吴大猷:中国物理学之父

2020-11-06 05:35龙飞
阅读(书香天地) 2020年9期
关键词:李政道

龙飞

吴大猷(1907-2000)是现代中国最具国际影响的物理学家之一,他在任何艰难困苦前都不曾放弃自己的学术追求,一生成果卓著,暮年专注于物理哲学的研究。他是杨振宁与李政道的导师,曾任台湾“中研院”院长,为两岸的统一作出了积极努力。

人生的第一机遇

1921年秋,天津南开中学初一新生中出现了四个南方少年——吴氏堂兄弟大业、大猷、大任和大立。他们是广东肇庆一个书香门第的后代,祖父吴桂丹为清末翰林院编修。那年吴大猷14岁。

四兄弟喜欢踢球,而买一双球鞋要好几块钱,他们没那么多钱,就凑钱合买了一双。好在他们脚大小差不多,踢球时分成两拨,两人中一个左脚穿球鞋一个右脚穿球鞋,玩得也很开心。南开的教育融会中西文化,强调爱国和道德教育,注重科学知识、科学精神和创造能力的培养,这为少年吴大猷打下治学及做人的基础。因此他说,进入南开“是决定我一生前途的第一个机遇”。學校图书馆的藏书虽然不那么丰富,但实行开架借阅,非常方便。吴家兄弟常到那里博览群书,特别是那两套大百科全书,最令他们百读不厌。还有一本吴稚晖编的《上下古今谈》也让他们爱不释手。

吴大猷在读高二时,利用课余时间自修高三的课程,并以同等学力考入了南开大学矿科。他之所以选择矿科,是因为家中只有一位寡母,经济十分拮据,矿科是一门实用学科,毕业后谋事比较容易。另外他觉得自己天资有限,适合学应用科学。刚“跳”入大学时,他的各门功课学得很轻松,惟独对物理感到有些吃力,直到学年末才入了点门。

他觉得物理最难

新学年开始了。正当吴大猷踌躇满志准备在矿业上有所作为时,学校突然宣布矿科停办。原来资助南大矿科的河南六河沟煤矿董事长李组绅,由于战争影响,所经营的煤矿出现困难,无法再捐助南开大学了。学校规定,矿科学生可以转到本校理科各系。吴大猷决定转入物理系。他说,在所有的课程中,他觉得物理最难,所以有意要接受这一挑战。

他进入了物理系二年级,因成绩优秀,学校让他免交学宿费。他利用课余时间当家教,过着半工半读的生活。物理系主任饶毓泰讲授的“近代物理”,使吴大猷产生了浓厚兴趣。饶毓泰是南开大学理学院的奠基人之一,早年留学美国,1922年获博士学位,回国后到南开创办物理系。饶毓泰上课喜欢向学生提问或鼓励学生发问,让学生们在轻松愉快的气氛中学到深奥的物理知识。他还非常重视将世界物理研究的最新成果及时介绍给学生,他在学生会组织的学术报告会上作了《爱因斯坦相对论之原理》的演讲,引起学生们的强烈反响。爱因斯坦这一新理论更加激发了吴大猷的学习热情。

当时的物理学著作大多是德文版。吴大猷在中学已学过德文,上大学后仍选修德文。从三年级开始,他将一本已有英译本的德文物理学名著边读边译成中文,然后再对照其英译本检验自己理解得是否正确,既提高了德文水平,又学到了专业知识。吴大猷读书还有一个方法,他自称是个“笨法”——每读一本经典著作,不仅要写内容摘要,还在理解的基础上作“注”。经过动笔,他感觉理解得更清楚,印象也更深刻了。三年级时,吴大猷同四年级的几位同学共同组织了一个读书会。每人各选一本书研读,然后轮流作读书报告。那几位高年级学生选的都是古典物理学读物,有的读统计力学,有的读电动力学,惟有吴大猷选了最新的相对论。

1928年,南开物理系一位上实验课的教师辞职。由于人手不够,校方聘三年级高材生吴大猷担任理学院一年级物理实验助教。他的社会活动很多,一连两届被选为理学院学生会委员。与他同时担任委员的还有陈省身。作为学生会委员,吴大猷、陈省身等人经常组织学术活动,请校内外教授学者来作报告。一次请到了桥梁专家茅以升。事前数学教授姜立夫就告诉学生们,茅先生能背圆周率的值到一百多位。

