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娜
记得多年前的一片月光,轻轻地落到墙角枝叶婆娑的枣树上,在小院投下淡淡的斑驳的光影。有一点晚风,暖暖的,柔柔的,送来墙外的花香。枣树的影子也随之微微摇动着,一会儿爬上墙,一会儿又爬上窗。我惬意地躺着,头枕在奶奶的腿上,奶奶盘腿坐在小院的石床上。大大的石床,经过白天太阳的炙烤,傍晚时,存着温热,躺在上面,一点也不生硬冰凉,背后暖暖的,无一处不熨帖,无一处不舒坦。门槛上,石磨前,矮墙旁,或坐、或站、或蹲的,是熟识的乡亲。有叔叔,有婶婶,也有不属本家的旁姓近邻;有前村的,也有后沟的,还有对岸跳河过来的。在清风送爽的夏夜,一帮人就那么漫无主题地闲聊攀谈。中途,陆续有人离开,也陆续有人参与进来。话题却一直不间断:一会儿是谷子的长势,一会儿是近来的天气,一会儿是谁家的猪下了几个猪仔,一会儿又是谁家的儿子说了亲事……那时候,我们的小村庄还没有通电,家家户户点着煤油灯。那时候,乡亲们劳作归来,最惬意、最經济的消遣,就是在敞亮的大院里嬉笑聊天,直至睡意袭来时,才各自回家,划一根火柴点亮煤油灯,然后脱鞋上炕。
那时候,我还是个孩子,七八岁的模样。大人们的话题,有些能听懂,有些略知一二,有些压根不知所云。但是,我却极其喜欢这样的夜晚,愿意听着他们的聊天声,兀自不声不响遥望上方的月亮。那时候,我还不曾听过“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这句歌词,但是,那样的美景,我却望了一夜又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