嫦娥吃兔兔，我们吃月饼

文 / 两色风景

1

豆丫喊严田一起去上厕所，严田表示没有需求，豆丫就一个人去了。

豆丫走后严田赶忙来找我们，说：其实我是故意不跟她去的，就为了跟你们说说话。

我：谢邀，但我不会陪你上厕所的。

小强：你要想来男厕，我会想想办法。

严田：你们脑子能不能正常点？！

2

我：明白了，严田讨厌豆丫了，要拉拢我们排挤她。

小强：说真的，我也早就看她不顺眼了！我们在她背后造谣吧！

我：还要在她桌面上乱涂乱画！

严田：你们能不能正常一点了！而且那是什么低级的小学生欺负手段！

3

严田：我是想说，你们还记得中秋是什么日子么？

我跟小强对视一眼，都露出哀伤的表情，一左一右拍着严田。

“我们知道你不聪明。”

“没想到你其实是傻。”

“连中秋是什么日子都不懂，你懂什么？”

“听好了，中秋是划龙舟的日子！”

我和严田震惊地看着小强，他赶紧重说：不对，是赏月的日子。

不要再说了，你才是大白痴！

4

我问严田：所以你想说啥呢？

严田：正所谓月圆人团圆……

我：然而你更圆？

严田揍了我一顿，然后忍气吞声地说：正所谓月圆人团圆，然而我更圆……

严田再度揍我：都怪你刚才损得太顺口了！

这就是押韵的奥妙。

5

总之严田的意思是，中秋是团圆佳节，但豆丫父母不是离婚了吗，这个日子对她来说就很虐。

我和小强听了先是沉默，继而感动，我说：只能说这真是女孩子才会注意到的事情。

小强说：是啊，也只有这种时候才会意识到严田是女的。我：其实我很多时候都忘了豆丫也是女的。

小强：我有时甚至忘记自己是女的。

我：你是男的。

他：哦……

严田：……你们不说相声是能怎样啊？！

6

我们家中秋都会聚餐，但豆丫家就她和她妈妈两个人肯定聚不起来，那我们至少应该让豆丫感受节日气氛，比如给她带点好吃的。

小强豪气干云地说：那简单！我们一人剩一口也够她吃的了！

……不是，豆丫做错啥了，要么没得吃，要么吃剩菜。

7

我：别带什么菜了，还是给豆丫准备点儿五仁月饼吧。

严田：我怎么觉得你也没安好心啊？！

8

小强这时得意了，说月饼还是交给我，保准豆丫喜欢。

小强家去年吃过一款港式月饼，咬开冰皮，蜂蜜一般的金黄色馅心会缓缓流淌，美味难挡……

小强正形容着，口水一时没兜住流了下来，为掩饰尴尬，他指着垂涎道：就是这种流心质感了！

……够了！不想吃！

9

话说我们刚知道小强的妈妈是校长时很是惊讶，我指着小强叫：为什么今天才说？早告诉我，我是不会和你做朋友的！

小强：为什么啊？我妈是我妈，我是我。

我：但你肯定被教得一身臭毛病。

小强：我超烦我妈那一套的。

我：她难道不会限制你的交友自由？

小强：她是会管啊，我才不会理睬。我就喜欢跟平平无奇的人做朋友。

我：你刚才好像说了会导致没有朋友的话！

10

因为小强的妈妈是校长，所以他考好了我们都觉得理所当然。小强嗤道：校长又不负责教书，我考得好跟她有什么关系。

我：倒不是说你妈妈给你开小灶，是觉得她可能有渠道帮你“弄考卷”。

小强认为我的猜想“不无道理”，于是对我进行锁喉。

11

然而“虎母无犬子”，小强的压力确实比我们大。我曾见过高壮的他在考砸后面如土色，害怕回家。但小强的妈妈可比他矮多了，难道还能打他？

“为什么不会？”小强哭丧着脸，“她会让我跪下，缩短身高差距。”

12

小强的妈妈十分强势，不但对儿子严格，对老公也是，所以他们家也是常闹矛盾。小强这傻大个根本不做情绪管理的，每次来学校我们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家里有没有吵架。

我沿着山势拾阶而上，岁月的痕迹与湖湘文化的积淀就林立在这山间，文庙、湘水校经堂、船山祠、濂溪祠、屈子祠等纷纷闯入我的眼帘，繁华荟萃的湖湘文化和层林尽染的山中风景让我应接不暇。濂溪一脉的理学自湘南至此发扬光大，随着湘江一起浩荡地流向大半个中国。工善其事、业精于勤的湖湘伟人站在历史巨浪的潮头，魏源在和林则徐彻夜长谈后伏案写下《海国图志》，让国人睁眼看世界；曾国藩从双峰老家带着几百家勇横扫中国，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熊希龄带着湘西人的赤诚和坚韧从凤凰来此求学，最后成了北洋政府国务总理，正所谓：此君一出天下暖。

