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苏维埃革命在中国的兴起,绝非是“外来”或“突变”的产物,而应视为本地源流和外来源流“历史合力”的结果。但是中国苏维埃革命的兴起并非是一种均质的历史状况,各地苏区革命的兴起在时间和空间上充满差异,只有从地方社会自身的脉络出发,才能真正理解当地革命的兴起。以闽西苏区为例,从“四大暴动”至中共“闽西一大”,是闽西革命的兴起阶段。考察这段时期闽西革命的发展状况可以看出,闽西革命的兴起跟三种源流有关,即厦门源流、广州源流和日本源流。闽西革命的历史进程正是这三种源流相互融合叠加、交织互动,当然也存在某种程度的分化组合的结果。只有揭示闽西革命的这三种源流,才能更好地理解闽西革命兴起的具体情形,从而更好地建构闽西苏区研究的多元敘事。
【关键词】闽西革命;闽西苏区;三种源流;四大暴动;闽西一大
【中图分类号】K27【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2096-6644-(2020)04-0024-10
一、引言:构建闽西苏区研究的多元叙事
论及苏维埃革命在中国的兴起,一般会以毛泽东“十月革命一声炮响,给我们送来了马克思列宁主义”①为圭臬。但“中国最初并不是共产主义思想的故乡”,②因此对这种宏大叙事仍需落实到更为微观的层面,从具体的实证研究出发讨论马克思列宁主义与中国革命实际相结合的过程和程度。实际上,中国苏维埃革命的兴起并非是一种均质的历史状况,各地苏区革命的兴起在时间和空间上充满差异,革命的外来元素与本土元素之间的结合,也有许多需要“深描”(thick description)之处,因此从地域社会史的角度(结合“长时段”和“小地域”)阐发中国苏维埃革命的兴起和发展,具有重要的认识论价值。对此,裴宜理(Elizabeth J. Perry)指出:“虽然我们已经拥有了一大批非常出色的对中国革命进行研究的专著,但是我们似乎仍然不能回答这么一个问题:这些青年知识分子,这些1921年在上海组建了中国共产党的青年知识分子,是怎样以他们的信仰、他们的主义来吸引社会上各种各样不同的人的。”③因此近年来的研究趋向于从某种新革命史视角对中国苏维埃革命的起源展开论述。如韦思谛(Stephen C. Averill)《高地上的革命:共产主义运动在江西的崛起》通过分析井冈山的社会环境(特别是土客矛盾)来揭示井冈山革命根据地的起源;④罗威廉(William T. Rowe)《红雨:一个中国县域七个世纪的暴力史》借助长时段的分析手段,试图从地方社会的微观视角理解湖北麻城地区革命的兴起和发展;⑤刘力妍《红色起源:湖南第一师范学校与中国共产主义的创建(1903—1921)》以湖南第一师范学校为切入点,讨论传统观念与新输入的思想相碰撞相融合并最终塑造出一代新学生的过程。①具体到闽西苏区的研究来说,要理解闽西革命兴起的具体情形,必须结合宏观和微观论述,尝试回答以下问题:闽西地区有怎样的本地源流?外来革命源流是经由怎样的历史机缘进入闽西的?外来源流如何与本地源流相接榫并产生行动主义(activism)的力量?
闽西革命根据地位于福建西部,西部与赣南毗连,南部与粤东接壤,其空间范围包括今龙岩全境,三明的明溪、清流、宁化、泰宁、建宁等县,以及漳州平和县的部分地区,是中央苏区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中国共产党较早开辟的革命根据地之一。在时间范围上,通常认为1930年3月邓子恢担任主席的闽西苏维埃政府在龙岩成立——闽西政权建设则应追溯到更早的1929年7月召开的中共闽西第一次代表大会(简称“闽西一大”),标志着闽西革命根据地的正式形成;而1934年10月,中央苏区第五次反“围剿”失败,红军被迫进行万里长征,离开中央苏区,从福建长汀、宁化和江西瑞金等地出发,进行战略性转移,标志着闽西革命根据地的结束。②从1930年3月至1934年10月,闽西革命根据地前后历时4年7个月,在绝对时间上并不算长。但是在中央红军撤出中央苏区以后,闽西红军在敌我力量悬殊的情况下,克服了令人难以想象的困难,一直坚持斗争到1949年全国解放,成为整个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真正称得上“红旗不倒”的两块革命根据地之一(另一块在海南,即琼崖苏区),长期保留了土地革命的果实,在中国苏维埃革命史上深具地方特色,同时又具有全国性的影响和地位,这也引起了学界的普遍关注。
