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强人暗黑的逆袭之路:老宅地窖深埋狰狞

2020-10-30 09:18丽慧
知音(月末版) 2020年10期
关键词:雪峰老宅饭店

丽慧

2017年8月,山东省潍坊市的一桩失踪案引出两起命案,而凶手竟是大家眼中事业有成的女强人。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接到报案:有人失踪四年人间蒸发

2017年8月,山东省潍坊市刑警大队的郑雪峰队长,接到镇派出所移交的一起失蹤案。郑雪峰和助手小刘前去了解情况。在镇派出所,他们跟案件经手人老曹了解情况,随后驱车赶往报案人宋刚家。

宋刚父母60多岁,为当地菜农。见到郑队长,宋母紧紧攥住他的手:“警官,求求你,找到我儿子,跟他说张玲娟不告咱们了,不用躲了,让他快点回家。”说着,她泪眼婆娑起来。郑队长连忙安慰:“您别急,老曹把案件提交给了刑警大队,队里也非常重视。您详细说说,宋刚失踪前发生过什么?”

据宋父回忆,四年前,得知宋刚打人后,他和宋母赶忙去医院看望被打的人张德林。儿子宋刚本就有案底,宋父担心张德林报警儿子会坐牢。在医院,他们见到守在病房外的张玲娟,她是张德林的女儿。张玲娟不让他们进病房,宋母只得跟张玲娟求情,希望她看在同乡的分上不报警,他们愿意支付医药费用。张玲娟最后同意了,宋父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宋刚电话联系不上,宋父就发了一条短信,让他躲俩月就回来。谁知这一躲就再也没音讯。

转眼四年过去,宋刚父母思儿心切、积忧成疾,不得已才到镇派出所报了警。

辞别宋刚父母,回到大队,郑雪峰将宋刚的身份信息录入内网进行排查,发现宋刚有一起打架斗殴的犯罪记录,但没发现近四年与他匹配的死亡和失踪人口信息,网络侦查也没发现他的通信和出行记录。“他会不会冒用别人身份?否则怎么会人间蒸发?”助手小刘虽是刑侦新人,但推测不无道理。

经过讨论,队里正式对宋刚失踪立案。宋刚因何殴打张玲娟父亲?张玲娟当时为什么不报警?宋刚逃跑之后会去哪?带着一连串的疑问,郑雪峰驱车来到张玲娟经营的旅馆饭店。饭店对面就是蔬菜批发市场,每天车水马龙,位置得天独厚。

老板娘张玲娟五十岁上下,面容白净富态,身量高大。她一会儿招呼客人,一会儿在柜台写写算算,一看就是个精明能干的人。郑雪峰心里估算,就这个位置,再加上饭店的规模,少说资产也得有几百万。他出示警官证,表明来意,张玲娟简单跟服务员交代了几句,带郑雪峰来到二层一个雅间。

“宋刚就是一个小混混。平时小偷小摸,还打过架坐过牢。要不是他爸是我丈夫的叔伯舅舅,当时店里急缺人手,我绝不会答应让他来我店里工作。没想到,竟然招来一个狼崽子,把我爸打得下不了床。”说起父亲的死,张玲娟哽咽不已。至于打人原因,张玲娟说是因为宋刚偷东西被父亲抓了现行,父亲要报警,宋刚怕坐牢,情急之下把父亲打伤了。

“在哪打的?是在饭店吗?”小刘问。张玲娟犹疑了一会儿说:“不是,是在老宅。”“当时为什么没报警?”“光急着带父亲上医院,而且宋刚父母第二天就去医院跟我求情,说要负担我爸的医药费。本就是沾亲带故的,我心软,就没报警。”张玲娟说。郑雪峰提出:“可以带我们去老宅看看吗?”“没什么好看的。我爸去世之后,老宅就锁了,谁都不去。”郑雪峰坚持去事发现场看看,张玲娟只好同意了。

车拐过一道街,转了两道胡同,最后停在胡同尽头。相比饭店的热闹,这里就像被打入了冷宫一样。

两具尸骨:老宅地窖深埋狰狞

老宅正对大片农地,人迹罕至。久无人居,墙面斑驳,看起来很破败。张玲娟摆弄半天门锁才打开。宅子不小,分前后两院。前院朝南三间房,院里种着两棵树,红砖围出一个小花池;后院原本盖着两排鸡舍,早已坍塌成小土丘,上面荒草丛生。

察看期间,张玲娟忙前忙后招呼郑队长和同事,过度热情让郑雪峰有点招架不住。因为没有搜查令,他们不太好动手去翻,只简单看了看。离开时,张玲娟送他们到门口。上车后,郑雪峰下意识回头看,居然撞上她侧身斜睨、面容阴沉的样子,与刚才相比,像换了一张脸。郑雪峰心里一惊。

