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圣弗洛里安修道院的管风琴师“对话”布鲁克纳

2020-10-18 07:50文字王俊哲
音乐爱好者 2020年10期
关键词:管风琴修道院瓦格纳

文字_王俊哲

这是作者虚构出来的“访谈”用作曲家自己的口吻基于史实,同时展开合理的想象展现他丰富的音乐人生与思想

布鲁克纳或许是一个“传教士”,他可以引导你从唯物主义到相信灵性。哲学家路德维希·维特根斯坦(Ludwig Wittgenstein)曾坦率地表示:“我不信仰古斯塔夫·马勒的任何一个音符,但我信仰安东·布鲁克纳的每一个音符。”

○_王俊哲

●_布鲁克纳

○大师,您能回忆一下您童年时的情景吗?

●小时候的我长得比较敦实,比其他孩子乖巧,坐得住。我家屋子后面的小路直通不远处的教堂,所以我生活上也十分遵守教会的戒律准则。

○宗教是您一辈子都无法割舍的主题,作品中也有深刻的体现,那是否对您的性格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呢?

●这可能和我的家庭出身有一定关系。我的父亲和祖父都是乡村教师,所以我从小有机会受到宗教与音乐课程的熏陶。说到性格啊,其实我知道人家背地里是怎样议论我的,说我是固执呆板的乡巴佬,还会模仿我的方言口音,等等。(笑)

○您的父亲从小就对您的期望值很高,是这样吗?

●因为我的父亲和祖父都是乡村教师,所以从小我就知道自己要接他们的班。我从六岁开始上学,没过几年,我就开始帮助父亲照料低龄的学生们。后来,父亲发现了我在音乐上的特长,希望我也不要放弃音乐的学习道路,还把我送到远房亲戚那儿去学管风琴和作曲。父亲去世后,我寄宿在圣弗洛里安修道院,不定期地参加那里的童声合唱团排练等等。在那边,我还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学习管风琴,真的很惬意。

圣弗洛里安修道院

○在从事乡村教师的工作期间,您就展现出了音乐创作上的非凡天赋,称得上是“天才少年”吧?

●过奖了,我确实对音乐有着浓厚的兴趣,但肯定称不上是“天才少年”。假如我没有选择音乐道路,而是留在乡村“支教”,说不定我也是一名非常优秀的老师哦,我可是考出正规教师资格证的。(笑)

○但您最终还是放弃了教学工作,接受了圣弗洛里安修道院的乐师职务,音乐逐渐开始占据了您生活中的主导地位。

●是的,《D小调安魂曲》就是在圣弗洛里安修道院里创作完成的,那一年(1848年)我还被任命为修道院的临时管风琴师。虽然当时薪水少得可怜,但是能有大把的时间学习作曲,一有空我还会前往奥地利找我的导师西蒙·塞赫特(Simon Sechter)研究作曲对位法,还是挺好的呢。

○在修道院,您遇到了如父般的迈克尔·阿尔内特(Michael Arneth)神父,他对您的帮助也是很大的吧?

●我很感谢神父对我无微不至的关怀,那里可以说是我精神上的家园,情感上的避难所。在那个“世界”中,我真正觉得拥有了全部。

○您对瓦格纳的崇拜众人皆知,这在您的作品中也有深刻体现,能否具体谈一谈呢?

01 圣弗洛里安修道院内景

02 圣弗洛里安修道院内管风琴

●我在林茨大教堂任管风琴师的时候,其实刚刚开始接触瓦格纳的作品,并产生炽热的钦佩之情。1865年,我去慕尼黑看《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的公演,本打算把自己的乐谱给偶像过目。但由于我当时实在太胆怯,最终没有这么做,现在想想挺遗憾的。后来在创作《第七交响曲》的时候,得知偶像可能不久将离世,我就产生了慢板乐章的构思。在这个乐章中,我第一次使用了四个瓦格纳大号,以表达我对偶像的哀思。

○您在1867年进入巴德克洛伊岑疗养院,那段时期您到底遇到了什么?

