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例虎杀婴食仔行为分析

兰作闽 林开雄 傅文源，3* 林锡潘 陈腾腾 林传荐

(1.福建梅花山华南虎繁育研究所，上杭，364201；2.龙岩市野生动植物保护管理站，龙岩，364000；3.龙岩市地质公园保护发展中心，龙岩，364000)

弱肉强食、优胜劣汰自然法则适用于野生动物世界，自相残杀也是常有的事，争夺食物、交配不顺、争夺领地等是其主要原因。然而，部分哺乳动物杀婴及食仔行为与护育幼仔行为表现截然相反的行为方式[1]。杀婴是导致同类幼仔或胎儿快速死亡的行为[2]。杀婴行为多发生于雄性，母亲杀婴行为不常见，自然界中雄性动物为占领区域和“迫使雌性发情”等，往往会选择吃掉幼仔[2-6]；雌性动物杀婴行为背后的动机比雄性杀婴复杂得多，如生殖失败、哺乳压力、食物短缺、惊吓等。雌性东部菱斑响尾蛇(Crotalusadamanteus)生产后的体重平均有11%是通过吃掉自己的亲生骨肉获得的，沦为母亲盘中餐的不幸儿主要是死胎或者无法活下去的后代[6]。资源匮乏等环境下的适应性现象：赤狐(Vulpesvulpes)在栖息地食物短缺时，雌性赤狐往往会挑选幼仔中体质最弱个体咬死后，与家族其他成员一起分食以渡过难关，若食物匮乏继续恶化，则会在剩下的幼仔中再挑出1只最弱的个体吃掉，以此类推，直到找到食物替代。树鼩(Tupaiabelangeri)在产仔后，如遇饲养环境改变，营养不足或营养搭配不合理，产后缺水，受到惊吓，产后缺乳、多乳或患有乳房疾病等，均有可能导致母树鼩将幼仔吃掉。再者猫、兔和某些啮齿类动物在产仔后，如果受到某些不良刺激或环境条件较差等，偶尔会出现残杀自己亲生幼仔的现象[7]。食肉动物母亲杀婴比较罕见且少有报道。笔者在工作中发现1例雌性华南虎杀婴食仔案例，推测其杀婴食仔诱因，并针对诱因提出饲养管理建议，以期供虎人工饲养管理中参考。

1 母虎概况

1.1 母虎情况

该虎，2003年3月1日出生，系人工哺乳成长，出生时两后肢畸形，后经过人为矫正后，可正常行走(呈八字形姿态)。至今已有多次交配经历，并繁育后代，共繁育6胎13只，其中存活个体8只，所有仔虎均由其自行哺乳，未出现有不带仔或弃仔历史(表1)。

1.2 母虎围产期饲养管理

虎的妊娠期一般在100—105 d。在预产期前20 d通过增加日粮(表2)以保证该虎妊娠后期及哺乳期的营养充足。虎生性多疑，极易产生应激，因此在围产期及哺乳期，减少人员进出虎舍；利用监控设备实时关注其行为表现；安排与之熟悉的饲养员进行笼舍操作，“轻拿轻放”尽量减少人为干扰。

表1 母虎自然情况

表2 日粮调整情况

2 杀婴食仔行为

行为观察采取监控回放和现场观察两种方式。视频显示在记录时间内，该虎主要行为是育幼行为，杀婴食仔前，母虎无较明显的异常行为，只观察到母虎前肢抓磨木板、舔墙壁瓷砖、频繁舔舐和叼仔虎行为。

2.1 杀婴食仔发现

2018年4月23日，该虎在2号暗笼中自然分娩产下4只仔虎，截止杀婴食仔发生，均由该母虎自行哺乳。分别于4月28日、29日、5月7日分4次将仔虎吃掉(表3)。

表3 仔虎信息

2.2 杀婴食仔过程

通过监控视频观察发现母虎先是频繁舔舐仔虎，随后依次将仔虎的前肢、头、身体及后肢采食入腹，采食完后到运动场饮水。随后进暗笼对其他仔虎进行护理及哺乳。视频显示在哺乳期间母虎育幼行为表现良好，每隔30—45 min会进行1次仔虎哺乳和护理，观察还发现母虎在未哺乳时，身体仍然会侧卧呈哺乳姿势，与正常母虎哺乳无差别[8]。

3 讨论与结论

食肉动物母亲杀婴比较罕见，导致母兽杀婴食仔行为的产生可能有多种诱因，其中较为常见的有人为干扰、营养不足、疾病、母兽泌乳能力差、幼崽身体缺陷、舔舐误伤幼仔等。

3.1 人为干扰

树鼩、赤狐、貉(Nyctereutesprocyonoides)等动物在环境变化、较大声响、驱赶、触碰幼崽、频繁活动等人为干扰行为均有可能导致母兽不哺乳、弃仔甚至食仔行为的发生[1，9-10]。虎生性多疑，特别是围产期和哺乳期的母虎，更容易产生应激。该母虎饲养环境与其他母虎相同，且人工哺乳长大，平时与人亲近，哺乳期间专门安排了熟悉的饲养员对其进行哺乳期饲养管理，尽可能地将人为干扰降至最小，且事件发生时间集中在晚间和近中午时间，没有人为干扰因素，故人为干扰因素诱发该虎食仔的可能性较小，但不排除。

