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立昭
摘 要:量词作为一种特殊的词类,有丰富的语义表征,不同量词有时可以搭配相同名词,不同名词又可以选择同一个量词组合,量词、名词之间的双向选择,使得出现各种不同种类的量名短语的组合。个别量词由于使用频率较高,并且搭配名词的种类较为多样,出现了量名短语搭配的随意化现象,从而導致量词语义特征的逐渐弱化。有研究者甚至指出量词“个”、“只”泛用的现象越来越严重。本研究希望为量词“个”、“只”的语义特征提供更多有力证据。
关键词:量词;个;只;语义;语义特征
量词的语义特征原指量词本身在意义上所具有的特点。量词作为一种特殊的词类,有丰富的语义表征。Gao等人通过量词典型性评定,证明了在个体量词中存在三种量词类别,按照量词语义特征的分类定义能力大小将量词分为三种类别:第一种量词是定义明确的量词,这种量词的语义特征可以对其后的名词做出明确的范畴定义。例如:“棵”后的名词只能是绿色植物,“辆”后的名词只能是车辆,自行车或汽车等,而且这些量词的语义特征可以从与之搭配的名词的类别特征中推论出来,讲话者对于“量词-名词”之间搭配非常清晰。第二种量词是原型量词。在量名短语中,有一个典型的、具体的一类名词与量词搭配,讲话者始终如一的将这一类名词所具有的语义特征和量词的语义特征联系起来,这类名词就成为“原型”。第三种是任意分类量词,这种量词在语义特征上没有清晰的定义特征,也没有相应的类别原型。例如,“尊”通常只用于搭配两类名词,即大炮和佛。量词没有提供清晰的分类特征,量词与名词之间的联系是任意的,需要通过记忆来学习。
量词语义表征具有心理现实性,与名词密切相关。量词和名词之间的共现也是以两者间语义特征匹配的形式出现的。当二者的语义特征吻合,就组成了量词名词短语。当二者语义特征冲突,就会在语义上形成违反,因此就不可以搭配使用。大多数量词,语义丰富,趋向内容词,其中通用量词,如“个”,语义表征弱,更接近西方语言意义的功能词,量词“只”也出现了任意搭配的现象,使得其语义表征没有清晰的定义特征。本研究采用Rosch(1973)等人的简单列举任务(simple listing task)该任务要求被试需对呈现的个体量词列举与之搭配的名词,从而组成合理的“一+个体量词+名词”量名短语搭配。通过全部个体量词各个参数间的比较,尤其个体量词间的“类型/总数比值”(Type/token ratio)来为了解个体量词“个”、“只”的语义特征提供更多证据。
一、研究方法
(一)被试
广州市某高校28名硕士研究生被试,男女各半,年龄均在23~26岁之间,来自河北、河南、山东、山西等北方地区,均参加过普通话水平等级测试且等级水平均在二级乙等及以上。
(二)实验材料
选用JamsMyers等(1999)研究中的个体量词材料,该研究中补充部分常用个体量词材料,最终组成17个汉语个体量词材料,它们分别为:颗、把、匹、只、根、台、朵、头、个、架、盏、滴、棵、辆、条、名、本。
(三)实验程序
由E-prime1.2软件呈现实验材料。实验开始前主试会派发一张A4纸给每名被试,每张纸分为十八行,每一行有三栏表格,分别填写数词、量词、名词三种材料。在数词一栏中,数词“一”已经填写在对应空格中。被试的任务是填写量词和名词所对应的两栏表格。量词栏表格的填写要根据电脑屏幕中央呈现的个体量词依次填写到相应位置,接着再根据该个体量词继续填写与“一+个体量词”搭配的名词五个,组成合理的量名短语。实验开始时,被试先阅读指导语,明白要求后按“Q”键进行练习,目的在于熟悉实验程序。练习结束,按“P”键进入正式实验。首先电脑屏幕中央会呈现个体量词材料,一次呈现一个,之后被试需将个体量词填写到对应栏的表格,并迅速写出与“一+个体量词”相搭配的名词五个,从而组成合理的“一+个体量词+名词”短语搭配,每行任务完成后按空格键将自动跳到下一trial,任务同上,依次循环,17个汉语个体量词随机呈现。E-prime 1.2软件自动记录每次按键的时间间隔,即完成“一+个体量词+名词”的填写任务(填完五个名词)所用的时间。计时单位为ms,误差为±1ms。
二、结果与分析