有关闽西革命根据地的研究,目前已出版了六种通史著作,分别是厦门大学历史系中共党史教研组编写的《闽西革命根据地》(1978)、蒋伯英和蓝荣田编写的《闽西革命根据地史话》 (1979)、孔永松和林天乙编写的《闽西革命根据地简史》(1980)、中共龙岩地委党史资料征集研究委员会编写的《闽西革命根据地史》(1987)、蒋伯英编写的《闽西革命根据地史》(1988)、中共福建省龙岩市委党史研究室编写的《闽西人民革命史(1919—1949)》(2001)。这些著作出版于不同年份,但在叙及闽西革命根据地创建时,其基本观点几乎完全一致。比如,厦门大学历史系中共党史教研组编写的《闽西革命根据地》的叙述是:“红四军三打龙岩以后的半年多时间里,毛泽东同志在闽西亲自领导了闽西革命根据地的创建和巩固工作”;③由蒋伯英独著的《闽西革命根据地史》则叙述:“闽西各级党组织在红四军的帮助下,领导群众迅速把土地革命斗争引向高潮,从而在很短的时间内基本肃清了闽西的反动统治势力,创建了大片苏维埃区域。”④由此可见,“红四军入闽”与“闽西革命根据地的形成”之间构成线性因果关系,已成为闽西革命根据地研究中毋庸置疑的预设或基础。
事实也的确如此。红四军前后三次入闽,其中,1929年3月11日和1929年5月19日,红四军在两次入闽期间,配合闽西地方武装扫清了盘踞在闽西各地的军阀残余和民团势力,打开了闽西地区工农武装革命的局面。也正是在这期间,毛泽东制定了“以赣南闽西二十余县为范围,从游击战术,从发动群众以至于公开苏维埃政权割据,由此割据区域,以与湘赣边界至割据区域相连接”的战略方针。⑤因此红四军入闽确实是闽西革命根据地形成的直接条件——当然也是外来因素。此外,中共闽西“一大”召开前夕,毛泽东曾在调查座谈中谈到闽西革命根据地的六个条件,包括:(一)闽西根据地已有八十万群众,经过长期斗争,而且暴动起来了;(二)闽西各县有了共产党,这个党与群众建立了亲密的联系;(三)闽西各县已建立了人民武装——红军、赤卫队;(四)闽西的粮食可以自给;(五)闽西处于闽粵赣三省边沿,山岭重叠,地形险峻,便于与敌人作战;(六)敌人内部有矛盾,可以利用。①这当然也可以视为对闽西革命源流的总结,但是毋宁说这是《中国的红色政权为什么能够存在?》《井冈山的斗争》观点在闽西的具体化。必须考虑到,闽西革命的兴起自有其更复杂的历史场景,即使红四军与闽西革命之间存在线性关系,也绝非是单线性或(和)单向度关系。②因为理解闽西革命的源流的问题,并不单纯指闽西革命根据地的建立,而是应该追溯到更早的闽西地方暴动,即闽西“四大暴动”。为行文便利兹列表如下(表1):
对于闽西革命的兴起,曾五次担任中共福建省委书记的罗明曾经回忆:“福建的武装斗争,开始就是从这几个县搞起来的。平和最先,以后就是龙岩、永定、上杭。”③因此,闽西“四大暴动”不仅是闽西革命兴起的标志,也是整个福建土地革命的先声。要理解闽西革命的兴起,最有效的做法是从闽西“四大暴动”的领导人背景着手。表中所列闽西“四大暴动”的16名主要领导人,④
可以分成四种类型:第一种以邓子恢、罗怀盛、张鼎丞、熊振声为代表;第二种以陈品三、陈锦辉、阮山、卢肇西、陈正、曾牧村、卢其中、江德贤、江桂华为代表;第三种以朱积垒、罗秋天、为代表,第四种以傅柏翠为代表。⑤其中第一种是闽西革命本地领导人的代表,后三种類型则可视为闽西革命的三种源流,可以概括为厦门源流、广州源流和日本源流。闽西革命的历史进程正是这三种源流相互融合叠加、交织互动,并不断激发闽西当地原有社会矛盾的过程(当然也存在某种程度的分化组合)。⑥本文即拟揭示闽西革命兴起的三种源流来理解中国苏维埃革命兴起的地方脉络,在此基础上结合相关学术史进行讨论,以期构建闽西革命根据地研究的多元叙事。
二、厦门源流与闽西革命
一种外来革命源流要与本地革命源流相激发,必然与交通有着非常紧密的关系。由于闽西地处福建西部山区,素有“八山一水一分田”之说,“境阔山辽,聚落星散”,加上“峭险壁立,砂砾崎岖”,所以虽然闽西“西邻甘吉,南接湖海,实江西二广往来之冲”,但是仍然“行者病焉”。①同时据《王直回忆录》记载:“上山入云端,下岭到溪漳;对村喊得通,想通走半天。”②这些都是闽西对外交通的典型写照。现有研究指出,历史上闽西对外交通主要有两条路线:一是从汕头经潮州,集结在峰市,再经坎市到龙岩,其间船运肩挑,耗时半月;一是从漳州到龙岩,这条路治安不好,盗匪出没无常,商人往往人财两空。③这两条对外交通路线,前一条主要依托汀江,可以称为“汀江路线”;后一条主要基于陆路交通,依托山川形便自然形成,可以称为“闽南路线”。其中“汀江路线”与广州源流密切相关,而“闽南路线”则与厦门源流密切相关。之所以将以陈品三、陈锦辉、阮山、卢肇西等为代表的闽西革命早期领导人归为“厦门源流”,是因为这些闽西革命的早期领导人都曾在厦门集美师范学校求学,受到近代厦门“得风气之先”的革命洗礼。
