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如夏花

张尚贤

分班了。我双手交叉垫着后脑勺，靠在椅背上，看班里的人各奔东西。方夏、曾真、赵柯铭，几个同寝的男生，正坐在自己的箱子上拍合影，三人互相搂抱着，连成一体。

回想起来，我们相聚在438班，已有一年之久。我情不自禁地在纸上写下“相聚”两个字。“相聚？”杨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本能地想用手遮住写好的文字，他却笑着向我伸出了手，说：“看到‘相聚，就忍不住想和你握握手。”我赶紧伸出手，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在我们背后，吴双怡调皮地拍下了这一幕。

我与438班相遇，是在一个炎热的夏天。看到班号，我愣了一下。和老师、同学们见面后，我才意识到这是一个多么好的班级。

班主任老谭，40岁左右，方脸，戴着一副眼镜。他总是说：“我们要成为最好的班级，让你们从这个班出去以后，别人问起你是哪个班时，不是以戏谑的眼光看你，而是以敬畏的眼光看你！”

“创最好的班级，做最好的自己！”“每天都有新进步！”这是我们的目标与口号。老谭每天在黑板上写的“晨嘱”已经可以出一本书了。他对我们可谓是“鞠躬尽瘁”，为了与寝室里调皮的学生斗智斗勇，常常值班到晚上11点，第二天又以饱满的精神状态出现在我们面前。智慧而热心的老谭，曾为他已经毕业的学生之间闹矛盾而担心不已——这本不是他该管的事，他却为此打电话、发信息，忙到凌晨。同学的走读卡掉入下水道，他来帮忙，一个人掀起下水道上覆盖的钢板，好让那同学捡卡。为了犒劳班干部，老谭多次请他们吃饭，全是自己掏腰包。

老谭还有个开创性举措——“直播课堂”。比如听写时，你正埋头苦干，忽听“咔嚓”一声，抬起头，只见老谭正端着手机抓拍。除此之外，黑板上的表揚、批评、常规通报等班级动态也常常被他拍照，发到家长群，并据此拟定“周工作通报”以及“常规个人计分”，实现班级动态全天候“直播”，使家长随时知晓孩子的表现。老谭运用各种各样的方法，引领我们成长。在他的激励和陪伴下，我们一起走过了一年有苦有乐有拼搏的日子。

438班，51个人，我只是其中普普通通的一个。回望高一，我发现自己参与的活动、“上镜”的次数寥寥无几。不善于与人交谈，沉默寡言，是大家对我的评价，但我也有一些无话不说的好朋友。杨是一个皮呋黝黑的男孩，牙齿却白得可以做牙膏广告。罗又高又瘦，极好打篮球。他常说，再给他5厘米的身高，他就可以灌篮啦！他喜欢走着走着忽然向前猛冲，同学们说他怏得跟蛇一样，叫他“蛇哥”。

需要着重描写的是我们班的“名人”一黄博。此人身子庞大，走起路来跟小坦克似的，先撞掉某人的书袋，再碰掉别人桌上的书，又踩到某人的脚，最后扑通一下往椅子上一坐，使前后桌全都晃荡起来。“左邻右舍”纷纷挪开他们的桌子，以免受“余震”波及。

他很喜欢刨根问底。推开某位理科老师办公室的门，你会看到他正高声与老师争论，并列举出七八种不同的解题方法。他喜欢追着老师问问题，会一直从顶楼追到底楼。他追问数学老师一直追到车库，以至于年轻的数学老师一见到他，就吓得双手合十道：“下次再来吧！”

有些同学不喜欢他，故意躲避他，他却不在意。同学们说他“情商很低”“不明事理”，但我不这么认为。与他相处，并不象有些人说的那样糟。遇到难题时，他会耐心地为你解答疑惑;在你身无分文时，他会借钱给你;在你独自一人时，他会拍拍你的肩。最难忘的是我们去敬老院时，刚下电梯就遇见一位老太太坐在轮椅上，因老人未发出求助的信号，我们都没什么反应，从老人身边径直走过。只有他主动迎上前，询问老人是否需要帮助，然后将她小心翼翼地推进电梯。

分班前一天，别人都已走了，他专程跑到教室，只为与我说一声：“以后保持联系。”他真的“情商很低”吗？也许他的闪光点还多不为人知。我很欣赏他，他热爱科学，看重情谊，单纯活泼，阳光而有个性。

我们班，自称“超实”——我们绝对对得起这个名号。班级平均成绩每次都超过某些黄兴班，并甩开第2名实验班20多分。常规的流动红旗几乎成了我们班的“固定红旗”，我们班还赢得了“最美教室”“最静教室”“卫生示范班级”等称号。老谭曾说过：“我会让‘438班这个名号发扬光大！”实践证明，他做到了！能成为他的学生，我倍感幸运。感谢老谭的悉心教导，没有他，就没有一直进步的438班。

分班了。同学们离开教室回家。我与杨走在一起。十字路口前，他向我挥手告别，忽然又折返回来，冲我说：“你知道吗，你是我今天见到的最后一个438班的人了。”我不记得我当时说了些什么，只记得心中有难以言说的不舍。

438班已成往事，438班的故事和传说仍在我们心头。只要朋友、老师的情谊常在心中，438班就永远不会解散。正如泰戈尔的诗句所说，生如夏花之绚烂。

点评

分班是这篇文章叙述的主要事件。以分班为契机，作者回忆了自己和438班同学的相识、相知。对人物的描写详略有致：运用语言、外貌、动作描写，对班主任“老谭”和班里的“名人”黄博详写;对牙齿很白的杨、爱打篮球的罗等略写，只突出其某一方面的特点。另外，文章中对一些小插曲的描绘，如舍友三人拍合影、在纸上写“相聚”、和杨分别的场景等，画面感强，突出了离别之际同学之间的不舍之情。

（杳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