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川四梦”梦意象探析

2020-11-06 04:44钟雪玲
戏剧之家 2020年28期
关键词:审美意蕴

钟雪玲

【摘 要】“临川四梦”是明代剧作家汤显祖的代表作,包括《牡丹亭》《紫钗记》《邯郸记》及《南柯记》。“四梦”中,剧作家以虚幻的方式创造了爱情婚姻与功名利禄两种梦意象类型,它们在文本中具有独特的艺术功能。剧作家通过两种梦意象对封建社会黑暗的现实进行了无情揭露、抨击与批判,寄托了对“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婚姻理想及“桃花源”式社会理想的企盼与追求,同时赋予了剧作强烈的悲剧性。

【关键词】临川四梦;梦意象;审美意蕴

中图分类号:J80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20)28-0007-04

“临川四梦”,又称玉茗堂四梦,是明代剧作家汤显祖的《牡丹亭》《紫钗记》《邯郸记》《南柯记》四剧的合称。在“临川四梦”中,剧作家以虚幻的方式创造了爱情婚姻梦意象与功名利禄梦意象两种类型,它们在文本中具有独特的艺术功能,或预示剧情的结局、或塑造人物形象、又或贯穿全剧结构全篇。剧作家通过两种梦意象类型不仅对封建社会黑暗的现实进行了无情的揭露、抨击与批判,而且寄托了对“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婚姻理想和“桃花源”式社会理想的企盼与追求,同时赋予了剧作强烈的悲剧性。

一、梦意象的含义及类型

梦意象是“文学意象”的一种,一般情况下以“梦”的形式出现或以“梦”为审美对象。梦意象是指戏曲作品中被融入了剧作家丰富的情感、思想及被赋予了浓郁的审美意蕴的形形色色、大大小小的文本之“梦”。根据内容及表达的主题,“临川四梦”中的梦意象可以归纳为两种类型:一类是爱情婚姻梦意象,以爱情婚姻为中心,追求“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爱情婚姻理想,如《紫钗记》中的“晓窗圆梦”,《牡丹亭》中的“惊梦”“寻梦”。另一类是功名利禄梦意象,以仕途为中心,追求功名利禄,如《邯郸记》中的“黄粱梦”及《南柯记》 中的“南柯梦”。“临川四梦”梦意象寄托了以剧作家为代表的封建文人的毕生梦想——花好月圆与功成名就。

(一)花好月圆——爱情婚姻梦意象

爱情是人类美好的情感,也是人的本能需求,而婚姻是爱情的合法庇护。在中国两千多年的封建社会里,婚姻缔结的目的是 “上以事宗庙,下以继后世”,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作为婚姻主角的男女,他们的情感需求往往被忽視,甚至被扼杀。爱情虽然为封建礼教所不容,但是它作为人的本能需求却是任何礼教所都制止不了的。千百年来,多少青年男女追求人世间最可贵的爱情,又有多少艺术家通过艺术作品讴歌美好的爱情。尤其是剧作家妙笔生花,借助剧中的人物形象通过梦意象这个载体,排除横亘在爱情面前的层层障碍,将男欢女爱、相思缠绵及花好月圆淋漓尽致地呈现于戏曲舞台,为戏曲艺术增添了绚丽的梦幻色彩。譬如白朴《梧桐雨》中帝王后妃的爱情相思梦意象、王实甫《西厢记》中才子佳人的爱情婚姻梦意象等等。

汤显祖的《牡丹亭》为爱情婚姻梦意象开创了新纪元。王思任在《批点玉茗堂牡丹亭叙》中说“若士自谓一生四梦,得意处惟在《牡丹》”。[1]《牡丹亭》一经搬上舞台,便“家传户诵,几令《西厢》减价”。《牡丹亭》创造了一种奇异绚丽、动人心魄的爱情婚姻梦意象,宣扬了一种“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的“至情观”,塑造了一位因梦而相思,因相思而成疾,魂入阴间地府依然勇敢追求真爱的奇女子杜丽娘,赋予了她对禁锢人性的程朱理学强烈的反抗,蕴含着生命意识的苏醒及女性个性的解放,奏响了令人肝肠寸断而惊心动魄的爱情绝唱。

