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朝阳 孟繁倩 吕荣杰 俞会新
(河北工业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 天津 300401)
产业结构战略性调整作为推动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途径,关系着我国社会转型的成败。数据显示,2013年以后我国第三产业增加值均超过第二产业。2019年,我国第三产业增加值占国内生产总值的53.9%(1)1 国家统计局统计数据:http:∥data.stats.gov.cn/easyquery.htm?cn=C01。,由此可见,我国的经济结构已经向服务业主导型转变,产业结构得到了一定的升级。
影响产业结构不断演进升级的因素有很多,能够得到其发展所需要的人力资本是其中的一个重要因素,这就要求一定的人力资本存量和结构与之相匹配。但是这里的“一定”有没有具体的衡量标准,人力资本的存量和结构分别要发展到怎样的水平才能更好地推动产业结构的转型升级呢?存不存在具体的值呢?为解决这一问题,本文试图借助门槛回归模型检验二者之间的非线性特征,估算出具体的人力资本门槛值,分析门槛值前后其对产业结构影响的差异,对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优化调整产业结构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已有研究对人力资本“门槛”效应的相关讨论主要集中在经济增长和技术创新两个方面。
1.人力资本对经济增长的门槛效应。经济增长过程中的一个重要决定因素就是人力资本的积累,但以平均受教育年限衡量的人力资本水平只有在跨过其门槛值后,才能推动经济的发展[1-2]。倪超[3]研究指出,在经济发展的过程中,教育人力资本存在双门槛特征,随着教育水平的提升,其对经济增长的促进作用越大。王永水和朱平芳[4]利用我国省级面板数据考察了人力资本门槛效应对物质资本、FDI等要素回报率的综合影响。结果显示,双方存在正向的影响且门槛效应显著,当其迈过门槛值以后,人力资本水平越高,回报率越大。邓翔等[5]则基于集聚视角,检验了人力资本对我国经济发展影响效果的变化。实证结果显示,随着其集聚程度的提高,人力资本对经济增长的影响效果呈现出先增大后减小的倒U型非线性特征。
2.人力资本对技术创新的门槛效应。人力资本在技术创新的过程中起到了催化剂的作用,提高一个国家的整体人力资本水平可以在地区的技术创新能力提升中发挥积极的促进作用[6]。高彩梅等[7]研究发现,人力资本增长效应显著存在基于人力资本水平的单门槛特征,只有跨越人力资本水平门槛值后,人力资本对技术创新的促进作用才会更加显著。闫沛慈和芮雪琴[8]从人力资本集聚视角,实证分析人力资本对创新能力的影响,研究指出,人力资本存在最优集聚水平区间,只有处于该区间范围内,人力资本才能发挥其提高区域创新能力的最大作用。
关于人力资本与产业结构升级的研究,相关学者已从不同视角进行了分析讨论,并取得了一定成果。
1.人力资本存量视角:人力资本存量对经济的发展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9]。人力资本积累直接影响着产业结构的高级化进程,人力资本水平越高,产业高级化程度越高,产业发展速度越快[10]。张阳和姜学民[11]借助空间计量方法,实证检验了人力资本对产业结构合理化、高级化的影响。分析得出,当前中国的人力资本积累水平对于产业结构合理化与产业结构高级化均呈现出正向促进作用,且存在正的空间溢出效应。
2.人力资本结构视角:产业结构优化升级需要一定的人力资本结构与之相适应,两者匹配度越高,产业结构升级速度越快[12]。以初级人力资本向高级人力资本演进为特征的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能够推动产业结构升级[13]。程锐等[14]采用1996—2015年省际面板数据,分析了人力资本结构演进对经济增长的影响。研究发现,人力资本结构演进显著促进地区经济增长,各地区要注重不同技能人力资本的互补匹配性和不同层级人力资本比重的动态调整。王健和李佳[15]通过研究产业结构演进优化过程中人力资本分布结构的贡献度问题,分析得出适度的人力资本不平等分布会有利于经济的非农化进程。
此外,学者们发现,人力资本对产业结构的作用会受到其他因素的影响。孙海波等[16]采用中国省级面板数据,聚焦集聚视角验证人力资本对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研究发现,两者之间存在经济发展水平门槛,经济发展水平越高的地区,人力资本集聚对产业结构的积极影响越大。符建华和张世颖[17]选取门限回归模型,研究当前我国市场化程度在人力资本影响产业结构升级的过程中的调节效果。研究指出,创新型人力资本的增加有利于产业结构的调整,但会受到市场化门槛的影响,在市场化跨越门槛后,其积极作用会明显增大。