在案情分析时,同事小刘、老曹居然都觉得古怪。“哪里古怪?”郑雪峰问。“老宅啊,满院子都是草,阴森森的。”老曹说。“而且我们说要看现场,你看她不情愿的样子。”小刘补充说。“我相信你们的直觉,但直觉不能当证据,我们还需要张玲娟更多信息,尤其是四年前宋刚打人事件的知情人。”

老曹常年扎根基层一线,走访村民搜集信息非常给力。他用半天时间,就从村民们的说辞中拼凑出张玲娟传奇励志的一生。30年前,张玲娟从偏远山区嫁到这个镇,成了老梁家大儿子梁民生的媳妇。婚后分家,梁民生和张玲娟搬到村东外,盖起了亮堂宽敞的房子。村头老宅留给老二梁根生,梁根生小时候误喝农药,烧坏了喉咙,成了哑巴。

梁民生和张玲娟都能干,看着镇里种菜渐成规模,两人贷款买了一辆卡车,帮菜农拉菜运到市里卖。日子刚有点盼头,梁民生就出车祸去世了。

张玲娟一边拉扯孩子,一边种菜还债,后来又养过两年鸡,流年不利,赶上鸡瘟。日子实在没法过,有人看她孤儿寡母可怜,就给她介绍了一个跛脚的老光棍,张玲娟气得把媒婆连嚷带骂地赶走了。

后来,张玲娟盘下了小叔的宅子,改造成饭店,辛苦经营,这才有了这样一番家业。据说她的天下是靠卖茶叶蛋和小米粥打下来的。菜农每天早上忙着支菜摊,常常顾不上吃饭,张玲娟就每天拉一篮子茶叶蛋和一锅粥,挨个给菜贩去送。靠着聪明能干,热情勤快,饭店的名气很快不胫而走,南来北往的菜贩来此吃饭住宿,成了一道风景。

日子好了,张玲娟把儿子转到市里最好的寄宿学校,还把父亲接来养老,里外照顾得妥妥帖帖。

谈话间,人们纷纷感慨老梁家娶了个好儿媳,也有人不以为然:“你看自从娶了这个儿媳妇,老梁家还剩下谁?要我说,这女人命硬,克夫。”还有人应和道:“依我看,不是玲娟命硬,是她家盖的那处宅子不是地方,要不怎么都在那出事呢?”回到所里,郑雪峰重新梳理了一遍搜集的资料,发现张玲娟的饭店大有蹊跷。十多年前张玲娟花10万元盘下梁根生家的房子,而梁根生原本一直跟哥嫂过活,后来居然外出打工,这些年一直下落不明。

郑雪峰说:“一个哑巴,突然带着巨款外出打工,10多年没音信,这太不符合常理了。而且张玲娟当时债台高筑,她哪来的钱买根生家房子?”老曹和小刘点头表示认可。“事出反常必有妖,张玲娟不会杀了梁根生吧?”小刘猜想。宋刚的失踪还无头绪,又冒出梁根生的消失,而且两人的消失都和张玲娟有着直接联系。张玲娟的嫌疑越来越大。

案情稍有眉目,老曹很兴奋,所里抽调民警做了大量走访,居然辗转找到四年前帮助张玲娟送父亲去医院的邻居梁武群。据梁武群回忆,他家就在张玲娟老宅后面,张玲娟晚上看店不回家,平常只有张父一人居住。张父睡觉早,家里一般都很安静。

但是四年前的6月8日晚上9点多,梁武群正趁凉捆菜,忽然听到吵嚷声还夹杂桌椅碰撞声。10点多,他刚睡着,又被张玲娟骑电动车开门的声音吵醒。第二天天还没亮,张玲娟红着眼,散着发,裤子上还沾着泥土,求梁武群带她父亲去医院。

“等等,你确定张玲娟当天回家了吗?”郑雪峰打断梁武群的回忆。“确定,我听到张玲娟骑电动车的声音,好像开门后还叫了一声。”“你还记得张玲娟是什么时候送医的吗?”“早上四五点。”

“问题就在这,”郑雪峰转向小刘说,“宋刚打人发生在9点多,张玲娟到家大概是10点多,为什么不在发现父亲受伤后马上送医,而要等到第二天早上四五点?中间几个小时发生了什么?”“对啊,如果是杀人抛尸,有足够的时间。”“宋刚一个成年男人,张玲娟一个弱女子,大半夜的,又不会开车,会不会就近抛尸?”小刘、老曹和郑雪峰,你一言我一语,不约而同想到一个地方——张玲娟的老宅。

锁定凶手:女强人暗黑的逆袭之路

申请到搜查令,警队再次来到张玲娟的老宅,前院后院仔细查看,随时准备着在某个犄角旮旯找到人体的毛发或骨骼,但最终一无所获。

就在大家要泄气的时候,老曹突然问:“张玲娟,你家地窖在哪?”“什么地窖,地窖早不用了,没地窖。”张玲娟猛地站起来,急切回答。老曹不放弃:“不对啊,以前闹鸡瘟,不是都把死鸡埋到地窖里了吗?”张玲娟往后院瞟了一眼,说:“死鸡都挖坑埋了。”“埋哪了?”“村外,我忘了。”