厦门集美师范学校是由陈嘉庚(1874—1961)在1918年创办的。民国肇建以后,在新加坡从商多年的陈嘉庚认识到“诚以救国乏术,亦只有兴学一方”“思欲尽国民一分子之天职,愧无其他才能参加政务或公共事务,只有自量棉力,回到家乡创办小学校”。④正是基于这种考量,本着“教育为立国之本,兴学乃国民天职”的理念,陈嘉庚先后在家乡集美创办了集美小学和集美女子小学。在此基础上,陈嘉庚又“获悉闽省师范学校之腐化,师资又缺乏”,于是“决在集美办师范学校,收闽南贫寒子弟才志相当者,加以训练,以挽救本省教育之颓风”。1918年3月10日,集美师范和集美中学正式开学,招收三年制师范讲习科两班,五年制师范预科两班,中学招生一班,学生共计196人。陈嘉庚希望这些学生能立志服务教育,因此从闽南各县招选贫寒学生进入师范学校。但是随着“集美学校的名声洋溢四海,各地莘莘学子,纷纷向往”,以至于出现“当时集美学校的学生来源,几乎遍及各省”,甚至“南洋各地,不少华侨青年,也不惧远涉重洋,负笈归来”,因此闽西籍学生因着地利之便,“集美学校创办后的十多年间,不少龙岩青年慕名前往求学,形成一股‘集美热”。⑤
20世纪10—20年代,各种社会思潮在中国风起云涌,厦门集美师范学校也概莫能外。当时“无政府主义派在校中散发其刊物《民钟》《奋斗》等;国家主义在师生中推销《醒狮报》;社会主义派在校中代销《新青年》《向导》及《人民周报》等;封建主义、资本主义在校中也有一定影响”。⑥
在各种社会思潮的激荡下,厦门集美师范学校与厦门其他学校一起,酝酿了两次学潮。在第一次学潮(1920年12月至1921年1月)中,集美师范学校率先成立学生自治会。至第二次学潮(1923年4月至1923年5月)发生以后,马克思主义思潮在师生中间广为传播。特别值得一提的是,1923年11月,李觉民、罗扬才、罗善培(即罗明)等学生发起组织成立了“星火社”,并出版宣传马克思主义的《星火周报》,进一步推动了马克思主义和左翼进步思潮在厦门集美师范学校的传播。第一次国共合作形成以后,共青团广东区委根据福建青年协进社的要求和共青团通讯员罗明的建议,派遣蓝裕业到厦门筹建共青团组织,当时学生运动的积极分子如李觉民、罗扬才、邱泮林、刘端生、罗良厚等7人加入共青团,并在学校成立了闽西南第一个共青团支部。此后在短期内虽然受到集美校方的禁止,但是受到北伐战争的影响,集美师范学校很快爆发了第三次学潮(1926年12月至1927年1月),目的是反抗校方此前提出的禁止学生加入任何政党的相关规定,①并取得了胜利。
尽管当时闽西与厦门之间的交通尚不完善,路途需要4天时间才能到达,但相比去往省城福州或者广州,则算是路途较近的所在,再加上“一方面因为师范是当时集美的主体,另一方面也因为师范费用较省,适合龙岩人的经济情况”。②所以在闽西“四大暴动”的领导人中,有不少曾在厦门集美师范学校求学,而且经历了20世纪20年代集美学校最风起云涌的时代。其中的代表性人物包括陈品三、陈锦辉、阮山、卢肇西、陈正、曾牧村、卢其中、江德贤、江桂华等。在陈达山《岩人(廿年代)求学集美概况》中,列有一份名单(表2):
这份名单仅统计1929年以前的情况,原因是“1929年以后,龙岩人在集美人数锐减”。不过从闽西革命源流的角度来看,这种统计已具有重要意义。从表中可以看出,从1920—1930年的10年间,厦门集美师范学校汇集了不少龙岩籍学生——当然这里的统计还只是“已经毕业者,此外尚有中途休学或转学的人”。③这些学生在校期间就受到民主革命思想的洗礼,组织龙岩履集同学会,创办《新龙岩》(后改为《到民间去》)等刊物,提倡民主自由,反对封建迷信。回到闽西以后,这些学生很快融入到当地革命的启蒙和宣传中,除了参加直接性的革命思想宣传和动员工作以外,还通过灌输新的教育思想,在广大闽西地区开展教育启蒙。④以至于在闽西“四大暴动”前夕,“随着北伐战争的发动,革命热潮逐渐高涨,新民主主义革命形成。这时不少在集美毕业的同学,毅然投入革命,献身革命”。⑤最具代表性的当属郭滴人。其时毕业于集美师范学校的张旭高担任政治检查署署长,在郭滴人刚组建起来的农民协会,及其他集美师范学校毕业同学的支持下,“以革命的大无畏手段”,和当时闽西的国民党右派杜连如等展开坚决斗争,在龙岩各界代表大会上通过了“二五减租”“对半减息”“反对封建婚姻”“禁鸦片”“禁赌”等决议,打倒了一批土豪劣绅,成为闽西暴动的前奏。
三、广州源流与闽西革命
与厦门源流紧密相连而形成的源流,是广州源流——当然,准确地说是广州农民运动讲习所(以下简称“农讲所”,个别地方除外)源流。农讲所创立于1924年7月,是第一次国共合作期间由共产党人彭湃(1896—1929)等倡议,经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通过而开办的。起因是“国民党改组后,国民党认定农民运动是革命工作之一,我们因用国民党中央农民部名义工作,开班农民运动讲习所”。①从1924年7月至1926年9月,农讲所前后共招收过6届学生,前后培养了754名农民运动干部。其中,第一届和第五届农讲所的主持人都是彭湃,第六届由毛泽东任所长。为行文便利兹制表如上(表3)。