通过对相关文献综述进行整理后,发现已有的研究存在两点不足:(1)关于人力资本“门槛”效应的研究,多数学者关注的是关于其对经济和科技的影响,极少关注到产业结构升级方向。(2)关于人力资本与产业结构升级的研究,大多数学者侧重于使用线性模型分析两者关系,只有少部分学者关注了两者之间的非线性关系。但是,已有非线性研究重点关注人力资本影响产业结构演进的过程中外部因素的调节效果,且将其作为门槛变量进行相关验证,未重视人力资本自身内部因素的直接影响。对此,本文将运用面板门槛回归模型,从内部因素出发,以人力资本存量、人力资本分布结构和人力资本内部结构为门槛变量,研究人力资本对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识别线性模型下作用效果的偏差,为优化人力资本配置、促进产业结构优化升级提供理论依据。
本文面板门槛回归模型中各个指标的数据是中国2004—2018年31个省份的省级层面数据,相关变量的描述性统计见表1。所有变量的原始数据分别来自《中国劳动统计年鉴》、《中国统计年鉴》及各省统计年鉴。
表1 各描述性统计
被解释变量:产业结构升级指数(Ins),产业结构升级指产业结构从低级形态向高级形态转变的趋势。本文借鉴干春晖等[18]的方法,以三产产值占二产产值的比重来衡量。
核心解释变量:人力资本存量(Hc),本文借鉴肖远飞和罗叶[19]的方法,用各省劳均受教育年限来衡量;人力资本分布结构(Ghc),指人力资本存量在不同群体间的分配状况,本文借鉴李亚玲和汪戎[20]的做法,用教育基尼系数来衡量,基尼系数越小,说明分布的越合理;人力资本内部结构(Ihc),指各种类型的人力资本的组合比重,本文借鉴林春艳等[21]的方法,用高等教育人力资本(大专及以上学历就业人员)所占比重来衡量。
门槛变量:本文的门槛变量分别人力资本存量(Hc)、人力资本分布结构(Ghc)、人力资本内部结构(Ihc)。
控制变量:本文的控制变量主要包括贸易开放度、基础设施水平、人口老龄化、技术进步。其中,贸易开放度(Trade)用各省市对外贸易进出口额占GDP的比重来衡量;基础设施水平(Inf)用各省市每百人公路里程数来衡量;人口老龄化(Age)用各省市65岁及以上人口占年末人口的比重来衡量;技术进步(lnTec)用各省市专利申请授权数的对数来衡量。
本文模型构建于Hansen[22]的面板门槛回归模型基础之上,具体门槛值由数据特点内生决定,其显著性用Bootstrap法估算。本研究假设存在人力资本“门槛”效应,以人力资本存量(Hc)、人力资本分布结构(Ghc)、人力资本内部结构(Ihc)为门槛变量,构建面板门槛回归模型,方程设计如下:
Insit=α1+β1HcitI(Hcit≤γ1)+β2HcitI(Hcit>γ1)+
β3Tradeit+β4infit+β5Ageit+β6lnTecit+εit
(1)
Insit=α1+β1GhcitI(Ghcit≤γ2)+
β2GhcitI(Ghcit>γ2)+β3Tradeit+
β4infit+β5Ageit+β6lnTecit+εit
(2)
Insit=α1+β1IhcitI(Ihcit≤γ3)+
β2IhcitI(Ihcit>γ3)+β3Tradeit+
β4infit+β5Ageit+β6lnTecit+εit
(3)
其中,Ins代表被解释变量产业结构升级指数,Hc代表人力资本存量,Ghc代表人力资本分布结构,Ihc代表人力资本内部结构,Hc、Ghc、Ihc既是核心解释变量也是门槛变量,γ分别为门槛值,β为每个变量的弹性系数,I·()代表指示函数,ε为随机干扰项,i、t分别代表省份和年份。
根据面板门槛回归模型的要求,首先要检验变量是否存在门槛效应,结果见表2。门槛效应估计结果显示人力资本存量、人力资本分布结构和人力资本内部结构对产业结构升级存在门槛效应,具体的门槛估计值结果见表3。
表2 门槛效应自抽样检验
表3 门槛估计值
根据以上分析可知,人力资本存量、人力资本分布结构和人力资本内部结构对产业结构升级的门槛效应均通过了显著性检验。由此说明,人力资本对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具有非线性特征,估计结果见表4。为对比人力资本对产业结构升级的线性与非线性影响的差异,表4同时报告了线性固定效应模型的估计结果。
表4 固定效应模型和面板门槛回归模型估计结果
首先,以人力资本存量为门槛变量时,人力资本存量对产业结构升级存在单门槛效应。当人力资本存量为跨过门槛值11.893 6时,人力资本对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系数是0.023 0,但是不显著;当人力资本存量跨过门槛值11.893 6后,人力资本存量对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系数增长到0.083 4,扩大了3.6倍左右,且在1%的显著水平下显著。根据人力资本存量对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具有门槛特征的动态变化可看出,受教育年限越长,人力资本水平越高,能更好的消化吸收新知识、掌握新技术,对产业结构升级的推动作用越大。当前我国的人力资本总体水平偏低,人力资本水平高的省份主要分布在经济发达的东部地区,我国的产业结构升级面临挑战。2004—2018年,在我国31个省份中,2010年北京劳均受教育年限为12.187 0跨过门槛,2017年天津劳均受教育年限为12.091 3跨过门槛值,2013年北京劳均受教育年限为11.979 4迈过门槛,而后三省的劳均受教育年限不断增加,而我国其它28个省份均未跨过门槛值,劳均受教育年限均小于门槛值。
