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的新现实、新题材与新现实主义

2020-11-02 13:22田振华张丽军李佳卉王子涵
当代小说 2020年10期
关键词:现实文学

田振华 张丽军 李佳卉王子涵

21世纪的新现实、新题材与新现实主义

当下,也许没有哪个时代,能像今天一样如此纷繁复杂。现实的瞬息万变,使得我们甚至对于短期的未来也无法预知。但现实的剧变也为现实题材文学创作提供了天然的土壤。作家们尽可能在这一大的时代背景下,深耕自我熟知的现实生活。每一个作家对现实生活的表达,就汇聚成波澜壮阔的大海,为现实主义文学创作注入生命和活力。近期,不论是长篇还是中短篇小说,抑或是与当下现实密切相关的报告文学、纪实文学等,都在依托着多变的现实,进行现实题材的挖掘、深耕和现实主义的审美表达。

今天,也许只有长篇小说最能包罗和彰显这个丰富而多元的大千世界。长篇小说以其大容量、大跨度,以及在时间和空间层面的无限延展,成为我们阅读和认知这个时代最重要的工具之一。迟子建的《烟火慢卷》(《收获》2020年第4期)中,作者以散文化的笔法,着重建构了北国风光的三重“风景”。首先是北国城市哈尔滨的现实存在“风景”。迟子建以乡土作家著称,但近些年来大多生活在城市中,她對哈尔滨的一街一巷、一砖一瓦,那样熟悉。城市现实的风景,经过作家的建构,而成为充满历史感、厚重感和现实感的文学“风景”。其次是着重书写北国城市哈尔滨中的底层民众日常生活的“风景”。底层民众琐碎而又平凡的现实生活,经过作家的提炼和升华,让我们看到的是鲜活的、充满烟火气的人间“世界”。再次,也是更重要的,作者还在此基础上挖掘和建构着底层小人物悲苦而又充满韧性的精神“风景”。作品中,三重“风景”相互关联而又彼此成就,让我们看到的是一幅地理风景、日常生活风景和精神风景相互交织,进而呈现出完整而又彼此关联的“世界”图景。

旧海棠的《你的姓名》(《收获》长篇小说夏卷)中,小说时间跨度达40年,讲述的是三段与“姓名”有关的故事。作者通过“姓名”的书写,背后显示的是三段坎坷的人生经历,我的父亲、我以及我姐姐有关的生命的故事。冯华的《倒影》(《收获》长篇小说夏卷)中,则透过对一场杀人分尸惨案的追踪,充分彰显人性的复杂。作品揭示的是:也许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一个深渊,但只有爱能让人跨过深渊。

刘心武的《邮轮碎片》(《当代》2020年第4期)中,通过一次邮轮之行,勾勒出八个家庭的起起伏伏。刘心武通过对这群北京人家族历史的勾陈、人物性格的展现,隐现出大时代的波澜壮阔以及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余之言的《生死叠加》(《人民文学》2020年第8期)虽然是谍战类型文学,但其作品中对“真材实料”的科技展现,让作品带有充足的可信度。作品中体现出的人物的家国情怀、勇于担当,也是中国叙事在谍战文学的最新展现。陈玺的《塬上故事》(《十月·长篇小说》2020年第4期),展现的是古朴苍凉的渭北平原上,一群渴望走出农村的青年学子,在乡村中流露出的富有朝气和躁动青春的故事。作品或演绎着他们的敢爱敢恨、或彰显着他们像火一样燃烧着的理想与激情。他们意气风发,对抗着生存的艰难,于时代滚滚洪流中奋发向前,这一切都呈现了他们生命深处精神世界的丰富。黄秀萍的《中国智造》(《中国作家》2020年上半年长篇小说专号)中,展现了中国企业在时代洪流中,如何步履蹒跚,一步步走向壮大,以及在这一过程中工人们经历的与企业共进退的生命历程。工人们所开创的事业也由中国制造升级为中国智造,这是中国故事的直接体现,更是中国几十年来不断深化改革的缩影。更值得一提的是,作者将这一历史进程与一个爱情故事相互交织,于时代发展和人性建构中增强作品的审美维度。

李静的《慎余堂》(《十月·长篇小说》2020年第4期)虽然是与辛亥革命有关的历史题材,但同样是饱含现实主义的文本。作品通过对盐商余立心家族的兴衰故事的书写,展现瞬息万变的革命大时代中,大洪流裹挟着的这群小人物奋力拼搏而无法改变自我命运的故事,展现他们令人唏嘘而深思的命运与归途。此外,发表在《收获》(长篇小说2020夏卷)中黑孩的《贝尔蒙特公园》,《中国作家》(2020年上半年长篇小说专号)中赤耳的《人生有来回》、王军的《诗人的迷宫》、王顺法的《苏南的雪》中,无疑都是现实主义文本佳作。