所以当茅先生作完报告后,学生们就请他背圆周率的值。茅先生欣然答应,立刻往黑板上写。他每写几位数,就把头微微摆动两下,接着又往下写,写了满满一黑板。他说,这已经有一百多位了。吴大猷既吃惊又高兴,心想茅先生一定是把数字编成了歌,不然怎能记住呢?与茅先生相见,使吴大猷更增添了学习的动力。

与阮冠世的苦恋

1928年冬天,在理学院师生同乐会上,吴大猷第一次同物理系一年级女生阮冠世相识。这位亭亭玉立,长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脸色略显苍白的少女令他一见倾心。后来吴大猷给一年级上物理实验课,成了阮冠世的老师,与她有了更多见面的机会。一天他写了个条子约她相会,她赴约了。这成了他们恋爱的序幕。

吴大猷毕业在即,校方欢迎他毕业后留校当助教。理学院院长邱宗岳安排他教“高等力学”和“现代物理”这两门高年级课。吴大猷感到有点难以胜任,为了不误人子弟,他借此努力攻读古典力学、热力学和量子论等著作,以提高自身水平。

这时,阮冠世被诊断患有肺病,吴大猷常到市场买来瘦牛肉,放进盛五加皮的酒坛里温火炖汤,再请工友送去给阮冠世补身体。

1931年9月,由在德国的饶毓泰推荐,吴大猷获中华教育文化基金会助学金赴美留学。阮冠世怕自己身体不好拖累了才华横溢的吴大猷,曾含泪提出分手,甚至已准备答应另一位追求者,但吴大猷坚决不同意。他去河南四姑妈家借了3500元,四姑妈又送了他500元。他带着这4000元,与阮冠世于1931年9月启程。

抵达芝加哥时,才知道国内发生了“九一八事变”,心灵蒙上了一层阴影。选校时,他对各个学校的物理研究方向及其特长都一无所知,最后选了密歇根大学,只因为它收费最低。同去的阮冠世则进入纽约州的一所女子学院。密歇根大学是研究红外分子光谱的鼻祖,当时走在世界物理研究的前沿。吴大猷选它真是歪打正着了。

吴大猷随物理系主任从事红外光谱工作,不久他便在光谱仪上做了一个小小的改进发明,设计出一套分光仪上弯形的狭缝,后来被制造这种仪器的工厂采用了。多年后,他不无遗憾地笑道:“可惜当时没想到申请专利!”吴大猷在学业上很顺利,到校一年就获得硕士学位。但生活却十分艰苦,他领到的那份为数不多的助学金还要分出一半给阮冠世。她经常生病,医药费是一笔很大的开支。当时美国经济大萧条,想找一份工作十分困难。这年夏天,有个单位为突击完成一项工程研究,需要找人帮忙。吴大猷去了,他每天晚上八点到实验室,不停地干到第二天早晨六点。走出实验室就去上课。下午回到住处休息一会儿,可是屋里热得像蒸笼,根本无法睡觉。吃过晚饭又匆匆来到实验室。这样一连干了三天,在实验室每晚工作十个小时,三天下来他共挣了十五美元。

在获硕士学位一年后,他又于1933年获博士学位。他的博士论文具有重要意义,为后来二战时新的原子的发现及1963年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梅尔夫人的计算开了先河。获博士学位后,吴大猷又得到助学金,可在国外延长一年。他留在密歇根继续从事光谱学、原子和原子核物理方面的研究。阮冠世继续读硕士学位。

1932年饶毓泰回国,翌年到北京大学任物理系主任。当他得知吴大猷已获博士学位即将回国时,便聘请他到北大任教。吴大猷欢天喜地收拾行装准备回国,但此时阮冠世因肺病发作,在医院实施手术。吴大猷只好把她留在美国疗养,自己一人先行。他乘船先到上海,又回了一趟老家。他请母亲同自己一道去北平,从此再也不分离。他在离北京大学很近的东皇城根大取灯胡同租了房子安顿下来。吴大猷感慨万千地说:“我五岁丧父,如今已经成年,才开始奉养母亲,实在有愧啊!”

