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外一章）

刘志明

群山

群山一直寂寞。大雾下，群山却想说话。漫天的乌云，锋利的闪电，沉闷的雷声，似乎要将群山腾移。群山在雾中憋着满天际的青翠语言，用心劲和这个多事的暮春，翻云覆雨的天空，较量着，对峙着。

而大雨一直在天空酝酿着，群山在雾中成波浪线，像一长长脊条，顶起黄昏沉沉的天色。忽而大风四起，雨声噼里啪啦地喊着，群山在雨雾中越来越迷茫，迷茫得看不清。雨声片刻消逝，多姿的晚霞，跚跚来迟。晚霞下，兽影在金色的群山中显现。三两声悠长、细小的麂声，荡漾在群山那阴郁的上空，仿佛三两枚青苔，湿润润地，贴在群山下那片巨大的灰色悬崖上，以活生、绵软之力，渗进那铅灰色的沉默之中。

堆雪人

堆雪人，堆纯白的时间，堆无邪的童趣，堆雪花一样飞溅的笑声。十几年了，女儿仍记着那场纷纷扬扬的大雪，大雪中堆雪人的雪白场景。那个下午，女儿抽出做功课的时间，与我滚雪球，堆雪人，雪人做成她奶奶的样子，爷爷的样子，外婆的样子，爸妈的样子，一个个雪人堆在那里，像在寒冷里堆積着笑脸和亲情，堆积着女儿内心的温度和爱意……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人世间，从未下过那年堆雪人时那样大的雪。那次堆雪人，女儿才八岁。如今，女儿已读研了，她忙忙碌碌，忙于论文，忙于考试。但每当远方学校下雪时，总会电话我：爸爸，家里下大雪吗？我说：没下，你少时堆雪人那样大的雪，一直没下。女儿说：那样的大雪总会下的，下时我陪爸爸堆雪人。听完女儿的话，我眼眶湿润润的：那样大的雪，还会下吗？十几年了，被女儿堆成雪人的亲人，都比时光老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