相对于长篇小说内容上的丰富和驳杂,中篇小说更容易聚焦于相对短暂时间和相对较小空间内发生的事件。这种事件背后更能深刻反映现实的瞬息万变和潜在肌理。

陈仓的《再见白素贞》(《十月》2020年第4期),是个充满善意而寻找生命光芒的中篇佳作。主人公丽妈为了达成当年对英雄未完成的献礼,不惜以不断地投诉为代价。这种行为被其他人视为异类。但阴差阳错之下,陈元和白素贞的爱情却因丽妈的牺牲而得到了复合。可以说,丽妈以牺牲自己为代价,替英雄人物陈元讨回了公道。作品延续了作者一贯书写那些拥有朴素底色的生命,进而彰显生命的卑微与顽强。作品最终表达的是,我们与艰难现实进行抵抗的过程中,总会找到那个带着善意的努力生活着的人。这充分体现了作品的正面价值。更重要的是,作者巧妙地将传统白素贞与法海的故事演绎到了当代,以当下人的视角找寻人性中的真善美。

沈念的中篇小说《长鼓王》(《人民文学》2020年第7期)是在作者看到村庄民俗遗产消逝的当下,进而追寻民俗遗产“长鼓”的故事。作者认为,长鼓的传承可视为一个民族历史的传承。长鼓传承人的当前,既有着个人过去的投影,也是一个民族过去的投影。这种过去即历史,不是点缀不是装饰,而是不可或缺的生活基础。作者通过对传统文化遗产的追忆,给我们以深刻启迪。在传统文化加速消失的今天,如何才能对优良传统文化进行唤醒、保护和传承,是这个时代急需解决的问题之一。姚鄂梅的《前女友》(《人民文学》2020年第7期)看似是一篇爱情故事,实则更多地展现的是现实生活。从侯爵、莱昂到鲁道尔夫,他们三人接力赛一般与爱玛的充满纠葛的恋爱,可以说演绎了爱情从纯真到充满物欲的过程,背后暗示的是时代的剧变和人性的复杂。

徐皓峰的中篇小说《白色游泳衣》(《收获》2020年第4期)中,书写的是水深火热的年代,北京大院子弟之间的故事。通过白色游泳衣这一意象,揭示“世事如人妄想,唯情谊是真”的道理。李凤群的《长夜》(《收获》2020年第4期)书写的是一群生活在美国波士顿的中国人的故事。这充分体现了作家的国际化视野,作者关切的是这群中国人在国外的境遇,并透过不同人物性格的对比,使得作品颇具现代意识。李新勇的中篇小说《夜色也温柔》(《当代》2020年第7期)中,主人公吴向葵和潘慧的故乡是一个工地所在的城市。二人在这个工地上经历了最后一夜的暖意后不得不接受了婚姻的寒凉,最终二人分道扬镳。南翔的中篇小说《打镰刀》(《中国作家》2020年第8期)中,作者将目光聚集到乡镇铁匠铺里的锄头和镰刀。随着时代的发展,镰刀和锄头已经成为铁匠铺里的“陈列品”而无人问津。原本乡村的田园牧歌已经成为一种历史,而这种颇具艺术感的农具的使用价值的变迁,引发的是生产方式的变化,这都成为改革开放40年中国社会巨大变化的一个缩影,即传统文明的衰落和现代文明的兴起。更值得一提的是,整部作品可以说呈现的是“打镰刀打出的一段美好的爱情”。传统文明虽然不断衰落,却能成就最美好的爱情,这不得不引发我们深刻的思考。

此外,《人民文学》(2020年第8期)发表的李荃的《苇湖夜色》、《中国作家》(2020年第8期)发表的徐贵祥的《班务会》、顾拜妮的《我一生的风景》等作品,都是近期发表的直接或间接反映当下现实的中篇佳作。

短篇小说与中长篇小说有着较大区别。短篇小说虽然短小,但写作难度不亚于中长篇小说。创作短篇小说,需要作家具有更为强烈地捕捉现实的能力,于短小的篇幅中或阐述深刻的道理,或表达形式的美感。

宁肯的《十二本书》(《十月》2020年第4期)就是截取了一个生活片段,但是这是一个消失了的而在当下呈现出重要意义的生活片段。这就将过去与现实、记忆与真实之间搭建了联系。这彰显出作家叙事技巧的高明。颜桥的《鱼丽之宴》《干杯,元神》(《十月》2020年第4期)两个短篇都是注重青年题材。《鱼丽之宴》彰显的是青年人的孤独、虚无、荒诞与焦虑等。《干杯,元神》则写出了青年人的原生家庭、社群交往等。但作者在建构这些故事的过程中,充分发挥了自我在小说形式设计上的功力。《鱼丽之宴》与列维·施特劳斯的“拼接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干杯,元神》则巧妙地利用了日本二次元亚文化。陈莉莉的《游泳》(《十月》2020年第4期),讲述了一个十四岁女孩进入成人世界的故事。小说里写了五次游泳,但每一次游泳都让小女孩窥视到成人异样的世界。这个世界里既包含着美好,同样也有着残酷和肮脏。可以说,在简短的篇幅里,让读者读来意味深长更引发无限深思。徐怀中作为一个军旅作家,几十年来致力于军旅题材文学创作。近期他创作的《万里长城万里长》(《人民文学》2020年第7期),依旧是在这一领域深耕。作品可以说是“一首关于长城的曲调”,小说安排了一次匪夷所思的巧合,写出了老领导刻骨铭心的浓浓乡情。