跟厦门集美师范学校一样,农讲所在创立之初也具有很强的地方性色彩,坚持招收广东籍学生,但从第六届开始招收外地学生。当时国民党中央农民部《通告第二号》中提出“为发展全国农民运动起见,特扩充广州农民运动讲习所,从各省选派学生来肆业”,②并特派专人前赴各地吸收党团员和进步青年前往农讲所学习。由此形成第六届农讲所学员“由十七省集合而来,湘鄂甘最多,河南、安徽次之……”的盛况。③学员于树德回忆:“农讲所的学员各地来的都有,当时是以各地方国民党党部的名义、实际上是我们共产党选派来的。那时许多地方国民党党部大部分都掌握在共产党人手里,各地都是以国民党的名义去招生。学员选派不一定是搞农运的,而是愿意革命的青年。学员也不纯粹是共产党员,但在农讲所里发展过共产党员。那时党是秘密的,不是公开的。”④不过就福建籍学员而言,从彭湃担任所长的第五届就开始参加农讲所学习的,分别是来自闽西永定的赖秋实和赖玉珊。两人得以加入农讲所的机缘,乃因两人在上海担任烟庄学徒却因参加“五卅運动”而被辞退,遂辗转到广东当刨烟工人,随后考入第五届农讲所。⑤因此第五届和第六届共有福建籍学员11名,分别是第五届的赖秋实和赖玉珊,第六届的陈子彬、郭滴人、李联星、朱文昭、胡永东、温家福、王奎福、朱积垒、黄昭明。⑥兹将农讲所福建籍学生情况列表如下:
从表4中可以看出,农讲所中的福建籍学员除黄昭明以外,全部来自闽西。其中尤以龙岩(今新罗区)和永定为多。那么这些闽西籍学员是出于怎样的机缘参加农讲所的呢?据时任国民党中央农民部特派员罗明回忆:“1925年秋,我从福建来到广州,考进了广东大学文理学院读书。开学后,在广东大学加入了共青团、共产党。年底,毛泽东通知提议要办全国农民运动讲习所。因为我曾在福建集美师范学校读过书,对福建的情况比较了解,所以广东区党委便派我到福建区招收学员。”随后罗明“以农民部特派员的身份于1926年1月出发,不久便到达福建厦门……按照区党委的指示,我这次到福建有两个任务:一是招生,二是要发展党团组织”。由于厦门集美师范学校原有较好的革命传统,罗明的招生工作进展顺利,他回忆:“我到厦门后,便着手招生工作。这次招收的学员有朱积垒、郭滴人、陈子彬、李联星、胡永东等十多人。……第一批是集体来的,我因为还要发展党团工作,所以没有同他们一起走。”①正是出于这种历史机缘,闽西籍学员得以参加第六届农讲所。在第六届农讲所的学习中,学员们所上的主要课程包括:毛泽东的《中国农民问题》《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农村教育》,周恩来的《军事运动与农民运动》,肖楚女的《帝国主义》《社会问题与社会主义》《中国民族革命运动史》,恽代英的《中国革命史概要》,彭湃的《海丰及东江农民运动状况》,李立三的《中国职工运动》,阮啸仙的《广东农民运动状况》等。②
现有研究指出,农讲所学员毕业后,除“一部分被委任为国民党中央农民部特派员以外,大部分回原籍后由国民党各省党部的农民部委任为特派员”,虽然“从中央到地方,名义上都挂着国民党的牌子”,但由于“当时具体负责农运领导工作的人几乎都是共产党员,加之许多毕业生本身就是党团员和进步青年”,所以“他们(回)到各地后,一般都先向当地共产党的负责人报到,由其分配具体工作”。这样一来,农讲所毕业的学员“实际上就是由共产党分配工作的”,“他们在共产党的领导下,不避艰险,深入农村,积极发动农民群众开展反帝反封建的革命斗争”。③回到闽西本地的福建籍学员也不例外,最典型的就是朱积垒。作为平和暴动的总指挥,朱积垒于1923年进入集美师范学校学习,期间“参加秘密的左派组织”,④“同地下党领导人罗明同志一起,搞过革命的学生运动”,后来于1926年在罗明介绍下进入广州农讲所学习并加入中国共产党。据罗壮丹(1915—1987)回忆,朱积垒“学习非常用功和认真”“作了许多详细的笔记”,并且“根据主席的思想,对当时的形势和农民问题、农运问题,作了认真的分析和考察”,因此朱积垒“接受毛主席的教育是很深刻的”。①正是以这种革命教育为基础,从农讲所回到闽西后,朱积垒开始担任中央农民部汀漳办事处主任,在平和县开展革命活动,秘密组织发展地下党员,建立中共平和县总支委员会,开辟了平和县农民革命运动,并最终领导农民协会成员发动了震惊八闽的“平和暴动”。农讲所除了为闽西革命培养了人才以外,还为闽西籍学员提供了最直接的革命经验和指导,比如,通过阶级分析的方法把农民的经济斗争引向政治的轨道,创办培养农民运动干部的讲习所或养成所,把军事训练作为讲习所或养成所的重要教学内容等。②凡此皆不难看出,广州源流对闽西革命具有重要意义。
四、日本源流与闽西革命