在北大,他在教学、科研上都卓有成绩,只是心里惦记着远在大洋彼岸、正患病的阮冠世。而阮冠世在美国疗养院也呆不下去了,吴大猷走后的第二年春天,她毅然拖着病弱之躯回国。因长途旅行过分劳累,阮冠世又患了肋膜炎。阮冠世缠绵病床几乎一年,吴大猷在紧张的工作之余,常到疗养院探视。母亲这时才发现未来儿媳的身体竟如此之弱,心中很是不安。

1936年到来了,吴大猷见阮冠世身体稍微好些,便把她接回家休养。为了给她更多的关爱,他向身体还很孱弱的阮冠世求婚,得到了阮家的同意。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母亲,并坦承阮冠世患的是肺病,这种病不能生育,但他俩深深相爱,请母亲谅解。母亲惊呆了,她二十多岁就失去丈夫,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儿子身上,如儿媳不能生育,她怎么对得起早逝的丈夫和祖先啊!她不知流了多少泪,这是自丧夫以来她第二次经受巨大打击。同事师长也劝吴大猷要慎重对待婚姻大事。可是他说:“我爱阮冠世不是一朝一夕了。我所憧憬的未来都是和她在一起的未来。我的生活里如果没有她,再大的功名,对我又有什么幸福可言?我要好好照顾她,而结婚是我能够照顾她的惟一方式。”这是吴大猷的爱情宣言,大家听后无不动容,连一直持反对态度的母亲也不得不让步了。经过七年苦恋,吴大猷和阮冠世终于在1936年9月6日结为伉俪,北大校长蒋梦麟为他们证婚。

为柴米油盐发愁

婚后,吴大猷和他心爱的阮冠世住在宪法胡同,营造了一个属于他们的温馨天地。他在学校讲授古典力学、量子力学和理论物理等课程,并从事研究工作,有十四五篇论文在国内外发表,事业如日中天。但1937年7月“七七事变”发生,9月吴大猷接到通知,清华、北大、南开三校师生转移到湖南长沙。

吴大猷将母亲和妻子留在天津,自己乘坐一艘小轮船南下。与他同行的有饶毓泰夫妇和清华大学教授朱自清。他们本来买的是到香港的船票,但因晕船,到青岛便下了船。不久又一艘来自天津的船进港,吴大猷从下船的旅客中竟发现了阮冠世!原来她在吴大猷走后不听家人劝告,独自上路寻夫,幸遇两位曾在南开任教的清华教授,得到了他们的关照。三所名校在长沙组成了临时大学。不久,长沙遭日本飞机空袭,警报频繁。恰好中英庚款董事会在四川大学设有讲座教授,饶毓泰和其他同事劝吴大猷:阮冠世身体不好,不如先到川大,会安全一些。于是吴大猷夫妇继续奔波,来到了成都。

但阮冠世的肺病不适应成都潮湿的气候。吴大猷得知临时大学于1938年初迁入昆明后改为西南联大,便又投奔了联大。北大为筹备校庆四十周年,请教师和校友提供论著。吴大猷开始撰写《多原子之结构及其振动光谱》。书稿于1939年春完成,寄到上海出版。恰好饶先生去上海看望女儿,便替他校对书稿。书出版后,获中央研究院丁文江奖。后来书传到美国,被翻译出版。直到20世纪70年代,这本书還在各国流传、使用。

从1940年秋天起,昆明的空袭警报开始频繁。一次吴大猷上完课正赶上空袭警报,待警报解除,两位同事慌慌张张地跑来找他,吴大猷才知道自己家里中了四枚炸弹!他赶紧回家,见所有东西都埋在瓦砾下面。两口缸虽然完好无缺,但缸里储存的面粉全都掺进了碎玻璃和泥土。扔掉怪心疼的,他后来用水冲去杂物,做成了面筋。最惊险的一次是1943年春天的下午,吴大猷从他们居住的岗头村搭一辆马车去上课。下山坡时马忽然惊了,吴大猷的头撞到车上,摔下来昏倒在路边。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苏醒,步履艰难地走回家,一进门又昏迷过去。经检查诊断为脑震荡,他在床上躺了近一个月。