此外,刘庆邦的《远去的萤火》(《人民文学》2020年第7期)、钟法权的《三叶岛》(《人民文学》2020年第8期)、曾剑的《哨兵北舞》(《人民文学》2020年第8期),《中国作家》(2020年第8期)发表的王方晨的《安定的门》、尤凤伟的《军大氅》,《中国作家》(2020年第7期)发表的张柠的《艾小米和她的五匹马》、邓刚的《狼牙鳝》、王大进的《山上山下》,《收获》(2020年第4期)发表的艾伟的《最后一天和另外的某一天》、唐颖的《玻璃墙》等都是近期发表的短篇小说佳作。

除以上提及的长、中短篇小说外,近期,在现实题材书写中,报告文学、纪实文学等也取得了可喜的成就,佳作频现。

哲夫的长篇报告文学《爱的礼物》(2020年第7期纪实版),就可以说是反映决胜脱贫攻坚的一部佳作。作品中,作者将历史与现实进行比照,将脱贫攻坚这一任务称为一场“赶考”。是一场需要全中国人民共同为之奋斗的“大考”。值得一提的是,作者还在作品中将人与人、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之间的生态关系,进行整体性的思考。这让读者更能深刻地理解“青山绿水就是金山银山”的道理,也体现出作品充足的思辨性。厉彦林的纪实文学《延安样本》(《人民文学》2020年第7期),将目光聚焦在当下延安革命老区人民脱贫攻坚的波澜壮阔的丰功伟绩。作者从大处着眼,看到的是当下延安地区地貌由黄转绿、百姓由穷变富的整个历程。同时作者由小处落笔,选择那些典型事例,用数据说话,书写延安从水土流失最严重地区逐步转变为“国家森林公园”的艰难而令人震撼的历史进程。总之作家将文学创作坚守的使命与劳动人民的事迹以及时代的进程融为一体,使得作品实现了融“历史厚度、时代热度、现实温度、理性深度和文学美度”为一体的纪实文学佳作。

此外,《人民文学》(2020年第7期)发表的潘小平的《晴朗的夜空为什么滴下露珠》、徐锦庚的《涧溪春晓》、林雪儿的《小谷溪村的今生》、陈启文的《为什么是深圳》,《人民文学》(2020年第8期)发表的何建明的《诗在远方》、卜谷的《于都河在述说》、刘国强的《曲建武和他的学生们》、罗大佺的《石头花开的故事》等都是近期发表的与当下现实密切相关的报告文学佳作。

现实,既包含着波澜壮阔、大开大合,又有着幽暗深邃、暗流涌动。需要警惕的是,现实不等于现实题材,更不等于现实主义。现实主义是一种文学形态,更是一种创作方法,现实主义主要解决的是怎么写的问题。现实主义文学需要作家在深度体验现实的基础上,更好地提炼现实题材,更好地反映现实、批判现实,进而挖掘现实的真实,为现实诊断和把脉。

“突变”时代生命如何重新安置

王子涵

如晴空万里之时轰然作响的雷声,如阴云密布之时刺破黑暗的阳光,意外注定是与生活羁绊一生的同路人。文学在悄然间改变着我们看似一成不变的生活,为支离破碎的心灵缝隙注入爱与美的修复剂,为拥抱明天治愈今日的伤口。张炜《荒岛上的作家》(《上海文学》2020年第8期)以内敛深沉的笔触诉说了自己与一位天才作家的过往。原本他给“我”的印象仅仅是一个爱写作的人,但随着交往的逐渐加深,“我”慢慢发觉,原来他将写作与文学视为生的养料和活的根基。一年后,当我再次踏上他独居的荒岛,望着屋前那一片蜀葵,听旁人谈起他失踪前说过超喜欢“我”的新书《能不忆蜀葵》……正如文中所言:“原来,文学在默默前进!”在喧嚣与浮躁中文学以共鸣和审视的姿态托起了明天与希望,守住了一颗初心。刘麦加《世界尽头的齐遇》(《滇池》2020年第7期)讲述了“我”与在赴南极旅行的客轮上结识了身患胃癌的齐遇。在世界的尽头,“我”开始试着将生活带来的创伤暴露在南极的无垠白雪和青茫苍穹之中,也感恩齐遇,原本相看两厌的伙伴,教会了我按下生活重置键的人生法则。钟求是《瓦西里》(《長江文艺》2020年第11期)则将追寻内心的主角置于圣彼得堡的异国他乡。徘徊于涅瓦河畔的“我”与沉迷电影主人公瓦西里的老尤相遇,在一次次的接触中,身为落魄编剧的“我”渐渐认可了老尤对艺术与美的痴狂,我们也在心灵的碰撞中重拾最初的梦想。

