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昭怡：毛泽东夸赞的女书法家

周保林

我的恩师、颜体书法继承人、女书法大家、教育家周昭怡，1912年出生在湖南长沙的一个书香世家。她的父亲周介裪和两位伯父周介祉、周介祺均是晚清秀才、书法家。她5岁开始练习书法，7岁开始学习唐代颜真卿的颜体，从此着迷，到23岁从湖南大学毕业时，她的颜体字的变体（也就是创新）已自成一家了：以篆隶入行楷，最终以颜体楷书、行书见长。大学毕业后，她一面在长沙中学任教，一面坚持练书法，书法造诣日益精进。

1949年8月4日，长沙宣告和平解放。周昭怡继续在长沙教书育人，且担任了领导职务。1950年初秋，她被湖南省教育厅选送到武汉中原大学教育系深造。学成后，她先后在周南女中（今长沙市周南中学）、艺芳女中（今长沙市田家炳实验中学，曾名长沙市十四中、长沙市实验中学）担任副校长、校长。1955年当选为湖南省第一届政协常委，次年又被派去北京教育行政学院学习。1957年4月29日上午9时，毛泽东在中南海接见了在北京教育行政学院学习的全体学员——全国中学校长。当毛泽东得知她是书法家时，连声夸奖她：“女书法家了不起。”

20世纪70年代后期，周昭怡从教育岗位退休后，就将自己的大部分时间，用来创作书画（她的书法作品连续三次入选全国书法篆刻展），以及参与筹备湖南省书协的工作。1984年，中国书法家协会湖南分会成立，她被推选为中国书法家协会湖南分会主席。时年已72岁。

周昭怡那遒劲自若、苍劲秀韵的书法作品，深受人们的喜爱，她的墨迹处处可见。如岳麓书院的牌匾，重修的杜工部墓碑，桃花源公园的碑亭“武陵春雪”，屈子祠的“光争日月”，南岳的“棂星门”等。此外，天心阁、岳阳楼、王船山祠的木刻楹联，黄河碑林“剑门”题字等刻石，还有湖南美术出版社的“岳麓书院记”“石钟山记”和湖南少儿出版社出版的“周昭怡楷书帖”等。上海书法出版社编辑出版的《书法》1986年第2期——妇女作品专辑，专门介绍了《周昭怡书法》，发表了她书写的《唐·杜甫五言律诗二首》以及两幅条幅，并以《教育英才图济世，书研颜法欲传人》为题，专题介绍了周昭怡。

周昭怡在一次青年书法爱好者集会上感慨地说：“文学与书法统一，有益于钻研。”她提到自己的书法创作，是师承父亲，渊源家学，并“专心致志，持之以恒”。她告诫学生，这并非老生常谈，若能真正做到这8个字，就能受益无穷，攻书必真。她因自幼习练颜帖，极其欣赏颜字的大气磅礴，厚重雄劲，磊落巍峨，正而不拘窘，压而不板滞，丰伟遒劲，雄奇独秀。她更钦佩颜真卿这位唐代名臣的品德学问，“精忠贯日月，书法冠唐贤”。她铭记宋代著名诗人、书法家苏东坡的话：“颜公变法出新意。在书法艺术上，颜公的创新精神堪称千古楷模。”

周昭怡以自己的切身体会告诉后学：“书法是一门艺术，不是一种技艺，字外功夫可以使书法的格调更高一筹。”意思是书法和文学、美学、品德的密切关系，处理好相互之间的关系，理解其内涵和外延，有自己的审美观，才有可能下笔如神，尽情挥洒！

“净虑才有翰墨香”是周昭怡对自己从事书法半个多世纪实践的概括和总结，她用自己的苦心磨炼，有力地驳斥了历来认为女子不宜学习颜体的错误观点。她在《七十自况》的诗中，对自己的一生作了恰如其分的总结，诗云：“岁月峥嵘七十春，耕耘笔砚鬓如银。自惭冰玉才洁淡，喜树艺兰品德纯。教育英才图济世，书研颜法欲传人。中华正是腾飞日，许国长怀赤子心。”不愧为世人所赞誉的“书苑女杰，为霞满天”！

周昭怡作为中国书法家协会湖南分会主席，也是我国唯一的书协女主席。在北京参加全国书法家协会第二次代表大会期间，她所书写的雄健秀婉的颜体行、楷书法，均得到时任中宣部部长周扬和与会书法名家的赞赏。1987年湖南省书协为她举办了一次“周昭怡书法展览”，反响极大，震动全国，笔者作为她的弟子和侄子有幸参观了这次会展，终生难忘。

筆者是1962年6月，经湖南人民出版社刘云老师引荐和她神交并拜她为师的。之后，经过几年书信交往，在她不厌其烦的指点下，我的习字笔法长进不少。1964年我到长沙参加湖南省第三次文代会，利用休息时间登门拜访。她发现我很年轻，问了我的家况之后，开玩笑要我做她侄子。我受宠若惊，当即双膝跪地正式拜她为师父，并认作姑母。这次她用楷体写了一本毛主席诗词和一张杜牧《山行》诗条幅送给我（至今保存完好）。会期休息时间，她叫人开吉普车带我到全城看她书写的题字，使我大开眼界。

尔后，我们便以姑侄相称。她见我爱好古体诗词，便以我（保林）和妻子（成荫）的名字用钢笔写了一首律诗：“君学旧诗并非难，聊将俚语为侄勉。看读写作古法妙，切磋琢磨珠自圆。保林务须林成荫，掘井还要井汲泉。如此推敲不厌倦，指日文先亚欧传。”

有一次在信中她问我有没有笔名，我说现用的有两个，一是“阿克”，一是“柯云”。她建议说“阿克”不可续用。于是从那时起我就一直用“柯云”这个笔名。1984年我在湖南美术出版社出版两本关于武陵源的旅游散文，即《索溪趣闻》《索溪导游》，均由她题写书名。这两本书是最早宣传武陵源的书，被联合国列为世界旅游丛书。她闻讯十分高兴，当即写信鼓励我，并说，今后出书题写书名她全包了。

周老师对我的恩情永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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