●那阵子我处于工作狂的状态,并且要求自己超负荷地工作,所以很不幸地得了抑郁症和神经衰弱。我的感情生活也毫无进展可言,过着禁欲的日子,姑娘们都不愿搭理我。在疗养院里,我通过水疗桑拿、节食等方式,让自己的心情放松下来,多多少少有点缓解了我的症状。

○尼基什·阿图尔(Nikisch Artúr)可以称得上是您的贵人,提携及助推了《第七交响曲》走向全世界。

●是的,他在维也纳爱乐乐团担任小提琴手的时候,还参与了我的《第二交响曲》的首演。我的弟子约瑟夫·沙尔克把《第七交响曲》的总谱交给了在莱比锡担任指挥的尼基什,据说他一眼相中,毫无保留地肯定了这部作品。1884年12月30日,《第二交响曲》在莱比锡城市剧院由尼基什指挥首演,我也出席了那场首演,观众反响热烈,给予了一致好评。当时我流下了激动的泪水,感觉心中的压力瞬间得到了释放。

○您会不断修订您的作品,您的有些交响乐作品可谓版本好多,这是为何呢?

●我很在意朋友和乐评人对我交响作品提出的各种批评和建议,可能我潜意识里有一种优柔寡断,所以就想不断地去修订到最完美,就算面目全非也在所不惜。可能我就是一个强迫症患者吧。

○我发现您的众多交响乐作品中几乎都没有标题,唯独《第四交响曲》取了“浪漫”为标题?

●标题名称都是很抽象的东西,一百个听众有一百种内心的感受。在《第四交响曲》创作之后,我就决定从此不再给作品定标题。这也算是要求后人演奏时保持客观性吧。

○大师,您曾经有考虑创作歌剧作品吗?

●其实我曾经真的打算写一部歌剧,但最后就不了了之了。我对于故事剧本真的是一点头绪都没有,这比我创作宗教音乐要难多了。一个要绞尽脑汁地想,一个很容易就可以用音乐来表达心中对上帝的亲近感了。

○据说圣-桑曾作为您的听众,在现场聆听您的管风琴演出。您还记得当时的情况吗?

●1869年的春天,我代表维也纳宫廷前往法国南锡,参加一场管风琴比赛。之后,我又被组委会邀请到巴黎圣母院演出,圣-桑那天确实亲自来到了现场。两年后(1871年),我还前往英国皇家艾尔伯特大厅和水晶宫做了几回巡演。在众多管风琴演奏家的包围下,只有我一个是奥地利人。

○当您从法国回国后不久,被圣安娜女子学校的两名女生指控对她们出言不逊,后来您被证实无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绝对是对我莫须有的指控,虽然最后证明了我无罪,我还是失去了在圣安娜女子学校的音乐教学兼职工作。平日里的我不善言辞,可都市里的姑娘未免也太敏感了吧,和她们说话真是要处处留心,让人感到无奈与心塞……

○我们换个愉快的话题吧,大师在人生中有什么难忘的经历吗?

●那当然是前往拜罗伊特观看《帕西法尔》的演出,顺便请我的偶像瓦格纳评价我不久前创作完成的《第三交响曲》并奉上我真挚的献词了!没想到偶像欣然接受了我的献词,对我的作品也提出了相当客观的评价。那真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刻之一,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偶像瓦格纳了。

○您还有其他难忘的经历吗?

●我也非常崇拜作曲家弗朗茨·舒伯特。1888年,当我得知舒伯特的墓地要重修时,我和“音乐之友协会”的会员们早早来到了现场。在棺木被打开之后,我就上前双手捧起偶像的头颅,直到围观的群众把我拉开了我才放手。这是我人生中与偶像与众不同的亲密接触,我不理解旁人对我的反应为什么那么大……

○《第七交响曲》可以说是获得了世界性的成功,后人也会不断演出您的作品。您想对未来的音乐家说点什么吗?

●过奖了。未来的音乐家们能不断演出我的作品,那真是很荣幸。我希望他们能真正理解我的作品,能拥有超然脱俗的情怀和对上帝的敬仰,这样我就很欣慰了。

○感谢大师在百忙之中接受小弟的访谈,谢谢!

●小兄弟,有时间的话我们一起到“红刺猬酒馆”喝一杯去,那里的啤酒保证让你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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