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 强
线条语言是紫砂壶艺创作者提取自然的精髓,经过创作者心灵的滋润和转化使得普普通通的紫砂泥料可以呈现出种种不同的外在表现,当人们接收到这些形体、装饰中所蕴含的信息时,茶壶的意境便产生了。紫砂壶艺同绘画、书法、雕塑等其他传统艺术有着相同之处,也采用以形传神的手法来塑造自身的艺术形象,并把追求意境审美作为最高境界。由此可见,创作一件优秀的紫砂壶,势必要塑造出自身完整的意境,并用独特而简逸传统紫砂壶的线条来展示自然之美和生活之趣。
中国的传统艺术深受古典哲学思想的影响,偏向于崇尚含蓄美,注重虚实相生,例如在绘画中就有“笔不落尽,留白为美”的说法。在《画笙》中就有:“画之空处,全局所关,妙在通幅皆灵,故云妙境”。这就很有一些讲究意境的说法。紫砂作品“踏雪寻梅壶”的创意就与这种思维方式有关。
在紫砂壶艺创作中,受限于茶壶自身的结构,即便是紫砂花货也不可能完完全全地将自然重现,更不要说紫砂光货了,在一件光货作品中凭空塑造出所需要的意境是很难的。所以在创作这把壶的时候,茶壶本身所呈现出来的是有限的,重要的是茶壶能够让人想象出来多少,作品“踏雪寻梅壶”选用底槽清来进行制作,壶面光润,包浆细腻,它的造型和装饰需要能够引起人的想象,并且这种想象还与这把壶所要表达的主题相关,于是乎自然而然地就将梅花与飘雪联系了起来,以茶壶自身为境界,用铺设来塑造雪花飘落的场景,将紫砂壶本身的古朴简洁发挥到极致。
中国的传统艺术还强调立意,所以可以在构图上非常的简约含蓄,眼前这把壶的造型塑造也是如此。六方造型在紫砂壶中并不鲜见,在制作工艺上是相同的,都是采用方器常用的裁切泥片镶身筒来进行制作,作品“踏雪寻梅壶”的壶身呈六面形,六个面以流、把、钮作为轴线左右对称,壶流和壶把分别处于六面顶角的两端,壶流与壶把的棱线采用浑角处理,转折不明显,刻意圆润的轮廓同棱角分明的壶体形成鲜明的对比,壶钮同两者一样,也采用较为柔和的线条,形成了六棱珠钮,钮座分为上下两层堆叠,这样的造型也延续到了壶盖的盖面,从上方俯视可以发现中间的壶钮向外不断辐射开来,且越靠近外侧棱线越发分明,六方压盖配合高壶颈将整体的气势拉高,斜肩的处理则继续延续了壶盖线条的走势,六面六方的壶面垂直向下,壶底圈足外露,将整个壶面都包裹其中,整体看起来十分的稳重。
在这样的造型上表现主题,显然就需要进行装饰,紫砂壶上传统装饰技法有很多,陶刻、泥绘、绞泥、铺砂都是十分成熟的技法,在这把壶上则采用了铺沙法来进行装饰。在主题的营造上,铺砂所形成的装饰效果可以形成“境生于象外”的艺术效果,正因为简洁所以更加含蓄,让人可以有更多、更广阔的想象空间。通过控制铺砂的位置和疏密,可以让人产生思考,引导人在脑海中产生画面感,在方寸之间的壶面上营造出空间。
“常计白当黑,奇趣乃出”。传统绘画中总是会强调黑白得当,在作品“踏雪寻梅壶”上,优质的底槽清泥料自身深沉的色调为白,铺落的金砂为黑,黑白间的搭配营造出了飘雪渐渐铺满大地的情景艺术效果。在这里茶壶本身的色调是“白”,白即是空,属于整体留空的一种运用,铺砂就是用实际的事物去填补这个画面空间,需要注意的是,这种填补并不是漫无目的的,需要遵循事物的基本逻辑,即从上往下飘落的雪花会在地面堆积,所以越是往下看,铺砂越密集,而根据人视觉的主次,在靠近茶壶壶面中间的位置,正是营造飘雪意境的最佳场所,在这里铺砂如同开始一般逐渐向下延伸,整体的画面空处构成了空间的主体,虚实相生的装饰目的也就获得了。
在作品“踏雪寻梅壶”上,茶壶本体是实,其作为空间背景是虚;铺砂是虚,其作为空间中的飘雪是实。虚实之间的变化是这把壶上凝聚意境的必要元素,这种方法被古人称为:“无笔墨处而见笔墨”。我们不需要在整个壶面上构建宏大的雪景,只需要用简洁的装饰语言点出茶壶所营造的空间所处的状况,并由此展开联想。在一片皑皑素裹中,寒冷、清丽等等的情感就会喷薄而出,在这样的场景中追寻美正是这件作品所要传达的意境。
总结:一把紫砂壶的抟就,是双手与心灵的集合,铺砂作为紫砂陶艺创作中常见的装饰手段有着简洁而灵活的运用方式,只要解放创作思想,在意境之上凝聚想象,就可以源源不断地创作出一件又一件新奇隽永、耐人寻味的紫砂壶艺精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