对此豆丫的意见是：你该劝你爸妈离婚，一劳永逸。

小强立刻从离家出走的愤怒进入单亲家庭的恐慌，也许这就是豆丫式的安慰吧。

13

这时豆丫出现了，问我们在聊啥。

小强本能地说：聊中秋……迅速被我打断，要给豆丫惊喜，当然不能现在说出来啊。我说：聊中秋聊到了月亮，然后又聊起了相关神话。

严田忙说：对对，嫦娥又仙又美，真是不食人间烟火。

豆丫：不食人间烟火？你以为她为什么养玉兔？

……所以是为了吃兔肉吗？！

14

严田：蛋黄，我很佩服你胡说八道时的逼真劲儿。

15

传说后羿射日连累了嫦娥被贬，于是才有了她日后偷吃灵药回归的剧情。

我：所以如此美女其实很自私。

严田：不！那只是一面之词！也许有别的真相，比如后羿对她不好，嫦娥为了摆脱苦境才选择登月。

小强：反家暴，这太励志了吧！

……这话题的走向也不太对。

16

我们都对严田喜欢嫦娥感到不解，按照她的人设，应该喜欢烧鹅，严田觉得我们非常不尊重她，她咽着口水说：难道我在你们心目中就只是个说嫦娥都会想到脆皮烧鹅的吃货？

……你有本事别咽口水啊！而且我们并没有特别提到脆皮！

17

既然我们决心在中秋支援豆丫，那重阳是不是也该安排一个？

小强：重阳是啥？好像没有独特的节日美食吧？我想不起来。

你都是用胃代替脑子来记事吗？！

18

我：那么你想起重阳是什么节日了吗？

小强胸有成竹：是为了纪念金庸笔下的王重阳。

好的，下一个。

19

重阳节那会儿宜吃螃蟹。

我：所以我们到时候可以凑点儿螃蟹给豆丫。

严田和小强陷入犹豫。

……喂喂，螃蟹跟月饼就差那么多是吧，这是什么脆弱的友谊！

20

严田：没啦，我怎会那么小气，我可以请豆丫吃螃蟹的。

小强：既然螃蟹你请，我就请点别的吧，比如柿子。

……这是打算毒死她吗？！

21

小强说起某次有人提了一大桶螃蟹送到他家，那些螃蟹是真的很好很生猛，半夜居然顶翻了桶逃亡，小强起来上厕所时看到满地黑黝黝的爬行生物，吓得不轻。一怒之下跟老妈提议立刻把它们蒸来吃，被骂神经病。

我也觉得这种提议跟泄愤无关，就只是饿了。

22

不久中秋到了，当天班主任笑容可掬地问同学们：晚上是不是都有聚餐呀？

当时他站在豆丫旁边，所以豆丫随口回答：我爸和我后妈还有我同父异母的弟弟要聚，我和我妈妈没有。我妈妈对这个节日恨之入骨，又觉得离婚丢人，所以不愿回我外公外婆家去。今晚她也许连做饭的心情都没有，大概就是吃泡面。

……班主任为自己居然挑起如此悲伤的话题而感到无地自容。

23

但依我们对豆丫的了解，她还真不是会为这种事伤春悲秋的个性。她很早就决定，不在别人身上托付自己的喜怒哀乐，因为人太多变了，倒不如寄情于一些恒久的兴趣来得可靠。比如可以通过阅读、旅行、美食之类寻找快乐，它们永远在那里，不会背叛。

当时严田听了这论调还有点忧伤：那你也不会依赖我们啦。

豆丫：当然不会啊。你们也是会变的。

我们正要集体不是滋味，她又认真地说：不过你们可以把感情寄托在我身上，我不会变的。

因为这话是豆丫说的，所以我们都相信是真的。

24

午餐时间，“不回家吃饭俱乐部”再度聚集，我们神神秘秘地对豆丫说：我们给你准备了惊喜，猜猜是啥？

豆丫：钱？

……你怎么能上来就把天给聊死呢？！

25

小强拿出了说好的流心月饼，但是是四个散装的。我说不该有个盒子装着，隆重点儿吗？小强说：盒子里本来有八个，我吃掉了一半，打开来四个位置空着多不好看。

……感谢你还想着把我们的份儿留下。

26

豆丫看着月饼发呆。严田温柔地说：你这几年应该都没怎么吃月饼……

豆丫：啊，我从来就不喜欢吃这东西。

……姐，你不能这样耿直，你这样我们很难做。

但豆丫随即拿起小强的月饼咬了一口，赞美道：好吃。

我们松了口气，也一起快乐地吃起月饼来。嗯！确实好吃。

中秋是个好日子。以后很多个举家团圆的中秋，我们都会想起这一刻的小小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