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辉
浩瀚洞庭,溯资水而上,益阳市区近郊的乡镇,有如煤炭坝、岳家桥、沧水铺、谢林港、新市渡、邓石桥等,是典型的江南丘陵地貌,然其地名却多与水有关。或许八百里洞庭之域,历史的波浪曾在这里的小山之畔摇响。洞庭水落,丘陵起伏,滋沃了这一方山水,富饶了这一带民丰,也就丰厚了这里的文化。说起文化,“三周一叶”是益阳文化名人的代表了。
益阳市南16.2公里的新市渡镇,有一田庄湾村,这里诞生了益阳“三周”之一的周扬。
时值盛春清明,天暖气清,我和妻驱车前往早有耳闻却不曾身就的新市渡镇。一路车流,一路山丘,一路花香。在这法定假日里,回乡扫墓祭祖的人们因天气晴好而多了起来。
或许,得一水之性灵而文气凝聚的原因吧,新市渡绕镇而下资水的志溪河,其上游的石笋镇,一处莲花宝地,被胡林翼相中而落成的箴言书院,是现今名誉三湘的箴言中学的前身。一百七十多年来,书院名校的艺苑弦歌朗朗书声,沿汩汩的志溪河一路欢唱,那一缕文脉,在新市渡镇的田庄湾凝聚。或许,这里注定是要出文人的。
的确,进入田庄湾,你会为这里的地形山貌所沉思。偌大一片山区少有的田野,四周绵延的丘峦环绕,像古文房的笔架,像一把天然的围椅,像一朵夸张的莲花。
周扬故居或许就处于这围椅的中心,这从与故居相邻的村民服务中心的位置可知。这一修建于清中期的曾有48间房舍的3000平方米的古建筑,现仅有三间留存了。
故居三间,土木结构。圆圆的屋柱,厚厚的木墙,精雕的木窗、木门、木檩、木椽、木斗、木栏,以及那台阶地基里嵌密的青青方砖圆圆卵石,在那亘古的风的抚摸中留下了沧桑的容颜。这沧桑,无疑在告诉世人,周家祖上,曾经富有。
或许之前的风水文脉之说多少有些臆测,然纵观“三周一叶”之外的周立波、周谷城、叶紫,一个人的成家成名,或多或少离不开三大因子:一为家境殷实,一为从小受过良好的教育,一为接受新学思潮。
这一没落地主阶级家庭1907年出生的孩子,殷富的家境为其求学提供了基础。幼入私塾,求学长沙,20岁加入中国共产党,21岁从上海大夏大学(今华东师大前身)毕业,留学日本求新学,加入“左联”求上进,投奔延安求光明,后历任陕甘宁边区教育厅长、鲁艺文学院副院长、延安大学校长、中央宣传部副部长、文化部副部长、中国社会科学院副院长、中国文联副主席、中国作协副主席等。周扬用他的一生留给世人——一颗文心从文艺,一颗红心献党业。
在文艺战线战斗的周扬,用他睿智的笔触,成为了我党杰出的文艺理论家,《文学与生活漫谈》是其重要著述;凭着对文学的热爱与猎涉,他成了著名的翻译家,译作《安娜·卡列尼娜》是其代表;凭着对文艺的热情,他成了有名的文艺活动家,《开展群众新文艺运动》浓缩了他在“左联”、鲁艺、文联、作协、宣传部、文化部的艺路历程。后人有感于他在文艺领域的贡献,编辑出版的《周扬文集》五卷及《周扬近作》《周扬序跋集》,是这位1989年因病去世的老者留给世人丰厚的经典之作。
静默的山峦是寂寞的,孤孑的三間周扬故居是寂寞的,故居屋角那棵古柳是寂寞的,故居深褐色木质构材上的岁月印痕是寂寞的。然而欢腾的志溪水并不寂寞,志溪水下游谢林港并不寂寞,谢林港旁邓石桥的周立波故居并不寂寞。
我和妻驱车回益阳市区,清明假期拥堵的车流里,浮尘扬尽,沉淀的应该是沉甸甸的追寻了吧!那涓涓志溪、浩浩资水、渺渺洞庭,水脉相承之处,应该有一缕文脉相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