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日笑容拟态词对照研究——以发笑者的性别、年龄差异为中心

平 静，李大年

(南京工业大学外国语言文学学院, 江苏 南京 211816)

关于日语拟声词、拟态词的相关研究很多，石垣、小嶋、泉、宫地、金田一等对日语拟声词、拟态词的音韵结构、形态特征进行了详细的记述和研究[1-5]。大坪从语言学到文体，按照时间顺序的变化，多角度地对拟声词和拟态词进行了综合性研究[6]。

从日语教育角度出发进行研究的有大谷、生越等学者。大谷从形态表现和表象内容两方面对日语拟态词的特征进行了考察，并进一步阐述了其在日语教学中的处理方法[7]。生越以朝鲜语为母语的学习者为核心，记述了日语拟声词、拟态词在教授上存在的问题[8]。除此之外，从对照语言学视角进行的研究也有很多。英日对照研究的主要代表有筧、Laurence L等[9-10]。他们对英语和日语的拟声词、拟态词进行了对照研究，并详细记述了其差异点和相似点。吴川则以中日翻译小说为核心，对拟声词、拟态词进行对照研究，揭示了日语与汉语的拟声词、拟态词的不同点[11]。

本文从性别、年龄(1)本研究中，年龄分别指成年人和少年儿童，其中，高中生以下视为少年儿童。、心理态度等角度出发调查分析表示笑容的拟态词，并以发笑者性别、年龄的差异为中心进行分析和考察，对其笑时的心理要素进行辨析，并通过与中文对比，明晰中日语中关于“笑”的拟态词的特征，明确中日拟态词的形态及含义差异，旨在找出其中隐藏的语境。

一、调查对象及方法

本文参考田守[14]的说法，将拟态词定义为不是以模仿声音为主而是通过声音描写来表现动作和事物状态的词,并将通过描写笑容来体现喜悦、高兴、害羞等心情的拟态词定义为表示笑容的拟态词，并作为本文的调查对象(2)本文把表示事物声音的词看作拟声词，表示事物状态的词看作拟态词，把无法区别的词看作拟声拟态词。。日语分类参考了小野的《拟声词·拟态词4500日语拟声·拟态词词典》(小学馆)，中文拟声拟态词参考野口的《中国拟声词辞典》，拟态词参考相原等的《现代汉语ABB型形容词逆排列用例辞典》。日语例句来自“KOTONOHA现代日语均衡书面语语料库(小纳言)”，中文例句来自“北京大学中国语言学研究中心CCL语料库”(3)由于原资料库中没有显示书籍名、作者和出版日期，因此本文的中文例句未标明出处。。

为调查中日语中拟态词的种类以及体系发展程度，本文从拟声词和拟态词的专用辞典中收集表示笑容的拟态词。结果发现，在表示笑容的拟声拟态词中，日语最多，共有53种，汉语23种。可见，在中日语对比中，日语表示笑声和笑容的拟声词拟态词最多。

日语中表示笑的拟声词和拟态词可分为“a行”“ka行”“ha行”和“ni行”四种，前三类是同时表示笑声和笑容的拟声拟态词，而“ni行”是仅表示笑容的拟态词，而中文则常用“笑○○”的语句构造，即通过“笑”之后的叠词来进行修饰、补充说明和强调(表1)。

表1 中日语表示笑容的拟态词类型

基于以上特征,本文以日语 “ni行”拟态词、中文“笑○○”结构的词汇为调查对象，从形态、性别、年龄、心理态度等方面展开对比研究，最后通过例句对比，分析中日表示笑容的拟态词的异同点。

二、笑容拟态词的性别、年龄差异分析

(一)日语笑容拟态词

从表2可以看出，在日语表示笑的14种拟态词中，有8种出现了10次以上。出现频率最高的是“にっこり”，“にやっ”“にっこにこ”“にたり”“にかっ”等出现的频率极低，而“にた”和“にー”虽然在字典中有收录，但在本次调查中却并未发现。

表2 日语表示笑容的拟态词出现频率 次

在下面例(1)和例(2)中，“にっこり”常与动词 “笑う”“微笑む”“話す”等表示具体动作的动词连接使用。从例(3)和例(4)中可以看出，“ にこりともしない”“ にこりともせず”等否定形式表达使用频繁。