阮冠世本来就很虚弱,见丈夫终日昏昏沉沉,既害怕,又担忧。吴大猷稍见好,她便倒下了。梅贻琦校长和总务长郑天挺来看望他们,见阮冠世已病得不像人样。但因为付不起住院费,吴大猷一直没送阮冠世进医院。直到冬天,在朋友帮助下借到一笔钱,他才将妻子送入医院,使她脱离了危险。

到1944年,空袭警报停止了,可是由于战争,民众的生活越来越苦,每人每月只供给四斗糙米,米里还掺有大量的沙子和糠壳,简直无法下咽。在最窘困的时候,吴大猷养了两只小猪,打算到年底卖掉换些钱。阮冠世出院后仍需经常卧床休息。吴大猷每天早晨去上课时带着菜篮,篮里放杆秤。上课前他将篮子放在教室的角落里,下课后提着篮子去菜市场。一次他好不容易买到两条小鲫鱼,拿回家放在院子里,不料走开没一会儿,回头眼睁睁地看着乌鸦把一条鱼叼走了,让吴大猷心疼了好一阵。在家务活中,吴大猷最怵生炉子。生炉子的道理他能讲得头头是道,但一实践就失败,只得将没烧着的煤炭拿到邻家的炉子上煨红,再放入自己的炉子里。

伯乐与得意门生

在西南联大的艰苦岁月里,吴大猷培养了像杨振宁、李政道、黄昆等科学精英,撰写了一部具有世界影响的专著,完成了十七篇论文和一部译著。当年李政道慕名投奔到吴大猷名下时还不满二十岁。他原在广西宜山浙江大学读一年级,吴大猷的一个朋友见他天资聪颖,介绍他到西南联大。吴大猷同几位教师商量,让李政道随班听课,参加考试,如果及格,暑假后正式转学入二年级。李政道各门功课学得非常轻松,求知欲十分强烈,每天课后都要找老师,要求给他更多的读物和习题。吴大猷无论给他多深的书和多难的习题,他都能很快读完、做完,然后再来索要更多的书和题目。从李政道做题的步骤和方法上看,这个表面平常的孩子,思想敏捷的程度大大异于常人。吴大猷发现了一个天才,自然十分欣慰。

日本投降后,吴大猷从家人信里得知,母亲1945年春节到乡亲家拜年,恰巧一架日本飞机失事,坠落在那家的房顶上,母亲和乡亲同时罹难。不管遇到多大灾难,吴大猷只有一个“逃避”的办法,那就是埋头做学问,借以解脱。得知母亲身故的消息时,他也是只能如此。吴大猷说,如果不是采用“逃避”方法,他的精神早就崩溃了。1946年春,吴大猷带着妻子回到北平。他去了北大,投入了物理系的重建工作。1946年夏,吴大猷等人被军政部借聘,出国考察研究。在美国,吴大猷夫妇见到了在那里就读的两个得意门生杨振宁和李政道。早在1945年冬,吴大猷就和清华教授华罗庚、北大教授曾昭伦,应军政部之邀,计划建立一个科学研究机构,并选定朱光亚、李政道、孙本旺、王瑞、唐敖庆五名优秀青年赴美留学。李政道因是破格选拔,只能进入允许未毕业学生攻读博士学位的芝加哥大学。吴大猷在美国回母校密歇根大学任客座教授,他决定扩大自己的研究领域,奋起直追,补回被战争耽误的时光。

刚赴美时,吴大猷以为三两年就可回国。没想到1949年国内形势骤变,他只得暂时留居国外。恰好这时加拿大国家研究院邀请吴大猷去主持理论物理组。他见渥太华气候对阮冠世的健康有益,便欣然同意。吴大猷夫妇一直没有孩子,在香港的吴大立夫妇深知堂兄嫂的心意,便将刚出生的小儿子葆之过继给他们。这三口之家充满天伦之乐。1963年吴大猷离开加拿大,再次去美国,任纽约州立大学物理系教授。1957年杨振宁、李政道荣获诺贝尔物理学奖后,两个学生同时给恩师写信表示感谢。李政道对吴先生给自己破格培养、创造机遇的恩德更是永志不忘。吴大猷为学生的成就高兴,他自己却很谦逊:“其实我们不过是适逢相会,只是在彼时彼地巧遇而已。譬如两颗钻石,不管你把它们放在哪里,它们还是钻石。”