《紫钗记》中爱情婚姻梦意象出现在第四十九出的“晓窗圆梦”:霍小玉在被李益始乱终弃的流言及对李益的朝思暮想中一病不起,梦见剑侠黄衫客递给自己一双鞋。现实中果真有一黄衫客被霍小玉的痴情打动,激发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义精神,救出了被卢太尉强行招赘并软禁于卢府的李益,最终使夫妻二人破镜重圆。

(二)功成名就——功名利禄梦意象

不少研究者把《南柯记》和《邯郸记》所创造的梦意象归入宗教度脱梦意象类型。诚然两剧都与宗教密切相关,且“南柯梦”与“黄粱梦”在剧中都是作为情节的重要因素次第展开,结尾都是度者超度,脱者解脱。笔者认为,虽然两剧都弥漫着“谈玄礼佛”的迷雾,两剧的主人公淳于棼与卢生都在梦中经历了人生的极乐与极悲,最后也都无一例外地或看破世情皈依佛教或恍然悟道。但纵观两剧,结合剧作家的人生境遇,不难体察出剧中的宗教因素实质上是欲盖弥彰的“幌子”。实际是剧作家站在佛道世界对世俗红尘冷眼观看、对黑暗现实深切痛恨、对绝望悲剧无法释怀,从而转向宗教寻找心灵的栖息地而已。然而,宗教真的是人类摆脱尘世的苦难、最终到达幸福彼岸的诺亚方舟?不得而知。成仙也好,出家也罢,无非是剧作家对黑暗社会现实无可奈何的一种暂时“遁逃”,皆非真正意义上的解脱。功名依然是千千万万封建文人心中永远无法割舍的情结。

《南柯记》中的淳于棼“精通武艺,不拘一节,累散千金”“曾补淮南军裨将,要取河北路功名。偶然使酒,失主帅之心,因而弃官,成落魄之像”。原本有锦绣前程的淳于棼因酒误事,丢了官职赋闲在家,依然不改嗜酒恶习,“每与群豪纵饮”,常感叹“我淳于棼,人才本领,不让于人。到今三十前后,名不成,婚不就,家徒四壁,守着这一株槐树,冷冷清清,淹淹闷闷。想人生如此,不如死休”,借酒消愁之际因醉梦入大槐安国,先是被招为驸马,进而任南柯太守,因政绩显著而位居台辅,可谓荣耀之至。《邯郸记》的主人公卢生是一个累试不第且自命清高的读书人,对于功名利禄的渴求是相当强烈的,他认为“大丈夫当建功树名,出将入相,列鼎而食,选声而听,使宗族茂盛而家用肥饶,然后可以言得意也”。因缘际会他在梦中一步步地实现了自己的人生理想:娶望族之女崔氏为妻,高中状元,建功勋于朝廷,位列三公,成为国家重臣。两剧的主人公在梦中都到达了现实生活中无法企及的人生巅峰——功成名就。

二、梦意象的艺术功能

“临川四梦”中的梦意象在文本中具有独特的艺术功能。它们或预示剧情的发展,如《紫钗记》;或刻画人物的形象,如《牡丹亭》;或贯穿全剧、谋篇布局,如《邯郸记》《南柯记》。

(一)通过谐音法给梦者预示,暗示剧情的结局。在古代,由于人们的认识水平低下,所以常常把梦当作超自然的神秘力量加以崇拜,认为是天上的神灵或阴间的鬼魂通过梦境的形式向人预示人物的前途命运、吉凶祸福。《紫钗记》第四十九出“晓窗圆梦”,就是通过谐音的方法给梦者霍小玉预示。思念成疾的霍小玉,梦见一个着黄衣似剑侠的人递给自己一双鞋。醒后,鲍四娘释梦:“鞋者,谐也。李郎必重谐连理。”最终,霍小玉与李益果然在黄衫客的帮助下“剑合钗圆”,重谐连理。文本中,鲍四娘运用“谐音”法对梦象“鞋”进行解读,从而得出梦兆的意义。在“鞋”到“谐”的转变中,只跟“鞋”的读音有关,而与鞋子本身的功能作用并无直接的关联。就如索绪尔所言,语音文字作为一种符号,“连接的不是事物和名称,而是概念和音响形象”。[2]因此这一梦意象预示了霍小玉与李益团圆美满的爱情结局。