(1)七生がおはようと挨拶をすると、にっこりと微笑んでテーブルの上の包みを差し出す。

(七生打招呼说早上好后，微笑着递出桌上的包袱。)

(2)それから彼女は僕の方を向き、にっこりと笑い、少し首をかしげ、話しかけ、僕の目をのぞきこむ。

(她朝我转过脸，甜甜地一笑，微微地低头，轻轻地启齿，定定地看着我的双眼。)

(3)信長はにこりともしない。

(信长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4)「お代わり」坂田はにっこりともせず、言った。

(“再来一碗。”坂田板着脸说道。)

在例(5)和例(6)中，“にこにこ”多搭配“笑いながら”“ している”，表示笑的同时也在做某个动作。与此相对地，如例(7)、例(8)所示，“にこっ”常和“と”连用，例如“にこっと笑った”“ にこっと微笑んだ”等表示喜悦的微笑短暂地浮现在脸上。

(5)百合子は脇で、にこにこしながら父親の話を聴いている。

(百合子在一旁，笑眯眯地听着父亲的话。)

(6)ボキューズは彼らの感嘆の声ににこにこ笑いながら、伊勢エビのムースをボウルに移した。

(博丘斯笑眯眯地听着他们的感叹声，一边把虾的慕斯放到了碗里。)

(7)池山は理絵子を見てにこっと笑った。

(池山看着理绘子微微一笑。)

(8)にこっと微笑んで、母は、私に言いました。

(母亲笑了一下，对我说道。)

表3显示了日语中表示笑容拟态词的使用频度与发笑者的性别、年龄关系。统计发现：“にっこり”“にこにこ”“にこり”等不仅限于男性，也经常用于形容女性和孩子的笑容；“にこっ”更多用于女性；而“にやり”、“にやにや”和“にんまり”多指男性的笑容，很少用于女性和孩子。

表3 日语笑容拟态词使用频率与发笑者性别、年龄关系 次

在例(9)至例(12)中，“にこにこ”“にこっ”“にっこり”“にこり”等形容脸上浮现出笑容的样子，这样的拟态词经常以女性和儿童作为使用对象。

(9)ふたりの目があった時、赤ん坊はにこにことして、その手をトムの方へさし出し……

(当他们俩目光交汇的时候，婴儿笑眯眯地把手伸向汤姆……)

(10)少し前に、小屋に戻って休んでいた私と目が合ったそのときに、彼女はにこっとほほえんだのです。

(不久之前，和回到小屋休息的我对视之时，她嫣然一笑。)

(11)トラ吉がたずねると、男の子が、にっこりわらった。

(听虎吉这么一问，男孩就笑了。)

(12)「ありがとう」アンナはにこりと笑みを浮かべた。

(“谢谢。”安娜微笑着说。)

在例(13)至例(15)中，“にやにや”“にやり”“にたにた”经常用以形容别有用心的男性令人讨厌的笑，带有“意味深长”“坏心眼”“愚笨”“瞧不起”“言不由衷”“女人气”等含义。

(13)ユッコはとんでもないことをいい、クロムスメがにやりと意地わるく笑いました。

(优子说了些荒唐的话，克罗梅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14)そのくせ皆がにやにや笑いながら嫌な眼でわたしを見つめている。

(可大家却还是冷笑着用厌恶的眼神看着我。)

(15)(彼は)祥子を腕にすがらせて、にたにたにやけきっている。

((他)把祥子抱在怀里，扭捏地笑着。)

(二)中文笑容拟态词

从发音特征来看，汉语中没有日语拟态词这样的分类，但有与之相似的词汇，如ABB型、AABB型、ABAB型形容词和动词。这些词的形态特征和拟态词很相似，在文脉结构上也是作为副词或谓语来使用的。汉语里表示笑容的词汇的使用频率如表4所示。

