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轶一,林尽染,陈连军
患者,女,17岁。全身红斑伴部分破溃1年余,于2016年10月26日就诊。1年零6个月前,无明显诱因患者头枕部皮下出现一蚕豆大小肿物,有触痛,自行破溃。外用夫西地酸乳膏无缓解,随后头皮、胸背部、腋窝、脐周相继出现散在丘疹、红斑,部分破溃,自觉疼痛。曾于多家医院先后诊断为“银屑病、过敏性皮炎”,对症治疗均无效。期间先后出现甲状腺功能减退、下丘脑磁共振成像示(MRI)异常信号、肝功能异常等多系统功能异常,1年零4个月前有肺大疱、气胸手术史。皮肤科情况:头皮、面部、耳郭、躯干、脐部、腋窝及会阴弥漫分布米粒至黄豆大小的红色斑疹、斑丘疹,少部分皮损上覆鳞屑、结痂,偶见紫癜和水疱。口腔黏膜、右侧腋窝、大阴唇及肛周可见多处红斑基础上的浅溃疡(图1)。皮损组织病理:表皮角化不全有痂皮,真皮乳头水肿、大量红细胞漏出,真皮浅中层可见较弥漫性致密的以组织样细胞为主的浸润,部分细胞核呈肾形,偶见核分裂像,可见少量多核巨细胞(图2)。免疫组化染色示:S-100蛋白、Langerin、CD1a阳性,Ki67 30%阳性(图3)。实验室及辅助检查:血常规 红细胞计数3.18×1012/L[正常值(3.93~4.9)×1012/L],血红蛋白 103g/L(115~150 g/L);未成熟网织红细胞指数 18.1%(4.7%~15.4%);动态红细胞沉降率76 mm/h(≤20 mm/h);血生化:丙氨酸转氨酶 98 U/L(7~40 U/L),天冬氨酸转氨酶 115 U/L(13~35 U/L),总胆红素 29.3 μmol/L(3.4~20.4 μmol/L),r-谷 氨 酰 转 移 酶 515 U/L(7~45 U/L),尿 素 9 mmol/L(2.5~7 mmol/L),肌酐 99 μmol/L(44~88 μmol/L),尿酸 0.698 mmol/L(0.120~0.330 mmol/L),钾2.9 mmol/L(3.5~5.3 mmol/L),钠 164 mmol/L(137~147 mmol),氯化物 123 mmol/L(99~110 mmol/L),总 胆 固 醇 5.19 mmol/L(2.85~5.69 mmol/L),高密度脂蛋白胆固醇 0.52 mmol/L(0.8~1.8 mmol/L),三酰甘油 2.64 mmol/L(<1.8 mmol/L);国际标准化比率 1.15(0.88~1.12),凝血酶原时间 13.1 s(9.9~12.7 s);促甲状腺激素 9.512 mIU/L(0.510~4.970 mIU/L),三碘甲状腺原氨酸 0.9 nmol/L(1.23~3.39 nmol/L),游离三碘甲状腺原氨酸 <2.32 pmol/L(3.50~6.50 pmol/L),游离甲状腺素 9.02 pmol/L(11.50~22.70 pmol/L);铁蛋白272.1 ng/mL(13.0~150.0 ng/ml)。抗核抗体(ANA)、抗可溶性抗原抗体(ENA)均阴性。间接免疫荧光阴性。心电图提示窦性心动过速127 bpm(60~100 bpm)。心舒张收缩功能正常。肺部计算机断层扫描(CT)示双侧胸膜局部增厚;双肺条索灶影、纹理增多紊乱、散在肺大疱。肺功能提示重度混合性肺通气功能障碍、小气道中度陷闭。上腹部CT提示肝、脾增大,肝内胆管扩张。腹部超声多谱勒示肝脏弥漫性病变,脾脏略大。甲状腺弥漫性病变。磁共振胰胆管造影提示肝内胆管轻度扩张,肝肿大、轮廓欠光滑。下丘脑MRI提示下丘脑异常信号。骨髓穿刺活检显示增生性骨髓像,粒系比例稍减少且有成熟障碍,红系增生活跃,部分血红蛋白充盈不足,铁染色提示铁利用障碍,有少量异形淋巴细胞。骨密度检查提示腰椎正位和左股骨颈骨密度降低。诊断:多系统朗格汉斯细胞组织细胞增生症。转入血液科治疗,给予注射用环磷酰胺1.0 g(第1天)+注射用硫酸长春地辛4 mg(第1天)+注射用甲泼尼龙琥珀酸钠(第1天40 mg、第2~5天20 mg)方案治疗,每个疗程间隔1个月。2个疗程后,患者原有皮损部分消退,无新发;肝功能丙氨酸转氨酶降至44 U/L,但贫血症状加重(红细胞计数2.26×1012/L,血红蛋白77 g/L)。因经济原因,患者放弃治疗并失访。
图1 多系统朗格汉斯细胞组织细胞增多症患者腹部、腹股沟皮损表现
图2 多系统朗格汉斯细胞组织细胞增多症患者躯干皮损组织病理
图3 多系统朗格汉斯细胞组织细胞增多症患者躯干皮损免疫组化病理(SP法×40)
朗格汉斯细胞组织细胞增多症(Langerhans cell histiocytosis, LCH)是 CD1a+/CD207+树突状细胞异常克隆增生的一类疾病,它既有炎症反应性的某些特征,又有克隆生长的特性。可侵犯单个或多个器官,如骨、皮肤、淋巴结、肺、肝、脾、骨髓、神经系统甚至口腔牙周组织等[1]。
LCH在发病的早期诊断非常困难,因为它没有典型的特异性症状,特别是多系统累及的LCH,其早期可能是单一系统出现症状,而到相应科室就诊时,往往对症治疗,忽视了病因的推断。本例患者在外院曾有一次在胸外科进行气胸手术,当时可能认为是先天发育不良所致,而忽视了真正原因的查找。明确的病理诊断是该病确诊的必要条件,而皮损的活检相对来说创伤最小。本例患者来院就诊时外院已经发现甲状腺、下丘脑、肝脏等重要器官发生病变,且有相关血液系统异常,而这些部位的穿刺活检往往难以被患者接受,所以当出现皮损时,活检尤为重要。由于皮损的发生有先后次序,且组织细胞的浸润程度不同,所以常为多形性。本例患者在不同时期先后出现了红斑、丘疹、紫癜、水疱及溃疡等,这也是导致误诊的常见原因之一。但以笔者所观察到的病例来看,LCH患者会阴部和肛周常会出现弥漫性浅溃疡,而且这些部位在常规查体中可能被忽视,所以认真仔细的体格检查对诊断会有较大帮助。
LCH既往被分为Letterer-Siwe病、Hand-Schuller-Christian病和嗜酸性肉芽肿,而目前主要根据侵及的器官和系统分为单系统LCH(SS-LCH)和多系统 LCH(MS-LCH),其中MS-LCH 特别是重要脏器受累者预后较差[2]。本例患者的检查结果提示除皮肤外,还有中枢、肝、脾、肺、肾、骨、血液等多系统受累。但在整个诊断过程中,皮损活检组织病理和免疫组化是诊断该病的关键。MS-LCH的治疗以化疗为主[3],如长春花碱类和泼尼松类联用,这是考虑患者既有肿瘤又有炎症制定的治疗方案。约64%的LCH患者存在BRAF-V600E突变[4],故有应用BRAF阻断剂达拉菲尼治疗该病的报道[5],由于较好的针对性和低不良反应,分子靶向治疗将会有较好的应用前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