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丝
早年有一种专门通过MSN传播的病毒,名为“请客”。虽然不知道制作传播者为何许人,但这一名字,明显是想从“折腾”和“泛滥”展现两者的共性。有名言道:若要一天不安宁,请客;若要一年不安宁,买房;若要一輩子不安宁,结婚。请客的折腾指数最小,又与其他的折腾方式多有交集,由此形成了一个庞大的连接网络,只须兴之所至,就可以你请我,我请你,人人乐在其中。
宾主相邀联谊的餐桌,除了吃,也是一个可供炫耀的Show场。如有人新买了房子,又耗费了大量心血设计装修,且以不菲的价格购置了家具,若不借着请客的机会,邀请亲朋同事到新房子里看一看,得意处不为人知,简直就是衣锦夜行,了无意趣。经济学家很早就发现,人的快乐与自己拥有的财富数量无关,却与自己的财富是否比别人多有关——若是能从他人的羡慕中体验快乐,请客的折腾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此外,传统观念认为,男女结婚若是只领证而不操办酒席,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结婚,新人面对街坊朋友除了会气短三分,生了小孩,也像是抱着一个私生子。斯坦福女学者珍妮·奥德尔在著作《无所事事》里提到,生活在崇尚交际的现代社会里的人,若是只依照自己的心意行事,会被看作失败者和疯子,甚至带来道德败坏的风评。所以,大多数新人为了避免被人在背后说长道短,都选择了备下酒池肉林,昭告天下为宜。
当然,请客也未必总是以欢喜收场,有些意料之外的情况,也充满了反叛性叙事的危险。李安的电影《饮食男女》里面,大厨老朱的邻居梁伯母以为老朱对自己有意思,十分得意。老朱宴请梁伯母一家,众人都以为即将开启一段夕阳红婚姻,没承想,老朱真正看上的竟然是梁伯母的女儿锦荣,受不了打击的梁伯母当场晕厥……
美国著名作家诺曼??梅勒更惨,他自比陀思妥耶夫斯基,为了证明自己具有广阔的号召力,在纽约家中请客,邀请包括纽约市长在内的各界名流出席。但令梅勒大失所望的是,名人一个没来,只来了一些混吃混喝的无业游民。老婆见状讥讽了他几句,梅勒一怒之下,捅了老婆几刀。于是一场请客大戏,以梅勒坐牢、老婆和他离婚结束。
马斯洛谈及快乐的等级,把和好友在一起、受人认可的快乐排在第三层级。换句话说,请客也有适用范围及对象,从中展现出的是一个人的体认边界。
曾看过一个笑话:有客人在私人宴会上不停唠叨一段法国历史,认为这也不对,那也不对。女主人听得极不耐烦,后悔邀请此人出席,只好接住话茬说:总要有人来做这些事情,不是吗?这句妙答从表面看,并不具任何立场,潜台词却是说,凡事总会有出头之人,就像请客,明知道很麻烦,但也总有人做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