(二)揭示人物内心世界,刻画人物性格特征。弗洛伊德认为,梦是人类潜意识真实的反映。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往往是人内心深处真实心理的流露,它所呈现出来的情感、欲望是人在清醒状态中难以察觉或无以言表的最本真状态。因此,剧作家通过梦意象深入到人物的潜意识,揭示人物隐秘的内心世界,刻画人物复杂的性格特征,从而塑造丰富鲜活的人物形象。

《牡丹亭》所创造的梦意象是“临川四梦”中最经典的梦意象。在《牡丹亭》中,剧作家创造了三个典型的梦意象。第一个梦意象出现于第二出的“言怀”。不过,这个梦意象只是通过柳梦梅的自述告知观众。“每日情思昏昏,忽然半月之前,做下一梦。梦到一园,梅花树下,立着个美人。不长不短,如送如迎。说道:‘柳生,柳生,遇俺方有姻缘之分,发迹之期。因此改名梦梅,春卿为字。”短短几句自述,道出了贫困书生柳梦梅内心最真实的人生追求——姻缘与功名。一个渴望建功立业、企盼美满婚姻的寒门子弟形象活灵活现地呈现在观众的眼前。

“惊梦”是第二个梦意象,实际上是杜丽娘的一场“幽梦”,一场展露深闺少女心灵深处青春涌动的“春梦”,也是一场交织着爱与恨、甜蜜与苦涩、欢欣与绝望的“死亡之梦”。杜丽娘在剧中道:“吾今年已二八,未逢折桂之夫;忽慕春情,怎得蟾宫之客?”“吾生于宦族,长在名门。年已及笄,不得早成佳配,诚为虚度青春。”如戏剧评论家王安葵所说的,杜丽娘的花园游春,实际就是一次发现自我的过程。“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走进了后花园的杜丽娘,面对摇曳多姿的美艳花儿、春风中成双成对的鸟儿,惊诧、喜悦、怜惜、伤感……从未体验过的百般滋味顷刻间涌上心头,沉寂了十几年的心湖刹那间碧波荡漾。“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杜丽娘赫然就发现了一个“如花美眷”而又寂寞孤独的自己,发现了一个赏春、感春、慕春、伤春及怀春的自己,从而激发了她自怜自恋自爱自伤的生命热情。“游园惊梦”犹如一声晴天霹雳,惊出了一种青春年少、貌美如花却只能孤芳自赏的少女情怀;惊出了一段两情相悦、缠绵悱恻却只能梦中温存的千古奇情;惊出了一股春光灿烂、春意盎然、春情荡漾的生命意识。

第三个梦意象出现于十二出的“寻梦”。如果说“惊梦”是杜丽娘青春情怀与生命意识在满园春色触动之下的萌动与勃发,那么“寻梦”则是杜丽娘在梦中经历了男女情事,感受到了生命色彩的姹紫嫣紅之后的回味与追寻。杜丽娘所寻的不仅仅是温柔体贴、温文尔雅的梦中情人——柳梦梅,也是回味那一段温柔了岁月、灿烂了青春的缱绻之情,更是重温那一种“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的生命绽放。“惊梦”与“寻梦”两个梦意象真实细腻地展现了杜丽娘内心深处的情感与欲望,入木三分地刻画出其鲜明的性格特征,同时赋予了人物非凡的艺术张力,使杜丽娘成为戏曲文学中不朽的艺术典型。

(三)贯穿作品始终,起到谋篇布局的作用。《邯郸记》与《南柯记》都是以梦来贯穿全剧。《南柯记》共四十四出,从第十出“就征”到第四十二出“寻寤”,共有三十三出用于写梦;《邯郸记》三十出,写梦占了二十六出,其他的几出,虽然没有真正写到梦,但大多数都与梦境相关联,或是为梦进行铺垫,或是围绕梦而展开。可见,梦意象在此两剧的谋篇布局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三、梦意象的深层意蕴