刘庆邦《初恋续篇》(《长江文艺》2020年第7期)回忆了“我”与初恋马莲曲折的幸福往事,尽管我们最终因多次错过没能走到一起,但初恋这段丝毫不染杂质的爱恋温暖了我年少的时光,这甜蜜却也矛盾的心动注定会深藏在记忆之中,成为“我”宝贵的岁月财富。杨映川《身前事》(《上海文学》2020年第8期)以主人公陈长河归途中身体不适而联系了前任女友宋好雨为线索,引出了陈长河与妻子张舒,宋好雨与男友农阔貌合神离的感情困局,并以讽刺的结局昭示了彼此隔膜的情感世界中爱情围城的荒唐与无奈。春树《琥珀》(《青春》2020年第8期)剖白了因新冠疫情而不得不置于真空环境,寂寞而消极的都市人迷茫而无助的内心。为见黎阳一面,“我”力排众议,义无反顾地回到北京,即使已有家室的“我”在不断质问自己,这是否值得,因为“我”甚至不清楚黎阳是否也有了自己的家庭。就在我孤注一掷地等待着黎阳回到北京的消息时,黎阳在虚拟空间中流露出的犹豫与暧昧不明态度终于让“我”不再欺骗自己,在狼狈中回到了法国,回归了单调但真实的生活。尽管“我”嘲笑自己的可笑与幻想,但正是这次出走让“我”在疼痛中成长,在受挫中坚强。

走走《在黑夜里逮一只黑猫》(《安徽文学》2020年第7期)将被疫情围困的你我还原至当下。一对原本恩爱甜蜜的夫妻,席卷而至的疫情却在这美好湖面之上砸下不安定的巨石。在封闭的二人世界里,妻子与丈夫不仅没能成为彼此的依靠,反而在被迫的相守中渐渐看清了自己的内心而渐行渐远。她变得清醒而自知,他变得被动而消极,他们不是不再相爱,只是他们更理解了“在黑夜里逮一只黑猫”的意义,只有坚定而真诚地爱自己,才不会被看似凝固而腐烂变质的生活圈住希望。张柠《风中摇曳的海棠——新冠故事集之七》(《雨花》2020年第7期)放大了疫情之下一户普通家庭的爱与恨、泪与笑。老公欧阳豪万般殷勤,没想到是在为将母亲接来同住打下预防针。了解婆婆行事作风的“我”内心本就有些许的担忧,婆婆萧义娴搬来后果然因生活习惯的不同令“我”感到不满。突降的新冠疫情更是点燃“我”满腔委屈的导火线,因低烧选择自我居家隔离的婆婆和“我”不得不开始了二人的“独处”时光。但也正是在这段尴尬的时期内“我”和婆婆试着放下成见,理解对方身为儿媳与婆婆的不易,共同携手战胜了本就是虚惊一场的“病毒”,开始了美好的新生活。

张学东《插班之日》(《安徽文学》2020年第8期)经由刘火与插班生谢亚军之间的意外矛盾,将少年们在复杂的人际关系中彼此信任和相互取暖的温情一展无余。《停电日》(《红豆》2020年第7期)聚焦班级尖子生的心灵困境,他们本已是众星拱月般的存在,却深陷牢不可破的心魔陷阱。面对即将到来的分班考试,患上考试白痴症和考前焦虑症的优等生席丰羽承受着现实与虚幻的双重折磨:一边是考试成绩的节节败退,身边同伴的刻苦努力;一边是幻想偷取试卷,通过举报的方式取消使自己压力重重的分班考试……故事的结局,席丰羽成功断掉电力供应线后在回城的出租车上沉沉地睡去了,他终于不再失眠,但今后的他该如何面对真实的生活与未来?这是对席丰羽的发问,也是对教育的发问。余礼云《规定》(《红豆》2020年第7期)经由一件报考小事还原了生活琐事突变造成的种种意外。名叫癸永的年轻人因出生证显示的出生日期与报考岗位的规定年龄只相差一分钟而掀起了警局与社会的狂风暴雨,面对年轻人不断的骚扰和舆论的强势关注,局长老庄坚守住了国家公职人员的底线也承担了严格按照规定办事的责任,在网上发起的投票中公众共同维护了规定的尊严,经历曲折风波再次相遇的癸永和老庄终在一笑间选择了释怀。