其次,以人力资本分布结构为门槛变量时,人力资本分布结构对产业结构升级存在单门槛效应。当人力资本分布结构未跨过门槛值8.611 1时,人力资本分布结构对产业结构升级存在正向影响,影响系数为0.131 5,在1%的显著水平下显著;当人力资本分布结构跨过门槛值8.6111后,人力资本内部结构对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系数仅为0.012 7,缩小了10倍左右,在10%的显著水平下显著。根据人力资本分布结构对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具有门槛特征的动态变化可看出,适度的人力资本不平等分布会促进产业结构的优化升级,但随着人力资本基尼系数的增大,教育更加不公平,分布结构不合理程度加剧,严重威胁着产业结构的升级。现阶段,我国的人力资本基尼系数总体偏高,人力资本分布结构不合理,不利于产业结构的调整升级。2004—2018年,在我国31个省份中,2012年北京人力资本基尼系数为8.611 1未跨过门槛值,而后除2013年外,各年的人力资本基尼系数均未跨过门槛值,而我国其它30个省份的人力资本基尼系数均跨过了门槛值,人力资本分布结构有待优化。
再次,以人力资本内部结构为门槛变量时,人力资本内部结构对产业结构升级存在单门槛效应。当人力资本内部结构未跨过门槛值0.357 0时,人力资本内部结构对产业结构升级存在正向影响,影响系数为1.938 4,在1%的显著水平下显著;当人力资本内部结构跨过门槛值0.357 0后,人力资本内部结构对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系数增长为3.279 9,扩大了1.6倍左右,且在1%的显著水平下显著。
根据人力资本内部结构对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具有门槛特征的动态变化可看出,随着高等教育人力资本占比的增大,逐渐形成集聚效应推动技术创新,对产业结构的调整升级产生积极作用。当前大部分省区的高等教育人力资本的比重较低,其集聚效应较弱,提高高等教育人力资本水平,有利于产业结构的高级化发展。2009年北京的高等教育人力资本占比为0.359 1跨过门槛值,2017年天津的高等教育人力资本占比为0.390 0跨过门槛值,2014年上海的高等教育人力资本占比为0.428 5跨过门槛值,而后三省市的高等教育人力资本占比均跨过门槛值。而其它28个省份的高等教育人力资本比重均未跨过门槛,人力资本水平较低。
最后,各控制变量的估计结果显示:贸易开放度(Trade)对产业结构升级存在负向影响,说明当前我国的贸易开放水平不利于从产业结构的优化升级。基础设施水平(Inf)对产业结构升级存在负向影响,说明传统的交通基础设施建设不利于产业结构的调整优化。人口老龄化(Age)显著推动了产业结构的优化升级,随着人口老龄进程的推进,会改变消费需求催生新的产品,影响现代服务业的发展,进而推动产业结构升级。技术进步(lnTec)显著的促进了产业结构的调整升级,说明随着技术创新水平的提升,产业结构得到了优化。
本文采用面板门槛回归模型,从人力资本存量、人力资本分布结构和人力资本内部结构的角度出发,结合我国2004—2018年31省份的面板数据,分析检验人力资本对产业结构升级的门槛效应,得出以下结论。
首先,人力资本存量对产业结构升级存在单门槛效应。当人力资本存量跨过门槛值11.893 6后,其对产业结构升级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
其次,人力资本分布结构对产业结构升级存在单门槛效应。当人力资本分布结构跨过门槛值8.611 1后,其对产业结构升级的促进作用明显减弱。
最后,人力资本内部结构对产业结构升级存在单门槛效应。当人力资本内部结构跨过门槛值0.357 0后,其对产业结构升级的促进作用显著增强。
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以下建议:(1)加快人力资本存量积累,提高人力资本整体水平,实现人力资本效用最大化。政府应加大人力资本投资力度,适当考虑将延长受教育年限,用法律约束力保障人力资本水平的提升。(2)改善人力资本分布结构,推进各区域之间的教育均等化,为各层次人力资本提供适当的发展空间及平台,使其拥有平等的受教育机会,降低各省区人力资本基尼系数。(3)不断优化人力资本内部结构,提高高等教育人人力资本比重,充分发挥高级人力资本的集聚效应,推动技术创新,促进产业的优化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