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
一转眼三年过去了,我第一次经历这么漫长的告别,以至于到今天,我恍惚觉得您还在家里等我回去。
上次碰面好像还是昨天一样。您给我拿了个热苞谷,坐在床上笑呵呵的:“哎呀,能有啥事儿?好着呢,快回去学习吧,苞谷记得趁热吃了!”我说:“好,那我回去啦!”挥挥手,头也没回,想着下次见可能就是回家吃您做的红烧肉。
那天,班主任进教室对我说,收拾一下书包,待会儿你爸爸来接你。我一下子就知道了,下一秒眼泪就哗地流下来。我跑到门口,爸爸站在那儿,抱了抱我,说:“先上车吧。”然后我等他告诉我那个我预料当中的答案。
我哭了一整路,嗓子好像发烧一样,爸爸说让我冷静一点不要哭,待会儿还要见奶奶。我就把泪水往肚子里流,整个人都酸软沉重,像橡皮泥捏的面条一样。
那天在告別仪式上,一直冷静自持的妈妈号啕大哭,我只感觉我的眼泪一直在流,有人跟我说话,但是我听不清,脑海里只有那年夏天,您留给我的那半个西瓜。
那年夏天,我在老房子里过暑假,您叫我出来吃西瓜,我半天没挪窝。等我出来看到的是一个被挖得很规整的半个西瓜,它很特别——沿着瓜皮挖了一圈,青白的瓜皮露了出来,只有西瓜中间最好、最甜、最应该第一勺挖掉的部分被完完整整地留了下来。
爷爷,您一直希望我多读书,做一个善良正直的人,您一直期待的大学,我也考上了。如果您还在,您一定会翻来覆去地看我的录取通知书,然后叫我继续好好学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向老朋友们以略带炫耀的口气提起我:“嗨,我们家小孙女真有出息,考了个好学校!”
爷爷,我从小就是您和奶奶带大的,无论我走到哪里,最怀念的还是老房子。我现在有时还会恍惚觉得,等我下次推开老房子的门,您还会在沙发上昏昏欲睡,连眼镜都没有摘,歪着头,打着小小的呼噜。
爷爷,我想您了。特别想您。您有空的话,我们可以在梦里见吗?
这两年又长高了的乖乖
2020年2月26日凌晨
大浪淘沙摘自《看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