梦意象作为一种承载了剧作家丰富情思和浓厚审美意蕴的文本之梦,具有深刻的批判性、完美的理想性及强烈的悲剧性。

(一)深刻的批判性

众所周知,中国是一个官本位至上的国家,进入仕途做官是所有封建文人梦寐以求的职业。但在官场中,尔虞我诈、争权夺利,甚至贪赃枉法,这些成了官员的常态。剧作家对于这种官场现象深恶痛绝。据文献记载,明万历十九年汤显祖目睹当时官僚腐败愤而上《论辅臣科臣疏》,触怒了皇帝而被贬为徐闻典史;出任浙江遂昌县知县时又因压制豪强,触怒权贵而招致上司的非议和地方势力的反对,最终愤而弃官归里。仕途是汤显祖心中永远的痛,他通过《南柯记》与《邯郸记》两部剧作中的功名利禄梦意象,借助戏曲舞台上的人物形象传达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与愿望。剧中官场上形形色色的人物不过是明代官员的一个缩影,而种种官场潜规则也是明代黑暗社会的折射。《邯郸记》中的卢生与《南柯记》中的淳于棼进入仕途后,从未思考作为一名官员应该承担的责任和所要履行的义务,他们所追求的“建功树名与出将入相”并非是为了一展“治国平天下”的伟大抱负,而是赤裸裸地为了一己私利——钟鸣鼎食与光宗耀祖。又如《南柯记》中的段功、《邯郸记》中的宇文融,他们虽然位高权重,却老奸巨猾、阴险毒辣,为了私利相互倾轧、排除异己、不择手段,活灵活现地上演了一出“官场现形记”。就连公平选拔、唯才是举的科场也不再是一块净土,处处充斥中潜规则与不正之风。譬如卢生在与崔氏结婚前,屡试不中,而婚后妻子为他指点“迷津”,通过结拜高官和金钱行贿,最终状元及第。《南柯记》和《邯郸记》对明代现实官场社会的种种丑恶现象进行了辛辣讽刺、猛烈抨击及无情批判,以达到警戒世人的目的。

(二)完美的理想性

剧作家借助梦意象载体,超越现实中的种种束缚和障碍,描绘了他所向往的理想婚姻与理想社会,生动地展现了一个与现实世界迥然不同、充满了理想色彩的完美世界。

一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婚姻理想。在中国两千多年的封建社会里,婚姻一直被当作非常重要的人生大事受到重视。“有天地,然后有万物;有万物,然后有男女;有男女,然后有夫妇;有夫妇,然后有父子;有父子,然后有君臣;有君臣,然后有上下;有上下,然后礼仪有所错。夫妇之道,不可以不久也。”[3]由此可见,夫妇所代表的关系,不仅来自自然秩序,而且从属于社会秩序。班固在《汉书·外戚传》中说道:“夫妇之际,人道之大伦也。礼之用……”[4]《礼记·昏义》言婚姻是“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下以继后世”。因此,婚姻之事直接影响到整个社会的伦理秩序的构建与维护。它远远超越了原本属于自然现象的两性关系,从而被赋予了特殊的意义和使命。于是,本应该以两情相悦为基础的婚姻却只能顺从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人性中本能可贵的“情”被无情“阉割”。这种存在了两千多年的封建婚姻制度造成了數不胜数的爱情悲剧。而《牡丹亭》所提倡的“至情观”正是对封建婚姻制度的反叛。杜丽娘为爱出生入死的“至情”与霍小玉相思成疾的痴情最终超越了封建礼仪,获得了“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完美结局。