厦门源流和广州源流与闽西革命之间的关系,比较易于察觉。但是很少有人注意到,在闽西革命兴起的过程中,还有另一种源流——日本源流在其中发挥着作用,并在闽西革命的发展中出现分歧。应该说,自甲午战争以后特别是清末新政期间,大量中国留学生进入日本开始,日本留学生就对中国革命产生了广泛而深远的影响。对于中国苏维埃革命来说,石川祯浩的《中国共产党成立史》在理解中国共产党成立的历史时,已经将“马克思列宁主义同中国工人运动相结合”的观点具体化,从东亚共产主义运动的宽阔视野来把握中国共产党诞生的内缘外因,进而细致地剖析了中国接受马克思主义的历史与“贯穿于中国和日本及世界之间”的“思想链条”,指出“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与马克思主义在日本经过‘社会主义严冬时期之后再次高涨的形势是分不开的”。③不过需要注意的是,中日之间的这种“思想链条”的确存在,但是不论是中国还是日本,都不是固定不变的铁板整体,双方始终处在流动的互动状态。日本国内马克思主义或社会主义思潮本身处于变动不居和多元多重的状态,这不可避免地影响到当时的中国留学生。
闽西革命的早期领导人傅柏翠正是典型代
表。④傅柏翠1896年出生于龙岩上杭一地主家庭,在学生时代即成为同盟会会员,其后于1914年留学日本东京法政大学,并加入孙中山新成立的中华革命党。也正是在日本留学的三年(1914—1917)时间里,傅柏翠深受日本马克思主义的影响。值得注意的是,日本马克思主义思潮的兴起,几与军国主义思潮同时。从1898年片山潜和幸德秋水等组织“社会研究会”开始,到1904至1908年成为日本马克思主义思潮发展的第一個高潮。1908年以后,日本的社会主义运动进入“严冬时代”,以幸德秋水为首的24名社会主义者和无政府主义者,被日本政府罗织了“大逆不道,图谋暗杀天皇,制造暴乱,犯了暗杀天皇未遂罪”等罪名而被捕(史称“大逆事件”或“幸德事件”)。至傅柏翠留学日本的时代,原被军国主义打压的马克思主义思潮才重新抬头。⑤但是此时日本的马克思主义思潮已不复最初的气象,受第一次世界大战后日本国内人民反战情绪日益高涨、工人运动蓬勃发展的影响,日本知识界对马克思主义和社会主义的认识开始出现分化,各种形形色色的马克思主义思潮开始出现。新村主义就是其中饶有影响的一种。
新村主义的实质是空想社会主义。最早来自英国空想社会主义者罗伯特·欧文的“新协和村”思想及其共产主义实验。虽然实验于1829年彻底失败,但是对后世影响甚大。日本作家小路实笃就是受欧文影响的日本“新村主义”代表人物。小路实笃试图通过倡导“新村主义”,宣扬空想社会主义思想,甚至在1918年创办了《新村》杂志,倡导建设互助互爱、共同劳动的模范新村,深受当时陷于第一次世界大战之苦的日本民众的欢
迎。①同年年底,小路实笃联合22位志同道合者来到日本九州宫崎县一个叫日向的地方,正式进行空想社会主义实验。这种“新村主义”的主要精神可以概括如下:每个人尽了人生必要的劳动义务,再利用其余的时间,做个人自己的事;一个人无论到了哪里,都有同一的义务,同一的权利;所有的人在自己的国语之外,都能讲世界语;一个人无论到什么地方,只要凭借自己的劳动,便可以不需金钱在世界任何一个地方生活、旅游和学习。②正如评论者所说,“这种新村主义理论,吸收了19世纪初欧文、圣西门等空想社会主义思想,同时也吸收了克鲁泡特金的无政府主义的互助论、托尔斯泰的泛劳动主义、北美工读主义思想,实际上是一种小资产阶级空想社会主义思想的混合物”。③
新村主义对五四前后的中国思想界产生了广泛的影响。现有资料表明,中国社会党领袖江亢虎在辛亥革命时期就曾提倡过新村主义。④至五四运动时期,与小路实笃交往密切的周作人系统介绍了日本的新村主义,引起许多人对新村运动的关注。时人评述说:“周作人先生作了一篇日本的新村,把日本的‘新村运动介绍到中国来,真是很有关系的文字。”⑤由此可见,“周作人对新村主义的系统介绍和宣传,对于渴望建立一个全新社会的中国进步青年来说,无疑提供了一种实践模式”,此后越来越多的知识分子和新办刊物介绍和宣传新村主义。⑥受到这种思想氛围的影响,许多知识分子和进步青年都受到新村主义不同程度的影响,如李大钊、毛泽东、恽代英、林育南等。以毛泽东为例,在尚未成为马克思主义者之前,青年毛泽东也对新村主义产生了向往之情,甚至把建设新村作为实现社会主义的一个途径。⑦一旦受到新村主义的影响,毛泽东就开始将其推动到实践中去——新民学会成立的重要活动之一,就是将新村主义付诸实践。对此,研究者指出:“从1918年春开始设想,到6月份毛泽东从一师毕业后至8月中旬去北京这段时间里,他的主要活动就是倡导无政府主义式的新村运动。”⑧直至次年,在五四运动期间广泛接触和深入阅读了马克思主义著作以后,毛泽东才转变成为马克思主义者,并放弃了新村主义的设想。⑨由此可见,新村主义在20世纪20—30年代对中国影响甚大。