表4 汉语表示笑容词汇的使用频率 次

在表示笑容的23个词汇中，出现10次以上的词有9种。例(16)的“笑嘻嘻”在动词“笑”后加上表示笑声的拟声词“嘻嘻”，形容嘿嘿笑的样子。例(17)的“笑咧咧”在动词“笑”后附加表示口微张的“咧”的叠词，表示唇角向两边伸展，哈哈大笑的样子。

(16)他总是笑嘻嘻地说：“谢谢。”

(17)严志和又张开大嘴，笑咧咧地去找朱老忠。

此外，例(18)的“笑呵呵”在动词“笑”后加上表示笑声的拟声词“呵呵”，常用于形容稳重、爱笑的人的样子和性格。

(18)陈国民笑呵呵地说：“那就干干看。”

例(19)的“笑哈哈”在“笑”后加上表示笑声的拟声词“哈哈”，用来形容发出声音、高兴地笑的样子，或经常放声大笑人的开朗性格。

(19)他总是笑哈哈的，人很温和。

而例(20)至例(22)的“笑眯眯”“笑咪咪”“笑迷迷”是表示眯着眼睛笑的样子。

(20)她常常笑眯眯地坐在我面前对我说……

(21)她们笑咪咪地满口答应了。

(22)嘴唇儿往上兜着一点，和他笑迷迷的眼睛正好联成一团和气。

例(23)中的“笑微微”则形容微笑的样子。

(23)照片上的他，显得很年青，很英俊，笑微微的。

汉语中表示笑容的拟态词的使用频率与发笑者性别、年龄的关系如表5所示。从表中可以看出，“笑嘻嘻”“笑眯眯”“笑呵呵”不仅限于男性，也可用于形容女性的笑容；而“笑吟吟”“笑盈盈”多用以形容女性的笑容。

表5 汉语笑容拟态词使用频率与发笑者性别、年龄关系 次

如例(24)和例(25)所示，“笑吟吟”和“笑盈盈”形容微笑的样子，常用于描写女性对爱慕之人的微笑、美女的嫣然一笑、女性店员的笑容等，即多用以形容女性的笑容。

(24)那女青年就笑吟吟地问她的男友。

(25)店里漂亮的服务小姐很有礼貌，笑盈盈地迎面走来。

三、结论

本文以发笑者的性别、年龄差异为中心，对中日语中表示笑容的拟态词进行了对比分析。结果显示：日语中“にっこり”“にこにこ”“にこり”“にこっ”等不仅限于男性，也经常用于形容女性和孩子的笑容，而“にやり”“にやにや”“にんまり”多指男性的笑容，很少用于女性和孩子；中文的“笑嘻嘻”“笑眯眯”“笑呵呵”不仅限于男性，也可用于形容女性的笑容，而“笑吟吟”“笑盈盈”多用以形容女性的笑容。

从中日语中表示笑容的拟态词的特征来看，其使用频率与发笑者的性别、年龄之间的关系虽然有差异，但日语中带有形容狞笑的消极含义的“にやにや”“にんまり”被广泛使用，而在中文却找不到相同消极含义的拟态词。

从中日文化的异同来看，中文表示笑容的拟态词更倾向于直接、具体地表示高兴或喜悦。此外，日语中有许多的带贬义的拟态词，如形容狞笑的“にやにや”“にんまり”，而在中文和朝鲜语中则找不到含义相同的拟态词。正如芳贺綏所述，日本人的非语言行为中，肢体语言尤为保守，而眼神、表情也总是在传达着似有或无的复杂的心理，这些特征反映在日语拟态词中，则表现为有很多含贬义的拟态词[15]。

从表示笑容的表达方式来看，汉语中有很多表示笑容的ABB型词汇，其形态特征与日语的拟态词极为相似。除了“笑○○”的结构外，还有 “憨笑”“傻笑”等加上限定的形态素以修饰结构来细腻刻画的表达。此外，“一+动量词”的表现形式也很多，既有如“微微一笑”这样无关性别、年龄、可广泛使用的表达，也有如 “嫣然一笑”这样形容女性美丽微笑的词汇。总而言之，虽然从象声词的发音特征来看，中文里没有类似日语的拟态词这样的分类，但有关笑容的表现方式却多样而丰富且多是进行了实词化，具有很强的表现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