张玲娟矛盾的回答和躲闪的眼神立马引发了郑雪峰和同事的警觉。随后市局调派法医,对老宅进行重点勘查,终于在后院的砖头堆下找到地窖。地窖已被砖土掩埋,挖到半米深的时候,突然挖到一根人的腿骨,继续深挖,两副人体尸骨赫然出现。

往事不堪回首,带回审讯室里的张玲娟像被抽去了魂魄一样。她眼神迷离,神情木讷,缓缓诉说自己的一生,就像在回忆前世。

丈夫出车祸时,儿子才8岁,公婆悲痛万分,没过两年也撒手人寰。她带着儿子和一个哑巴小叔子靠种菜过活,日子非常艰难。她性子要强,不愿被人瞧不起,把全部积蓄拿出来建了鸡舍,买了鸡崽,希望凭着吃苦耐劳过上好日子。然而天不遂人愿,一场鸡瘟将几年辛苦打了水漂。

要债的人大过年堵着家门口,村民要么看笑话,要么背地里指指点点,这让她在村里抬不起头。遭受打击的她一蹶不振,买了安眠药,打算带孩子一起走,但看着懂事的孩子,她终究还是不忍心。

一天,梁根生带来一个人,说他要花15万元买他的房子做商铺。张玲娟没想到根生家的破房子居然能卖15万元,而自己家的大房子因为位置偏远,5万元都没人要。她琢磨一番,想让梁根生把房子转给自己,但当时她没钱,就提出跟梁根生换房,但是梁根生贪图15万没答应。无奈之下,张玲娟写了张10万元欠条,承诺两年后支付,梁根生这才同意转让。

两年很快过去,张玲娟的收入大多还了贷款、补了亏空、交了儿子的学费,根本没钱还梁根生。梁根生要债不成,索性每天收工后跟张玲娟回家,经常整宿赖在她家里。张玲娟被梁根生逼得没办法,又怕梁根生败坏她名声,杀心渐起。

一次,在梁根生对她动手动脚时,张玲娟骗梁根生喝下加了安眠药的酒,趁他睡着勒死了他,然后把他拖到了地窖里。

梁根生平时不怎么与人交流,偶尔有人问起,张玲娟就说外出打工去了。就这样,张玲娟鸠占鹊巢,将房子扩建改造,加盖了二层和三层做旅馆。

然而,飯店的红火招致其他商户的妒忌,有人在门口扔死猫,往菜里放蟑螂,甚至还在出门的路上跟踪、威胁她。张玲娟很害怕,想起宋刚出狱不久,就想用宋刚以暴制暴,解决眼下的危机。

果然,自从宋刚来了之后,饭店太平不少。谁知请神容易送神难,宋刚仗着劳苦功高,每天堂而皇之从后厨拿东西,还常招呼一帮狐朋狗友来饭店胡吃海喝,不结账。张父看女儿愁闷,一心想替她分忧,想以长辈身份跟宋刚喝酒谈谈,再打发他走。

当天张玲娟不放心,下班后匆匆赶回家,竟看到父亲躺在地上呻吟,喝得醉醺醺的宋刚嘴里还骂骂咧咧。原来宋刚气愤张家父女过河拆桥,两人争吵中动了手。张玲娟心疼父亲,气急之下,拿起秤砣照着宋刚头上狠狠砸了下去。短暂惊慌过后,张玲娟镇定下来。和处理梁根生一样,她刨开地窖,把宋刚也扔了进去。忙完这一切,她才敲开邻居家的门,将父亲送往医院,对外宣称宋刚打人畏罪潜逃。

这一切,张父自然心知肚明,但他一言不发地配合女儿演绎设定的剧情,该检查检查,该住院住院。出院后,张父一直深居简出,直到一年多前去世。

交代完一切,张玲娟长叹一声,瘫在椅子上。“我一辈子要强,不认命,劳苦一生,没想到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可怜我的儿子,我给他抹了黑。”

证据确凿,张玲娟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被法院判处死刑。事业有成的励志典型竟然是两起命案的真凶,这颗重磅炸弹炸得乡镇舆论一片哗然。

张玲娟的儿子大学毕业进了国企,跟城里女友马上要结婚,得知母亲杀人的消息,如五雷轰顶。他迅速辞了工作、与女友分了手,独自到外地疗伤。不知囹圄中的张玲娟是否明白:成功的道路充满荆棘,踩着别人的尸骨上位,一定是走不通的一条。

(因涉及隐私,文中除刑警和罪犯外,其他人物均为化名。)

编辑/王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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