与毛泽东等五四青年因周作人介绍新村主义所受影响不同,傅柏翠是自身在日本留学期间接受了新村主义。其所受新村主义的影响更为根深蒂固,并且在整个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都没有放弃。傅柏翠曾回忆说:“我在日本读书时, 对日本武者小路(实笃)的‘新村思想和英国欧文的‘空想社会主义曾经和同学一起讨论过。”受到新村主义的顽固影响,傅柏翠认为:“在农村实行生产和分配社会化的问题, 今天看来, 在我们中国农村可以试办‘实行财产共有和民主管理制度这样‘新村。”①可见新村主义的影响根深蒂固,虽然在1927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并领导了上杭蛟洋暴动,但是随着红四军入闽及土地革命在闽西的发展,由于“傅柏翠仍然带着无政府主义和空想社会主义的观点,一心想在家乡搞这种实验”,②傅柏翠与邓子恢等闽西地方领导人之间的分歧越来越大。从拒绝出席中共“闽西一大”发展为军事对抗,再到在“肃反运动”中被贴上“社会民主党的党魁”等标签,最终被开除党籍。正如蒋伯英所说,傅柏翠走上了一条由革命到消沉,由消沉到反叛革命的道路。追溯其走上革命却最终落向反叛革命的过程,不能不说是新村主义对傅柏翠的影响太深刻。以至于后来在古田会议召开之前见到毛泽东,傅柏翠也表示不愿随红军出发行动,而“一心想在家乡搞社会主义新农村试验”,想留在家乡过一种“共同生产、共同消费的农村共产团”的生活,③
最终长年割据上杭古蛟地区,“不共不国二十年”。不可否认,在五四时期的救亡危机面前,新村主义也是一种寻找国家出路的方式,傅柏翠与毛泽东、邓子恢等之间的分歧,绝非单纯的党内权力之争,而是受不同革命源流影响并进而在革命理念上造成的根本性差异。就此而言,晚年傅柏翠的回忆很有说服力。他在重新写的入党申请书中说:“通向中国革命胜利所要翻越的山,它有许多可走的路。……我也尝试性地走了一条路,但是实践证明,毛泽东同志所选择的是一条最近、最成功的路。”④ 两相参照,尤可见闽西革命的复杂性。
五、结语
恩格斯曾经指出:“历史是这样创造的:最终的结果总是从许多单个的意志的相互冲突中产生出来的,而其中每一个意志,又是由于许多特殊的生活条件,才成为它成为的那样。这样就有无数互相交错的力量,有无数个力的平行四边形,由此就产生出一个合力,即历史结果,而这个结果又可以看作一个作为整体的、不自觉地和不自主地起着作用的力量的产物。……每个意志都对合力有所贡献,因而是包括在这个合力里面的。”⑤苏维埃革命在中国的兴起,也是“历史合力”相互作用的结果。具体到区域社会史来看,则是本地源流与外地源流不断叠加和交织互动的过程。陈贵明对蛟洋暴动的研究指出,从地方社会的长时段历史脉络来看,核心社区、边缘社区和外来干部之间的隔阂,是蛟洋暴动起源的深层原因。⑥若从蛟洋暴动扩大到整个闽西苏区来看,土地革命在闽西的兴起离不开厦门源流、广州源流和日本源流的“历史合力”作用。大致而言,以厦门集美师范学校为中心形成的厦门源流,使闽西地区比较早地传播了马克思主义和新思潮;以广州农民运动讲习所为阵地形成的广州源流,则使闽西地区的农民动员起来成为可能;而以傅柏翠为代表的日本源流,则形成与中国苏维埃革命道路相对举的革命路线,恰恰反映了苏维埃革命在中国兴起的复杂状况。在揭示闽西革命三种源流的基础上,如何动态深描其背后的有机交叠和动态互动则有待更多的研究。
(朱新屋,历史学博士,福建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
*本文系教育部全国高校优秀中青年思想政治课教师择优资助计划项目“中国共产党加强党史国史教育的历史经验及其当代价值研究”(项目编号:18JDSZK121)的阶段性成果。
①《毛泽东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1471页。
②杨奎松:《中间地带的革命:中國革命的策略在国际背景下的演变》,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2年版,第1页。
③裴宜理:《中国革命中的知识精英与底层教育》,许纪霖主编、姜进译:《知识分子论丛》第6辑,江苏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
④Stephen C. Averill, Revolution in the Highlands: China's Jinggangshan Base Area. Lanham: Rowman & Littlefield, 2006.