凌岚《海中白象》(《文学港》2020年第6期)则将一位承载压力与痛楚的父亲形象以别样的方式呈现在我们眼前。主人公杰西一直想帮助父亲走出母亲逝世和工作失误的阴影,但岁月的加持和客居他乡的寂寞都令父亲陷入痛苦与自责中无法自拔。故事最后,在父亲与警方的混战中杰西眼睁睁地看着父亲轰然倒下,记忆却在昏迷前回到了母亲还在的幸福时光。也许这正是时间无法缝补的心灵创口,有的人在自愈中回归生活,而有的人终其一生也无法得到真正的救赎。于德北《二先生》(《四川文学》2020年第7期)中的主人公二先生同样是一位身份复杂的父亲。身为父亲,他以别样的方式激励和鼓舞儿子,在无言中传承着生活的真谛;身为前夫,他承担了自己作为男人的责任,帮助前妻从家暴中解脱;身为朋友和师长,他默默地资助年轻人的梦想,守望他们重压下的坚守。就是这样一位二先生,这样一位在阳光下懂得弯腰,在乌云中阔步向前的二先生洗涤了无数人心底的阴暗与悲凉。《安徽文学》(2020年第8期)微篇小说专栏中,徐庆泉《无微不至》与张湾《乡路》同样用朴实无华却饱含深情的语言诉说了父辈间沉默如金的关心与埋在心底的爱。

禹风《沉鱼》(《山花》2020年第7期)将多年后重遇的一对年少恋人曝露在巴厘岛的无尽深海之中,自然承载了他们的秘密和多年无言的牵挂,也正是在这深海之中他们与过去和解,将受伤的身心寄予宁静而神秘的大海,让自然教自己学会解除过去的枷锁与羁绊。韩东《春笋》(《雨花》2020年第7期)仅通过只言片语便将人与自然的微妙关系呈现在我们眼前。小艾与圆圆相约春游,看到遍地春笋的圆圆按捺不住掰笋的野心,小艾在无奈下做出了同样的选择。一年后,当二人再次回到这熟悉的山野,圆圆再次提议掰笋,劝解不成的小艾在二人尴尬的沉默中念出一首意味深长的诗歌,伴随着诗歌结束的,不仅是这故事,也是人类对自然的又一次侵袭。巴图尔《胡杨林》与杨桦《乡村往事》兩篇微型小说(《广西文学》2020年第8期)蕴藉了自然与人和谐共处的内涵,点亮了被自然之风熏陶的农人朴实真诚的品性。

面对生活中突然袭来的变故,女性往往成为众多作家笔下独特的表现对象,她们在接受生活突变的同时需要更多的时间疗养伤口,重塑自我。吴君《六合街上》(《上海文学》2020年第7期)塑造了一位才华横溢却因流言蜚语不得不低调隐忍的市井女子——周仙桥。渴望褪去光环的歌手周仙桥选择了六合街开始自己泯然众人的生活,但一副好嗓子终究使其无法掩盖自己的光芒。一次晚会过后周仙桥重回六合街舆论的风口浪尖,这也令其陷入深深的苦恼之中。原本只期盼安稳生活的周仙桥终于在无数次失望后等来了命中注定的董咏,然而伴随着董咏父母的到来,所有一切美好的希冀被打破,周仙桥因过分完美而被猜忌与怀疑……伤痕累累的周仙桥认清了冰冷的现实,她不再一味地妥协与退让,而是选择做个六合街的旁观者,静待花开。张惠雯《良夜》(《湖南文学》2020年第7期)同样以女性为中心,讲述了经历大病与离婚的“我”再遇年少初恋的暖心故事。多年后再遇到小安,回忆起当年那晚,在黑夜中陪伴“我”走过漫长楼梯的亲切少年,多年前的温情和如今似老友般亲切的小安唤醒了被婚姻与旧疾封闭的“我”,放下冷漠与隔膜,黎明时分,“我”打开窗子,眺望远方,开始接受新的生活。王顺法《乌鸦军》(《青春》2020年第7期)则借由老一辈的抗战回忆引出了一位有情有义、坚贞善良的平凡女子。“我”作为家里的老四,见证了寄娘——也就是干娘——多年来与我家的情怀往来,而就在父亲突遭大病之时,更是寄娘凑出了救命钱挽救了父亲的生命。但自从此事后,寄娘便与我们不再来往,这份戛然而止的恩情也益发凸显出寄娘与“我”家神秘的关系。多年后,父亲在垂危之际终于开口道出了他与寄娘因抗战结缘而由此牵绊多年的真相,得知此事的“我”不禁为抗战中因命运作祟不得相守的二人感叹不已。而在父亲死后,“我”按照他的遗愿探寻寄娘的下落,却在父亲的墓碑旁发现了寄娘的墓地……

众生百态,世事难料,时而阳光普照,时而狂风暴雨,但正是这样的无常填补了时间沙漏,而作家们便用小说将这变幻纷杂的世间倾诉在笔尖。金仁顺《众生》(《广西文学》2020年第8期)以略带冷漠与戏谑的笔调描绘了浮泛于生活的众人,其中不乏如沧海一粟泯没于人生海海的农民张福,本是透明人的他因供出了多年前的不堪往事,令大家的生活翻了个面;也不乏孙伍、单莉这般风光无限,却终因突破道德底线,落得凄凉结局的投机者;亦有如病友、姑妈和丁婶这样良善单纯,笑对病痛与不幸的乐观之人。众生有众生之无法预测的运命,世人有世人之孤注一掷的选择,作家恰是将这被动命运与主动选择勾连的红线月老,用投注于生命的激情创造了恣意的无限人生可能。