3.2 营养不足

哺乳期母兽身体耗能大，需补充多种营养，营养不足，搭配不合理，都可能导致母兽营养不良，进而诱发产后食仔。该虎哺乳期间食物主要以鸡胸架为主，鲜牛肉为辅，并添加各种微量元素和少量食盐，上下午各投喂1次，共7 kg肉，能够满足其哺乳期营养需求。故排除母虎靠采食仔虎补充营养的可能性。

3.3 疾病

哺乳动物的妊娠、产仔、哺乳行为都是受激素调控的，孕酮是控制产生母性行为的主要激素[10]。哺乳期母兽的身体极为敏感，感冒、拉稀等轻微疾病极有可能导致其内分泌失调，从而影响黄体酮和孕酮的正常分泌，不能正常泌乳，使母兽失去了母性行为，诱发食仔。该虎在哺乳期间，未出现感冒流鼻涕、拉稀等明显疾病症状；除产后2—3 d食物及饮水池添加阿莫西林2 g/d、口服补液盐30 g/d(2包)，无其他用药。因未进一步验证是否有其他疾病，故不能排除疾病因素。

3.4 泌乳能力差

泌乳是母性行为的一种表现。过了生育高峰期，随着年龄的增大，泌乳能力会逐渐下降，母兽无法正常哺育幼崽，保证幼崽存活，而选择杀死幼崽。该虎年龄已达15岁，系“高龄产妇”，身体各项机能在不断退化，其泌乳能力亦处于低谷，可能无法供应足够母乳，育幼代价大，此时母虎可能选择淘汰较弱个体，以减轻哺乳压力，最终逐一杀死幼仔。高龄母虎泌乳能力差可能诱发该虎杀婴食仔的重要原因之一。

3.5 幼崽身体缺陷

根据优胜劣汰，适者生存的原则，如被食幼崽本身携带或患有免疫疾病，存活概率低，哺乳过程中，母兽会通过特殊的化学通讯方式识别并通过杀婴食仔行为选择淘汰种群弱势遗传[1]。该虎可能是发觉幼仔身体缺陷，无法存活，最终选择食仔，但大多数情况下母虎会选择将其叼离哺乳环境，遗弃不理而非直接咬死食仔。

3.6 频繁舔舐误伤幼崽

猫科(Felidae)动物在给幼仔护理时，常会舔舐幼仔，偶有母兽过于神经质，对幼仔过分溺爱，舔仔过度，致使幼仔皮开肉绽，甚至内肚脱出，最终被母兽所吞食，该现象常见于母猫。监控视频显示每次食仔前该虎均有频繁舔舐幼仔行为，随后幼仔头或四肢的皮肤被撕开，最终被吞食，这可能是诱发该虎食仔的原因。

3.7 结论

综上所述，诱发此次杀婴食仔行为可能在于高龄泌乳能力差、幼崽身体缺陷或者频繁舔舐误伤幼崽；不排除人为干扰和疾病因素；可排除营养不足因素。

4 饲养管理建议

针对以上分析，笔者认为加强饲养管理是减少动物食仔行为有效途径，主要从以下几方面入手：一是尽可能保证饲养环境不改变，不随意调换哺乳房。二是减少人为干扰，特别是围产期和哺乳期，虎舍内应尽量减少人员活动，有条件的单位可单独设置繁育区。在临产期和哺乳前期尽可能安排与母虎比较熟悉的饲养员对其进行饲养管理，靠近产房时应主动与其“打招呼”，但不宜长时间逗留；虎舍原则上不进行打扫，确有必要操作时应“轻拿轻放”，不穿红色或较艳颜色衣服，不驱赶或惊吓母虎；不触碰仔虎，确需触碰时应佩戴粘有母虎尿液的手套。三是营养保障，应足量多元化提供日粮，可适当提高牛肉、牛心、鸡蛋等日粮比重，以保证其营养摄入量，从而保证其泌乳量。四是疾病防控，实时关注母虎身体状况，发现有感冒、拉稀等现象，应及时对症治疗，同时做好哺乳期防寒保暖工作。五是仔虎人工哺乳，一旦发现母虎有不哺乳、弃仔、食仔行为时，应及时将仔虎隔离，进行人工哺乳。六是高龄母虎不再安排繁殖，如有繁殖，应直接隔离仔虎进行人工哺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