⑤罗威廉著、李里峰等译:《红雨:一个中国县域七个世纪的暴力史》,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4年版。
①刘力妍著、王毅译:《红色起源:湖南第一师范学校与中国共产主义的创建(1903—1921)》,河南大学出版社2018年版。
②蒋伯英将闽西革命根据地的历史分期划分为:(1)1927年8月至1929年3月,准备阶段;(2)1929年3月至7月,初步创建阶段;(3)1929年7月至1930年6月,巩固发展阶段。参见蒋伯英《闽西革命根据地的创建及相关问题》,《苏区研究》2015年第1期。
③厦门大学历史系中共党史教研组编:《闽西革命根据地》,上海人民出版社1978年版,第4页。
④蒋伯英:《闽西革命根据地史》,福建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第71页。
⑤江西省档案馆、中共江西省委党校党史教硏室编:《中央革命根据地史料选编》中册,江西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66~67页。
①邓子恢、张鼎丞:《闽西的春天》,中共龙岩地委纪念“两个五十周年”领导小组办公室编:《闽西的春天:革命回忆录》,福建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5页。
②据邓子恢曾回忆说:“不要以为毛泽东说了我们才做,如土地革命1928年后田暴动、金砂暴动、蛟洋暴动、永定溪南里进行分田地,抽多补少,抽肥补瘦的原则是我们闽西创造的,当时毛主席还在井冈山,1929年毛主席井冈山下山来到闽西,我代表闽西特委向毛主席汇报后,1930年南阳会议毛主席总结我们这个经验很好,成为苏区普遍执行的政策。”参见谢耀承:《邓子恢评述毛泽东与闽西革命》,《闽西职业大学学报》2005年第2期。
③罗明:《谈平和暴动》,中共饶平县委党史研究室等编:《饶和埔诏苏区史料汇编》,广东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216页。
④邓子恢同时领导龙岩后田暴动和上杭蛟洋暴动。
⑤在早期闽西籍党员群体中,虽然有不少在武汉中央军事政治分校(如张赤男、傅维钰等)、黄埔军校潮汕分校(如李云贵、蓝鸿翔等)、上海大学(如陈明、熊一鸥等)、法国(如郑超麟、陈祖康等)等地方入党,但是这些人许多并未回到闽西,或者回到闽西以后,并未对后来的闽西革命产生大的影响。参见中共福建省龙岩市党史研究室编:《闽西人民革命史(1919—1949)》,中央文献出版社2001年版,第28~33页。
⑥张宏卿、肖文燕在《革命“下乡”:赣南、闽西革命初期的领导群体》(《江西社会科学》2009年第1期)中指出,(中国苏维埃)革命之所以能够成功地转入乡村,得益于早期中共知识分子领导群体的特质:地方性素质是其从未中断过的乡村“脐带”,外部活动是其革命思想产生的“催化剂”,革命的职业化、基层化是其获得民众认同的最佳路径。这已经约略指出了外部革命元素与本土元素之间的互动。游海华对东固革命兴起的考察,也着眼于当地的中共知识分子,但是其结论有流于地方权力争斗之嫌。参见游海华: 《市场·革命·战争:近代赣闽粤边区的变动与转型》,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5年版,第83~87页。
①胡太初修、赵与沐纂:《临汀志》,福建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7页。
②王直:《王直回忆录》,海风出版社2000年版,第2页。
③蔡立雄主编:《闽西商史》,厦门大学出版社2014年版,第171页。
④周日升编著:《集美学校八十年校史》,鹭江出版社1993年版,第2页。
⑤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福建省龙岩市委员会文史资料工作组编:《龙岩文史资料》第11辑,1985年编印,第100页。
⑥周日升编著:《集美学校八十年校史》,第27页。
①当时集美学校校方规定:“(一)凡未有党籍者,须填写不入党誓词;(二)已有党籍者,须填暂停党务活动誓词,或转学党化教育之学校。至于主义之信仰与研究,不论入党与否,皆得自由。”参见周日升编著:《集美学校八十年校史》,第33页。
②詹汝嘉:《厦门大学改为国立的经过》,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福建省龙岩市委员会文史资料工作组编:《龙岩文史资料》第11辑,第104页。
③陈达山:《岩人(廿年代)求学集美概况》,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福建省龙岩市委员会文史资料工作组编:《龙岩文史资料》第11辑,第104~106页。
④陈达山:《岩人(廿年代)求学集美概况》,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福建省龙岩市委员会文史资料工作组编:《龙岩文史资料》第11辑,第108、110~112页。
⑤詹汝嘉:《厦门大学改为国立的经过》,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福建省龙岩市委员会文史资料工作组编:《龙岩文史资料》第11辑,第104页。