余同友《口吐莲花》(《福建文学》2020年第8期)讲述了“我”的好友孙文波可笑可叹亦可悲的波澜人生,生活跟她开了个玩笑,她却认真而拼命地赌上了一生。原想通过勤奋劳动和诚信经营发家致富的倪长林和孙文波夫妇因一次次对现实的失望无奈妥协,抛弃道德底线的二人在传销组织和经营卖淫等违法犯罪的泥潭中越陷越深,最终倪长林替妻儿背下了所有罪责,而曾经春风得意的孙文波成为了“我”爬山时在山腰偶遇的算命半仙。望着她被顾客叫去时离开的背影,所有的情绪瞬时哽在我的喉咙,令“我”无措亦令“我”悲悯。正如该文作者在创作谈中所言,不要轻易而放纵地评价他人的人生,任何人都没有这样的权利与自由。唐炳良《董先生》(《雨花》2020年第7期)跨越岁月长河,用啼笑皆非的语言道尽了一场特殊而意味深远的悲剧。建国后不久因一妻一妾都不肯分离,无奈的学校教师董先生只得维持着这般尴尬的家庭现状,因董先生为功勋后代,同时也为教育事业做出了极大贡献,校长默认了这一特殊情况并合理安排了董先生的休假。但新时代与旧观念的矛盾、暗流涌动的猜忌与冷语令董先生饱受精神压迫。就在他为此已身心俱疲之时,其中一位妻子因流产而逝世,听闻意外的董先生却兴奋于这是自证其清白的最好说辞,“我是一夫一妻!”的呼号响彻了整个校园,而董先生却从未问起过逝去的是哪一位妻子……

书写新时代的那缕烟火情思

李佳卉

情之一字,所含甚广:濡慕亲情、缠绵爱情、忠义友情,于自然、万物的敬仰之情,于生活、工作的热爱之情……人之所以为人,情感克制自是首要因素,正因为人与世间万物之间的情感交织,相互碰撞,才迸发出一朵朵动人心弦的故事火花。

血脉亲情是这世间唯一无法彻底斩断的情丝。亲情可能是救赎,是无比湍急的生命洪流中唯一的那根救命稻草。《北京文学》(2020年第八期)刊载了石钟山的《福贵大哥》,文章以最朴实平凡的笔调描述了一个动人的亲情故事:在战争年代,硝烟令一个幸福的家庭妻离子散,也使得父亲愤而从戎,彻底与过往划清界限。多年之后,当离散的母子得知父亲的存在,却再也无法融入他的生活。在漫长的回归过程中,福贵大哥被动地成为了父亲的家庭劫难,被误解、排斥。但他一遍遍往返于两个家庭之间,用他的淳朴善良、渴望亲情的炙热之心融化寒冰。最终,人性的善良、包容、反省和斩不断的血脉亲情,使两个家庭相互接纳。《山东文学》(2020年第七期)刊载的张雅丽的《无影山》,用生活中的琐碎事情拼凑起一个家庭三代母亲浓烈的爱。而其中穿插着的三代母亲之间的隔阂与误解则使故事更显真实与温馨。小说最后,乔娜因孩子生病痛苦万分,乔娜姥姥因体恤女儿执意离开,秋雁察觉到身体不适却刻意忽略去帮衬女儿,一代代无私的母爱在作者笔下无限延续下去。裘山山的《我需要和你谈谈》(《北京文学》2020年第八期)以倾诉者的口吻,展现了在挫折面前,一个家庭中的所有成员以自己的方式,尽最大努力呵护家庭的故事。一生理智聪慧、独立洒脱的母亲在预感到自己即将面临阿尔兹海默症的困扰,失去理智,拖累家人,遂选择离开家庭,独自承担厄运。丈夫、女儿和小姨在察觉后则以亲情唤回母亲的生命意志,共同迎接苦难。在遗忘之前,我们都需要与世界、与自己好好谈谈,当疾病摧毁了理智与生活,就让亲情与爱来建构未来的希望。杨则纬的《春天里》(《鸭绿江》2020年第七期)中,饱受母亲偏心之苦的小春领养了被抛弃的王阳,女孩瘦弱的身影仿佛渐渐与自己幼时重合,面对生活中突来的坎坷,母亲伸出援助之手,小春期盼了一生的爱终于来临,而王阳也渐渐长成了小春的模样,一个母亲的模样。在每个人的生命中,爱可以迟到,但从不会缺席。