2名被试没按实验要求作答,1名被试实验时中途退出,因此三名被试的数据均予以删除,占总数的10.7%。最终只分析25名被试的数据(详见表1)。
对全部个体量词的两个参数进行分析:①平均反应时间,即每位被试写下五个与呈现个体量词相对应的名词所用的时间;②类型/总数比值(Type/token ratio)即对于任何个体量词材料,所有被试列举的不同种类的名词种类数(重复的名词算作一类)除以其列举的全部名词数(包括重复的名词,只计算名词的总数量)。因研究过程中实验条件控制不够严格,致使一部分被试完成最后一个项目后返回前面去补充之前未填完的名词,这样严重地影响了各个量词任务间的反应时结果的效度,因此本研究中不对平均反应时间数据进行分析。
采用标准分方法来考察全部个体量词之间“类型/总数的比值”,为了更进一步对“个”、“只”进行单独考察,本研究中将“个”和“只”作为原点(正态分布中的平均数)将所有个体量词“类型/总数的比值”转化成标准分(Z分)。在标准正态分布中,当Z=1.65时,P=0.45,根据正态曲线的对称性可知,当Z≥-1.65时,P≥95%;Z<-1.65时,P<5%。而当Z1<-1.65时,即可认为5%的小概率时间发生了,因此Z1与总体在0.05水平上差异显著。当以“个”为原点时,与“个”差异显著的个体量词分别是:本、朵、棵、头、台、匹、盏、滴、辆;当以“只”为标准时,与“只”差异显著的个体量词只有:滴、辆(详见表2)。
三、讨论
对于任何个体量词来说,如果其语义成分不明确,那么人们在进行简单列举任务时会倾向选择不同种类的名词而非同种名词与个体量词进行搭配,名词种类越多个体量词的“类型/总数比值”将会越高。日语量词“tsu”在日语中只充当补语成分、量词的缺失值并且没有特定的语义成分。Zubin & Shimojo(1993)采用简单列举任务研究日语量词时发现日语量词“tsu”的“类型/总数比值”高达0.89,这一数值正好验证了日语量词“tsu”没有特定的语义成分这一事实。
漢语个体量词“个”随着用法的增多已出现虚化,表现为在句子中充当助词、标记词等,这一点与日语量词“tsu”充当补语或者量词缺失值类似,但是汉语个体量词“个”是否也和日语量词“tsu”一样没有语义成分?“个”的“类型/总数比值”为0.53,虽然位于全部个体量词“类型/总数比值”之首,但是远低于日语量词“tsu”的0.89。与个体量词相搭配的名词中,88%的被试倾向于将“一个”和名词“人”联系在一起,但这样是否就可以判断“个”的语义成分就是人?Zubin & Shimojo(1993)研究中予以否认。他们认为:首先,大量研究已经证实个体量词“个”并非常常和“人”搭配,因为“人”也可经常单独使用,如我们班有19人;其次,Zubin研究中与“个”相搭配的名词仅有12%与“人”有关(本研究为22%)。因此,Zubin & Shimojo认为个体量词“个”的语义成分并非“人”,其之所以和“人”相搭配主要由于“人”词频较高,较易被激活。被试数据中78%和“个”相搭配的名词与“人”没有关系,并且这些名词涉及范围非常广泛:从具体名词到抽象名词、从水果到蔬菜、从用品到自然物等,因此我们否定了Zubin & Shimojo认为“个的核心语义成分为人”这一结论,量词“个”不存在明确的语义特征。
个体量词“只”的“类型/总数比值”为0.37,低于个体量词“名”、“条”、“把”、“颗”,但从被试反应情况来看与个体量词“只”相搭配的名词中94%属于动物范畴,6%名词为某些成对东西中的一个(眼睛、耳朵)因此可以认为“只”的语义成分与动物关系密切。个别被试倾向选择猪、大象、马、骆驼等与“只”搭配,而这些名词都有固定的量词搭配,这就说明“只”在动物范畴应用广泛,使得其在动物范畴内出现泛用现象。在动物范畴中当名词不确定量词的搭配的情况下会倾向选择个体量词“只”与之搭配,人们倾向用“只”来和所有的动物搭配,比如:一只猪、一只马、一只大象等。本研究认为个体量词“只”语义成分与动物有密切关系,其频数最高的名词是“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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