为两岸关系作贡献

从1956年开始,吴大猷常应邀到台湾大学和台湾清华大学讲学。1962年2月在胡适的邀请下,他赴台参加“中央研究院”院士会议。24日在会后茶会道别时,胡适突发心脏病,未及抢救当场死亡。吴大猷亲眼目睹胡适的猝然离世,心里十分悲痛。胡适逝世后,蒋介石有意聘吴大猷为“中央研究院”院长,他却以才能有限而婉言谢绝。大陆首次成功进行核试验后,台湾当局开始制订秘密研制核武器的计划。吴大猷坚决反对这一计划,同“国防部长”蒋经国发生了严重分歧。最后他上书蒋介石,蒋介石采纳了他的意见,决定停止该项计划。吴大猷此举是对两岸关系的重大贡献,但却得罪了蒋经国。

以后吴大猷每年在台五个月,负责策划、推进科学研究方面的工作,为台湾经济的发展打下了基础。他凭着一个知识分子的良心经常抨击当局,他的朋友以“有‘骂无类”来形容他“骂”人之广。在见怪不怪,对不义不公之事几近麻木的台湾社会,吴大猷“见怪仍怪”的个性,被称为“社会的良心”。

儿子吴葆之14岁考入大学,主修数学和音乐。待他毕业后,母亲阮冠世和儿子一起攻读硕士学位,花甲之年又与儿子同时获博士学位。可惜这段幸福生活没能持续很久。1979年,阮冠世的左肺完全钙化,1980年12月2日病逝。从少女时代就痼疾缠身的她,是在爱神翅翼的呵护下才得以活到古稀之年的。阮冠世的逝世是吴大猷一生最痛苦的事,他又采取了“逃避法”——埋头做学问。从70年代中期开始,他开始关注物理哲學问题,出版了《现代物理学基础的物理本质和哲学本质》。阮冠世去世后,他完成《量子力学》《物理学的发展史及哲学》两部专著。1988年1月,他突患大面积心肌梗塞,经抢救转危为安。住院近三个月,他在病榻上居然完成了书稿《物理学:它的发展和哲学》。1983年吴大猷出任台湾“中央研究院”院长。

1991年吴大猷同美国总统布什一起荣膺母校密歇根大学荣誉博士。1992年5月,他出席杨振宁主持的国际物理学学术会议,回到离别了46年的北京。北京大学授予他荣誉教授称号。会后由李政道陪伴着,吴大猷去了一趟天坛公园,这是青年时代他和阮冠世常来游玩的地方。他站在回音壁前,将耳朵贴在回音壁上,从另一边传来李政道的轻声呼唤:“吴先生,您听到了吗?”“听到了!听到了!”吴大猷欣喜地回答。随后在杨振宁的陪同下,吴大猷来到天津,回到南开。在迎接他的学校领导人中,出现了一位不同寻常的人物,那就是已成为国际数学大师的陈省身——他于80年代回母校创办南开数学研究所。南开大学隆重举行授予吴大猷名誉博士学位的盛典。

结束大陆之行后,吴大猷到台湾大声呼吁,要积极推动海峡两岸的学术交流。最终由于他的崇高威望和学术成就,促成了大陆七位著名科学家首次访台,对两岸关系做出又一贡献。1998年吴大猷荣获“霍英东奖金”杰出奖。这年初冬他应周光召副委员长邀请,以私人身份访问大陆,顺便回广东肇庆探亲。北京的一位专家特地赶到肇庆同他会晤,并告诉他,北京将于1999年举行吴大猷学术思想研讨会,请他届时出席。吴大猷很高兴,说只要身体允许,他准备1999年春天去北方。1999年3月13日,他因感冒和支气管炎住进台大医院,继而出现肾衰竭,使这位92岁的老人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一天,同事到医院看望,他正从昏迷中醒来,用英语讲了一番话,主要内容是:“我的天赋只能算中上等,靠着不断的诚实努力,克服了学术上的困难。我的个性本是内向的,但在面对学术和民族利益时,我的态度转为好胜和积极。我一生以诚对待同事、学生和我所担任的所有职务,因为诚实,我这一生没有留下任何遗憾。”

他在病榻同疾病顽强搏斗近一年,于2000年3月4日下午溘然长逝。

(摘自微信公众号“孔夫子旧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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