①中共广东省委党史研究委员会办公室、毛泽东同志主办农民运动讲习所旧址纪念馆编:《广州农民运动讲习所文献资料》,1983年编印,第4页。
②《国民党中央农民部第二号通告》,《中国农民》1926年第4期。
③中国社会科学院现代史研究所编:《中国共产党干部教育研究资料丛书》第3辑,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89年版,第216页。
④中国社会科学院现代史研究所编:《中国共产党干部教育研究资料丛书》第3辑,第61页。
⑤龙岩市总工会编:《闽西苏区工人运动史》,2012年编印,第15页。
⑥龙岩市总工会编:《闽西苏区工人运动史》,第15页。
①广东农民运动讲习所旧址纪念馆编:《广州农民运动讲习所资料选编》,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第313页。按:据詹日升编著《集美学校八十年校史》记载,罗明当时在闽南共招收了9名学员,其中8名是集美学校的学生。值得注意的是,罗明自身曾在厦门集美师范学校学习,后来罗明成为闽西革命的领导者之一,则尤其可见其中的复杂关系。
②王全营、曾广兴、黄明鉴:《中国现代农民运动史》,中原农民出版社1989年版,第90页。
③林锦文:《中国共产党与广州农讲所》,《党史研究资料》第2集,四川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第297~298页。
④《罗明同志给罗壮丹同志的信(摘要)——对〈回忆朱积垒同志〉一文的补正》,福建省中共党史研究会编:《党史研究参考资料》第8~12期,福建省中共党史研究会1980年版,第24页。
①罗壮丹:《忆朱积垒同志》,福建省中共党史研究会编:《党史研究参考资料》第1~7期,福建省中共党史研究会1980年版,第10页。
②兰桂英:《广州农讲所与中共永定党组织》,赖立钦主编、中共龙岩市永定区委党史研究室编:《2016年永定党史》,中共党史出版社2017年版,第169~178页。
③石川祯浩:《中国共产党成立史》,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6年版,第6页。
④虽然傅柏翠后来背叛革命,但是傅柏翠作为闽西革命早期领导人的身份毋庸置疑。毛泽东在延安时期就回忆说:“在福建西部张鼎丞、邓子恢和后来变成社会民主党人的傅柏翠建立了苏维埃”。参见埃德加·斯诺著、董乐山译:《西行漫记》,解放军文艺出版社2002年版,第127页。与此同时,虽然在闽西革命的早期领导人中,邓子恢也曾留学日本,但是由于时间太短(1917年3月至1918年5月),加上邓子恢自身身体状况以及当时中日矛盾极为尖锐,邓子恢似乎并未受当时日本的社会主
义/马克思主义思潮的影响。参见蒋伯英:《邓子恢传》,上海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第15~20页。
⑤张妍:《马克思主义在日本的早期传播及对中国之影响》,《学术交流》2017年第4期,第193~198页。
①张妍:《马克思主义在日本的早期传播及对中国之影响》,《学术交流》2017年第4期,第193~198页。
②刘遵士编:《主义词典》,人民武警出版社2003年版,第95页。
③金民卿:《青年毛泽东的思想转变之路:毛泽东是怎样成为马克思主义者的?》,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5年版,第182页。
④吴雁南等主编:《中国近代社会思潮(1840—1949)》第2卷,湖南教育出版社2011年版,第272页。
⑤吴雁南等主编:《中国近代社会思潮(1840—1949)》第2卷,第273页。
⑥吴雁南等主编:《中国近代社会思潮(1840—1949)》第2卷,第273頁。
⑦姚桂荣:《大跃进运动的社会心理基础研究》,湘潭大学出版社2013年版,第41页。
⑧李鹏程:《毛泽东与中国文化》,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170页。
⑨毛泽东后来多次谈到自己的思想转变,说:“记得我在1920年,第一次看到考茨基的《阶级斗争》,陈望道翻译的《共产党宣言》和一个英国人写的《社会主义史》,我才知道,人类自有历史以来,就是阶级斗争史,阶级斗争是社会发展的原动力,初步地得到认识问题的方法论。”参见《毛泽东文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378~379页。
①陈赛文、 黄宁、傅柒生:《传奇人物傅柏翠》,中国人事出版社1995年版,第20页。
②蒋伯英:《从革命到反叛:1927—1931年傅柏翠的人生轨迹》,《苏区研究》2018年第5期,第43~61页。
③蒋伯英:《从革命到反叛:1927—1931年傅柏翠的人生轨迹》,《苏区研究》2018年第5期,第43~61页。
④陈赛文、黄宁、傅柒生:《传奇人物傅柏翠》,第197页。
⑤《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697页。
⑥陈贵明:《蛟洋暴动的起源:一个社会史的分析》,厦门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