亲情也会是枷锁、是骗局、是无尽悔恨、无限烦恼,泯灭在现实、金钱与物质的强烈腐蚀中。《飞天》(2020年第七期)刊载了李树春的《走兰州》,以孙子的口吻讲述了爷爷的一生,“鸡叫走兰州,天亮还蹲在茅坑里”,爷爷年轻时因为拉肚子失去了去兰州改变命运的机会,成为了全村人的笑柄,他与父亲之间的亲情也因为这件事情被消磨殆尽。而这样卑微懦弱,被父亲嫌弃了一生的爷爷,却用自己充满笑料,被鄙视和嘲笑的一生为子孙留下了一笔巨额遗产。最终,作者借儿子之手,给予了这位卑微却无比伟大的爷爷一辆纸马车,希望它可以拉着爷爷真正去往五十年前的兰州,了却此生遗憾,令人感慨万分。蒋兴强的《隔单》(《黄河》2020年第四期)中,一对有着退休工资,本应晚年无限幸福的老夫妇,成为了儿女“哄抢”的对象,沦为“自动取款机”。而在父亲因意外重病之时,回报的却是无限凄凉。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子女在亲情和金钱利益面前的种种丑态,老两口在原则和对子女的爱之间的选择的无奈,老伴儿在对孩子和对老公之间的最终妥协……都通过作者的笔尖展现得淋漓尽致。不禁从内心深处发出疑问:是人们病了,还是社会病了?《安徽文学》(2020年第七期)刊载了翟妍的中篇小说《习坎》,讲述一位母亲维护家庭的疲惫不堪,道尽了家庭生活的艰苦。弟弟对赡养母亲的推诿,公公的无理取闹,丈夫的疑似出轨,儿子的极度叛逆……都压在这个女人单薄的肩膀上,家庭中其余人对亲情的漠视从字里行间渗透出来,令人心惊的同时也道明了女性在家庭生活中地位的不公与无奈。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爱情总是轰轰烈烈,或成为醉人醇酒,或成为伤心毒药,却使人甘之如饴。《飞天》(2020年第七期)刊载了谈雅丽的《在去留不定的北方》,小说讲述了一对男女的爱情悲剧:年轻的肖何在阴差阳错之中介入自己师傅的家庭,致其家破人亡;方小慧经历了丈夫出轨,男朋友欺骗,自己也锒铛入狱。两个付出情感却受到伤害最终自我放逐的男女相遇在北京,相互依偎取暖。当日子逐渐明朗,师母却带着孩子出现在肖何面前……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带给人无限遐想与感伤。《芒种》(2020年第八期)刊载了春明的《橘色》,以一道缺少橘色的彩虹引出一段阴差阳错的爱情故事。情人之间的情愫总是来得热烈奔放,却表达得含蓄无比,年轻时的孟小安对于情感的不信任和设计师对于情感的踌躇不前,导致了这对恋人的分离,而经年之后,误会解开,却早已天各一方,仅余失落与惆怅。《西部》(2020年第四期)刊载了李剑的《苏红的春天》,以一名心理医生的视角讲述了一对母子各自的爱情故事,母亲以孩子苏红为筹码嫁给心爱的丈夫,得到的却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冷暴力,最终以冷眼看着丈夫死去而结束。苏红在母亲可怕的偏执中长大,娶了心爱的妻子,却因为母亲的介入致使妻儿惨死,患上心理疾病,认为自己是一切苦难的源头,从此眼中再没有自己,最终自杀追逐爱情。小说运用特殊视角,穿插表述了心理医生或者说是大众的主观感受,悲愤之感跃然纸上。黄海兮的《逃离》(《飞天》2020年第七期)道尽了爱情与现实的冲突,婚姻总是爱情的坟墓,姚喜受到势利姐姐的挑唆在结婚前夕无视现实,任性消费,何琪贝囿于家庭的窘境和在恋爱关系中的弱势地位,虽对未婚妻的行为产生反感,却选择逃避。在柴米油盐酱醋茶面前,爱情的华丽外衣被尽数剥去,只剩下羞愧的内里。小说中对于人物心理的描写尤其出彩,在突发事件面前,人们对责任的推诿,对恋人的怀疑,对无辜事物的发泄……展现出了爱情在现实面前的不堪一击。在力歌的《那年的列车》(《芒种》2020年第七期)中,青年男女的爱恋仿佛是在疲惫旅途中开出的那朵诗情画意的花儿,透着甜蜜和幸福的气息,却凋零在男孩考上大学,女孩意外毁容后。爱情仿佛成为了一场梦境,女孩一意孤行,主动戳破了它,以自己“负心”的谎言维护了男孩的成长,一别经年,昔日刻骨铭心的恋人,却早已陌路。《延河》(2020年第七期)刊载了袁桂生的《太阳山下》,爷爷在特殊年代断送了音乐梦想,也失去了爱人。疯疯癫癫苟且偷生,最终选择自杀,去追尋所爱,而作者最终给予爷爷收养的秋儿幸福的爱情,也给予读者的心灵些许慰藉。