二是“桃花源”式的社会理想。“桃花源”是陶渊明在《桃花源记》中构筑的理想社会,其富庶安宁的生活环境和淳朴自然的生活方式成了千百年来人们所憧憬的一种“世外桃源”。剧作家在《牡丹亭》和《南柯记》两剧中为我们勾勒出了一幅美好的社会蓝图。如《牡丹亭》第八出“劝农”所描述的“美图”:“山也清,水也清,人在山阴道上行。春云处处生。官也清,吏也清,村民无事到公庭。农歌三两声。”[5]又如《南柯记》中的淳于棼醉梦中被招为槐安国驸马后,任南柯太守二十年,把南柯治理得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第二十四出“风谣”,通过紫衣官的眼睛描绘了作者理想的社会形态:“则见青山浓翠,绿水渊环。草树光辉,鸟兽肥润。但有人家所在,园池整洁,檐宇森齐。街衢平直,男女分行,但是田野相逢,老少交头一揖”。同时还通过众父老乡亲的歌谣传达出作者的“美政思想”:“征徭薄,米谷多,官民易亲风景和。老的醉颜酡,后生们鼓腹歌”“行乡约,制雅歌,家尊五伦人四科”“多风化,无暴苛,俺婚姻以时歌《伐柯》。……家家男女多”“平税课,不起科,商人离家来安乐窝。”[6]

(三)强烈的悲剧性

古语云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苏轼词云“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面对现实生活中的种种遗憾或不如意时,人们总是会发出诸如“人生如梦”的感慨悲歌,剧作家则会创造出色彩斑斓的梦意象弥补这种遗憾或不足。就如《牡丹亭》中相爱而无法相守的杜丽娘与柳梦梅,通过“死而复生”奇特而荒诞的方式才获得美满的爱情婚姻;又如《紫钗记》中被逼分离的霍小玉与李益得侠义之士黄衫客的“拔刀相助”,才能破镜重圆。《南柯记》中的淳于棼和《邯郸记》的卢生,即便在梦幻中登上了权力的巅峰,终究逃不过幻灭的结局——淳于棼最终遭谗被逐,卢生最后纵欲而亡。

在谈到悲剧的实质时,别林斯基认为:“悲剧的实质是冲突,即在于人心的自然欲望与道德责任或仅仅与不可克服的障碍之间的冲突、斗争。”[7]鲁迅则从美的毁灭论来界定悲剧,他说:“悲剧将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8]由此可见,悲剧的本质在于真善美与假丑恶的斗争中,真的被诬蔑、善的被诛灭、美的被毁灭,最终正义、善良、美好遭遇失败与不幸。虽然现实的理想愿望可以在梦中得到短暂的心理满足与虚拟的实现,但却无助于人们命运的改变和社会现实的转变。梦终究是梦,梦醒了,情灭了,一切终将归于虚无。这正是“临川四梦”的悲剧性所在。

综上所述,汤显祖在“临川四梦”中所创造的爱情婚姻梦意象与功名利禄梦意象两种梦意象在剧中不仅承载着独特的艺术功能,而且赋予了深刻的批判性、完美的理想性及强烈的悲剧性。总而言之,“临川四梦”梦意象以其独特的审美意蕴、深刻的思想内涵以及丰富的艺术功能成了梦文化的经典。

参考文献:

[1]王思任.批点玉茗堂牡丹亭叙[M].<汤显祖研究资料汇编>下册,2016.856.

[2][瑞士]费尔迪·南德·索绪尔(Ferdinand de Saussure),沙·巴利,阿·德施蔼,阿·里德林格,合作编印. <普通语言学教程>[M].高名凯,译,岑麒祥,叶蜚声,校注.北京:商务印书馆,1980.101.

[3](汉)郑玄注. <周易郑注>[M].(宋)王应麟,辑,丁杰等,校订.北京:中华书局,1985.125.

[4](汉)班固.汉书(第十二册)[M].(唐)颜师古,注.北京:中华书局,1962.3933.

[5][6][明]汤显祖.临川四梦[M].朱萍,整理.中华书局,2016.139.311.

[7] [俄]别林斯基.戏剧诗[M].<古典文艺理论译丛>(3).人民文学出版社,1962.144.

[8]鲁迅.再论雷峰塔的倒掉[M].<鲁迅全集>(1).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1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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