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 琦
普通话:由,自:从古至今。从我做起。
锦州方言:①由,自:从古至今。从我做起。
②介词,接处所:从家呆着。从学校呢。
普通话:①接原点:从学校出发到家。
②接时间:从现在开始读书。
锦州方言:①接原点:从学校出发到家。
②接时间:从现在开始读书。
③可以像介词“在”一样接处所:“从家看电视。”等于“在家看电视。”
④不能像介词“在”一样接时间点。
⑤不能像介词“在”一样做补语。
锦州位于辽宁省西部,方言区属于哈阜片的长锦小片。从历时层面考虑,现代汉语在锦州的使用可能受到满语等少数民族语言的影响和人口迁徙的影响。
“从”字读音发生变读,以及词义、功能发生的改变受到满语等少数民族语言在东北方言中遗留的影响。
1.语音方面
2.词义、功能方面
满语所属的阿尔泰语系各语言都是粘着语,在构词法和形态学上有很大的共同性。以在词根之后加构词附加成分为派生新词的主要手段,以在词干之后加语法粘附成分为形态变化的主要手段,绝大多数情况下,只是会在汉语的读音方面施加影响,可以推断句法结构与汉藏语系的“从”字无关。
1.语音方面
辽西是东北最早接纳汉人的地区。一般认为,东北地区方言的形成开始于明末清初,辽西是河北和部分山东移民北上的必经之路,成为大批移民的定居之所。《锦州志》载,到了康熙五十四年(1715年),为管理已经来辽西垦荒的民人和陆续流入的民人,清政府逐渐恢复辽西府州县的建置。雍正时期,辽西府州县的建置基本确立。这个时期,招来之民已成为辽西民人的主要来源。
民国时期兴起“闯关东”热潮,这是关内向东北的移民成为东北地区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人口迁移运动之一,这些关内移民来主要来自山东、河北两省。陈晓娇和朱红的文章,已经就人口迁徙对知、庄、章组在辽西的影响做了详尽阐释,从中可以知道,作为东北官话的辽西方言,其形成与清代以来的人口迁徙密不可分。
2.词义、功能方面
通过对移民来源地河北、山东所处的方言区冀鲁官话,中原官话,胶辽官话方言区的“从”字词义、功能的考察,我们发现,该方言区的“从”字用法,与普通话中无异。
通过对以上两方面假设的验证和研究,我们可以作如下总结:
我们可以利用假设演绎法进行推理验证。
若“从”字作为介词时,是通过变读改变字的词义和功能的假设成立,那么该现象则适用于所有情况。
可见,因“从”字变读而产生的“从”字句法结构的改变并不绝对。
反之,“从”字的句法结构改变是一定伴随着变读的。
孤证不立,我们引入同为锦州方言,且句法结构改变了的字“:搁”。“搁”字在锦州方言中的读音、词义、句法结构的变化现象描写如下:
1.读音
普通话:他把水杯搁[k55]桌子上了。
锦州方言:搁[kei213]今天起,你就住这了。
2.词义
普通话:放置,引申为停滞:搁笔。耽搁。搁置。搁浅。
锦州方言:在、由、从:搁图书馆看书呢。
3.句法结构
普通话:动词,接物。
锦州方言:①介词,接处所、原点。
②变读后普通话的意思及用法脱落。
若“搁”字在锦州方言中,是通过变读改变字的词义和功能的假设成立,那么该现象则适用于所有情况。
即:“搁”字读作[kei213]时,句法结构由动词接物变成了介词接处所或原点。
例如:搁[kei213]教室上课。这里的“搁”字接的是处所,且发生了变读。
而且,锦州方言中,“搁”字发生变读,其句法结构一定改变。
因此,“搁”的变读和句法结构是有封闭的联系的,若同样假设通过变读改变“搁”字的词义、句法结构,那么假设成立。
通过“从”字变读现象及词义、功能的关系同“搁”字变读现象及词义、功能的关系之间的对比研究,我们可以看出,锦州方言中,类似的词语变读对词义、功能的影响是不固定的,是具有随意性的。
锦州方言中有介词“从打”。
例如:从打今儿起,我们各过各的。
“从打”在锦州方言中的句法功能为接原点。
而凑巧的是,锦州方言中有介词“打”。
例如:你打学校门口等我。
“打”在锦州方言中的句法功能为接处所。
通过分析“从打”、“从”、“打”,三个介词的用法和关系,我们得出以下规律:
“从”字接处所;“打”字接处所;“从”字和“打”字可以组合成新的介词“从打”。
在介词“从打”的使用中,“从”字的原本用法被“从打”的使用而渐渐取代;而在与“打”字共同实用的过程中,用法被打字渐渐同化。
综合以上对锦州方言内部的的对比以及锦州方言同普通话的对比,以及对猜想的考虑,我们可以得出结论:“从”字作为介词时,是通过变读改变字的词义和功能的假设不成立。
从:他从学校呢。
搁:他搁学校呢。
打:他打学校呢。
得/逮:他得/逮学校呢。
搁:搁明儿起,我要好好学习。
起:他起小儿就聪明。
从打/自打/由打:从打/自打/由打南边来了个喇嘛。
丁:这事他丁死也不知道。
搁:别用手,搁锤子砸。
照:他照我可矮了不只半头。
可:什么事不都得可孩子先来。
紧:别急,紧重要的说。
通过对“从”字在锦州方言中语音、词义、功能变化的研究,我们可以了解,该现象的形成受到少数民族语言的影响、移民的影响、用语习惯的影响、词义同化与脱落的影响等。同时锦州方言的其他介词,也存在语音、词义、句法结构的变化,原因也有可能和以上因素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