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秀宏
武汉协和医院,凌晨两点。
爱馨医生看完最后一个病人,回到医务室,脱下防护服疲惫地靠在椅背上。
片刻,她听到了耳朵和眼睛的说话声。
耳朵哼哼着,我感觉骨头快散架了,浑身酸痛,天天被口罩绳护目镜带捆绑着,我快不行了。
眼睛白了一下耳朵,你那点伤也好意思说?我都熬两天两夜了,看看我的红血丝,我要靠火柴棍支撑了。
嘴用沙哑的声音说,嘘,你们别说话了,让主人歇几分钟吧。我们这点苦算什么,最痛苦的是鼻子,每天被捂在口罩下,我们还有休息的时候,可它能休息吗?要我说,大家是生命的共同体,只有我们合力,主人多抢救病人,肺炎病毒被消滅了,我们也就能休息了。
耳朵说,我懒得和你理论,只有你这张嘴才是最清闲的,你有什么资格说话?
眼睛刚要帮腔,却发现嘴的身上全是裂痕,裂痕上斑斑血迹。眼睛的泪涌了出来,眼睛记得,主人忙得已经两天没喝水了,嘴因为缺水而裂了一道道口子。
眼睛说,嘴,你是好样的。
耳朵脸红了,后悔自己不该那样说嘴。嘴、眼睛,还有鼻子,我们对主人都是重要的,我们要好好的,努力坚强起来,一起为主人加油。
一直沉默的鼻子突然呼吸急促,声音微弱地说,其实你们不知道,在爱馨医生心里,只有她的病人最重要。她在给一位危重病人做气管插管手术时不幸感染了病毒,我恐怕不行了,咱们来世再见,来世我还做主人的鼻子。
凌晨两点一刻,医务室有人发现,爱馨医生安详地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