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逸晨
四月下旬,时尚的帆布鞋踏在百年前曾有布履与马蹄踏过的那条青石板路上。转暖了的,属于沙溪古镇的春风,带着草木与新雨后的泥土味道拂过面庞。
这座讨喜的古镇坐落在姑苏——我的家乡。
独自一人走在街中,父母在一家古色古香的小茶馆里喝茶,街两旁是些卖米糕与糖的店面。空气里香甜得很,像有人迫不及待地拆开了一大罐蜜糖,又将它们分成千百万份融进了每个角落,手忽地触见一团绵软的东西,是与春风相似的温度,把它用食指挑起来一瞧,果真是从远处飘飞来的柳絮。
再抬头,却有些感到震惊了,许许多多同我手中那一小团完全相同的柳絮正悠哉向我飞来,好似春天的暴风雪。
为了避开这片“雪”,我一路东蹦西跳,不知何时便走上了石拱桥。
立于桥的制高点,午后太阳的光辉恰好钻过半棵苍翠的柳,在白衬衫上映下了半边的斑斑点点。石拱桥是又高又陡的,试探般地将身子轻倚在石栏上,探出脑袋。桥虽高,可河流的清澈不会被这一丁点儿距离感打败,游鱼仍是游鱼,泛着银灰的光,清晰得像用了变焦镜头。天不算一碧如洗,云仍同柳絮一样东一块儿西一块儿,却也可人。
一提及柳絮,才觉身边早已被那朵朵小“云”包围着了。
走下雕琢着莲花的石拱桥,前边是不知谁家的几盆大杜鹃,玫红的色彩与橙色的阳光相得益彰。麻雀在灰瓦上小栖,野鸽子低低地同白鹭一道掠过晶莹的水面,不禁让人去担心这几对或白或灰的宽大翅膀会不会被水花儿打湿……
直到太阳的光芒收敛了些,我才踱着步子回到那家门前饰着好些生气勃发的爬山虎的茶馆,谁知那经营茶馆的老婆婆竟早已在门口前面四处张望,盼着我回来了。见了我,便以极大的嗓门儿,操着一口熟练又亲切的太仓话招呼我进去坐下。同父母聊了聊方才所见,问那老婆婆点了杯茶,又转头望向了窗边木笼里鸣叫着的小画眉。
洁白的柳絮拂过了鸟儿同样柔软的花羽与樟木雕花的精致窗框,却又不偏不倚落入了小巧的瓷杯里,这一时的不知所措恰好被前来加茶水的婆婆瞧见,她却像是看见了什么比这还要严重上百倍的事,急急忙忙放下了茶壶,将我喝剩的那小半盏茶水倒掉,斟上新的绿茶,操着本土标准太仓话,向我们抱怨这胡乱飞扬的柳絮,同时也没忘记给了我一大把盐花生作补偿。
聊天,喝茶,观鸟。望着窗外的翠柳、流水、绿树与人家,恍然间已至黄昏。同那位老婆婆道了别之后,我便踏上了归途。再次小心翼翼地走过那条高高拱着、如月牙般的石桥,石板路间,黄昏的阳光下,柳絮仍带着糖与茶香在古镇纷飞。
‖江蘇省太仓市实验中学
当作者回到故乡姑苏古镇的时候,正是四月柳絮纷飞的时节,自古以来,柳就有“惜别”的意味,于是在作者的眼中,故乡美好的景致和人情里,便少不了柳絮的身影了——太阳的光辉恰好钻过半棵苍翠的柳,天不算一碧如洗,云仍同柳絮一样东一块儿西一块儿,却也可人;身边早已被那朵朵小“云”包围着了,麻雀在灰瓦上小栖,野鸽子低低地同白鹭一道掠过晶莹的水面,不禁让人去担心它们的翅膀会不会被水花儿打湿;洁白的柳絮拂过了樟木雕花的精致窗框,不偏不倚落入了小巧的瓷杯里,恰好被前来加茶水的婆婆瞧见,急忙将喝剩的那小半盏茶水倒掉,斟上新的绿茶,同时拿一大把盐花生作补偿……
相信此刻,古镇的小柳、流水、绿树与人家,已然成为作者心中最美的风景,留存在记忆深处。
【适用文题】最美的风景;记忆深处;柳絮纷飞时……(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