王勃在《送杜少府之任蜀州》中写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这便是友情的奇妙之处。《当代人》(2020年第八期)刊载了程多宝的短篇小说《月光童谣》,文章以优美舒缓的辞藻讲述了一群青年士兵的故事。当冲动来临,似乎被中秋的月色眯了眼,一切都无所畏惧,翻墙到山上的青年们讨论人生、未来和希望,而一首《月光童谣》更是唱尽了青春的芬芳。美好的时光像一个气泡,现实很快戳破了它,一群青年因为私自外出受到处分。仿佛最纯真的青春被现实肢解,青春的冲动成为了一生的遗憾,“做人做事,还是要看长远”,这是人生给与的忠告。经年之后,青年们追忆过去,却发现再没有了当年的月色和青春,只剩下那首残缺不全的《月光童谣》,吟唱出无限惆怅。罗曼·罗兰说过:“怯懦的人,会把朋友送给刽子手。”田华的《北山狼石头镜》(《西部》2020年第四期)便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贾水善因为贪心与嫉妒诬告王秋山,使朋友陷入一生的苦难中,自己虽然一生顺遂却始终良心不安,在临死时忏悔,两人的儿子也因为成长变化而渐行渐远。有些错误,即使用一生去弥补,也无法使伤疤恢复如初。《芒种》(2020年第八期)刊载了张彩凤的《塞翁失鱼》,故事中的五个人曾是歃血为盟的挚友,却在时代的洪流中渐行渐远。有人在金钱与利益面前迷失了方向,早已忘记友情的珍贵,有人坚守着道义与情谊,却被亲人和朋友碰得遍体鳞伤。最终被视为珍宝的红鲤鱼被夺走,善良之人何以如此悲哀?但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被骗收购的原石开出更珍贵的宝石,峰回路转,塞翁失“鱼”,焉知非福!《山西文学》(2020年第七期)刊登了苏艳玲的《高山流水》,一个人终于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到那个懂琴的知音,却耽于物质生活的差异,成为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看上去年轻高雅的邬老师虽然惊喜于找到知音而主动袒露自己的伤疤与痛楚,但举手投足之间的优越感却成为了被欺骗的理由,而这一切的源头是“我”作为外乡人心中永远无处安放的归属感。《黄河》(2020年第四期)刊载了文清丽的《班头》,“我”渴望得到“班头”粉妮的友情,用尽一切办法却不能实现,或许是因为家庭生活差异,或许是因为“我”的自卑,又或许是因为粉妮的嫉妒……两个女孩,一个天真烂漫,一个过早成熟,却先后在经历生活的磨砺后,接受了这不公却无奈的命运安排。

人世间无数的情思缠绕,将人类与世界牢牢联系在一起,于是万般事物成为一个整体。《山西文学》(2020年第七期)中刊载了吕魁的《王娜娜女士出门远行》,讲述了母亲王娜娜积极向上、自由洒脱的一生。当儿子重新来到母亲的住所,感受着母亲生前一切的同时,也让他产生了对生活、对未来更加深刻的思考。在聂与的短篇小说《条纹》(《鸭绿江》2020年第七期)中,少年犯们脆弱的内心被音乐唤醒。与世隔绝,在狱中成年的他们没有方向、没有未来亦没有希望,李宏丽用音乐给与他们信心与勇气,自己也在其中感受到了生命向上的意义。《朔方》(2020年第七期)刊载了李继林的短篇小说《乡村少年》,与奶奶相依為命的乡村少年用叛逆彰显着自己的存在,却在经历生死后哭着喊出一声“妈”。此刻,少年脆弱的内心被剖开,宁愿顶着厌恶与偏见在苦海中浮沉,想要寻找的也不过是一个温暖的怀抱。阿占的《满载的故事》(《芒种》(2020年第八期)中,满载天生属于大海,与大海同心,得“鱼王”眷顾,却无法阻止渔民们的贪婪。当渔村消失,海洋失去未来的希望,满载划着属于自己的破船,回归了海洋的怀抱。小说中海洋的富饶与慷慨让人迷恋,而人类一点点泯灭的良知与理智则让人心惊胆寒。雨果说:“大自然是善良的慈母,同时也是冷酷的屠夫。”我们总是无所顾忌地接受着大自然馈赠的一切,却不知,当大自然拒绝付出时,人类将如何自处。《中国作家》(2020年第十九期)刊载了杨小凡的《夏风烈》,当权谋被运用在征迁土地上,似乎是“杀鸡用了宰牛刀”,觥筹交错、利益牵扯,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汹涌。当下社会工业化势不可当,可熊熊大火燃起,将要成熟的庄稼被毁,失去赖以生存的土地的农民们又如何在这世界上站稳脚跟。《黄河》(2020年第四期)刊载了韩伟林的《寂静的羽毛》,带来好运与希望的吉祥鸟被偷猎,偷猎人对于利益的追逐和对法律的轻蔑与无知造成了无数大自然的悲剧。小说中最令人痛心的是草原人对于百灵鸟的崇敬和外来人对动物生命的轻视的鲜明对比,人们习惯了对世间生命肆无忌惮的杀戮,当其它生命消失殆尽,又是否会对同类痛下杀手呢?了一容的《红山羊》(《中国作家》2020年第十九期)中,贪婪的人类为了利益一次次用利刃抓取山羊护体的绒毛,当浑身血痕的红山羊入梦,利欲熏心的大人们是否会从梦中惊醒?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我们应知世间万物皆与人为同类,此为扩充仁心之道也。

本栏责任编辑:段玉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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