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 | 孙一琳
马雪韵
中国大唐集团新能源科学技术研究院有限公司
22 岁之前,马雪韵一直生活在湖南,生活轨迹在参加工作后发生改变,2008 年,她来到北京,从此家乡变成故乡。北方的风刺骨、雨凉人,与南方的和煦截然不同,但就是这样的环境也妥善安放了她的理想。
马雪韵就读于长沙理工大学水文与水资源专业,毕业后进入中国电建集团北京勘测设计研究院(下称“北京院”),开始参与大型水电项目规划。2006 年,可再生能源法出台,风电、光伏发展形势一片大好。2009 年,在北京院的安排下,她随一批同事转行进入新能源领域,自此之后一直从事新能源评估和设计工作。
“2010 年之前全国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新能源专业,所以,当时大部分从事新能源评估和设计的技术人员都是水利专业出身的。资源分析的原理大体相似,比如资源勘测的基本流程、流体力学方面的知识、数值理论统计和地形图处理等。”她解释道。可以说,那一批技术人员是在项目中不断磨练,在实操中积累经验的。此外,为了更好地开展工作,北京院组织安排他们系统学习了风电机组的相关课程。
现场勘测是设计人员的主要工作之一。早期没有智能化的仪器,勘测小组成员外出作业时要用一双脚量遍每一寸土地。因为条件过于艰苦,并且对体力要求较高,风电行业较少有女性从事外勤工作。看着眼前温柔白净的姑娘,本刊记者提出疑问。“当时我们资源部门有11个人,女子顶了半边天。”她笑眯眯地说:“因为姑娘们工作很拼,我们还评上了‘巾帼英雄’团队。”
“有一年元宵节,我是在河北坝上度过的。”那是马雪韵印象最深的一次勘测经历。冬季的坝上草原,最低温度能达到零下30 摄氏度,平均积雪15 厘米以上,很多地方都不通车。资源、地勘、道路和土建专业的四、五个人组成的一支小战队,拿着对讲机、扛着测量仪,要在雪地里走一整天。“每天回来之后从外面裤腿到里面的袜子全都湿透了。因为车开不进来,每天就随便吃点干粮,连口热水都喝不上。确实辛苦,但这是我热爱的事业,我愿意为其付出,就不觉得有多困难。”
马雪韵是较早一批开始风能资源勘测和项目设计的技术人员,那时风电发展还处于前期阶段,项目少而精,北京院承接了很多百万千瓦级基地项目和特许权项目,一个项目的设计流程要数个月才能完成,并且要经过国家层面的审查才能通过。这就给了马雪韵充足的时间和空间去成长。
作为新人,最初她只是负责前期数据的处理和基础数据的输入处理,半年之后才写了自己的第一份风能资源评估报告,算是踏出了第一步。随后她遇到了一个“跨级”挑战。“这个项目主要是需要进行可研性分析,论证资源等级和装机容量。但甲方公司有一位行业公认要求很高的技术总监,要求利用有限的资料做到微观选址的深度。为了达标,我连续三四天在办公室改报告,一直到凌晨三点。办公楼大门都上锁了,只能翻窗户回家。”说起这个项目,马雪韵虽有面对严格甲方的无奈,但更多的是感激,“从这个项目里我接触了风电设计阶段的整体流程,包括资源情况、风电机组选型、基础形式设计以及工程量等。这令我快速地成长起来。”
业精于勤,马雪韵很快就能在工作中独当一面。在随后的工作中,她作为资源专业主设、项目副设总完成了国内外100 余个新能源项目,积累了大量国内外风电项目资源评估及经济评价的相关经验。
随着项目经验的不断积累,马雪韵不再拘泥于眼前有限的工作,开始聚焦于行业未来的发展。
实际上,新能源高歌猛进的势头并没有持续太久,西北地区日益严重的弃风、弃光问题迫使新能源的发展紧急刹车。各方都在寻找出路。
为此,她跟随北京院转向开拓南方山地风电市场和国外风电市场,积极参与了风电制氢和风电供热等课题研究。“2012 年,我参与了一个丹麦风电供热项目课题研究。这个项目脱离了常规新能源项目的范畴,从国家层面寻找一个解决弃风的新思路、新机制。”虽然课题研究在三年后结束了,并且证明风电供热的本质是电力供热,短期内并不能对解决消纳问题起到什么作用,但这次的经历让马雪韵得以从更高的视角来观察自己的工作,新能源不仅仅是某个或某几个项目,而是与人们日常生活休戚相关、对我国生态文明建设有长远意义的事业。
2019 年,出于生活和工作的多重考虑,马雪韵离开了工作十年的北京院,来到了大唐新能源科学技术研究院有限公司。多年的积淀让她面对从设计院到开发企业的角色转换游刃有余。她参与了项目的规划、可研、初设、投资价值评价审查及部分项目实地现场踏勘、选址等工作,同期还主导搭建了大唐新能源科学技术研究院―远景能源格林威治云平台。
“数据是一笔巨大的财富,随着大数据技术的不断发展,我们有机会利用这笔财富创造更大的价值。” 马雪韵和团队采集大唐现有项目的运行数据,将已建成项目、在建项目和待开发项目地的数据导入平台,借助大数据分析和高性能计算技术获得非常直观的风能资源情况,“在项目前期,该平台对技术人员在资源普查、宏观选址、拟定测风方案等方面的工作有指导作用,能够提高工作效率。”马雪韵解释道:“现在再也不用在山里一呆就是半个多月了。”
时代往往决定了一代人的底色。这个生于八零年代末的姑娘在社会飞速前进的强压下见识了科技带来的红利,身上有一股只争朝夕的劲头儿,但在她身上同样能看到传承的印记,有老一辈技术人员那份纯粹、专注做事情的心。
起初为了帮助所有人尽快适应新的工作,北京院安排马雪韵等人跟随项目设计经验丰富的专家学习。马雪韵对自己的师傅又敬又怕:“师傅是非常严格的一个人,有时我们报告改不好还会被骂到掉眼泪,但我真的很感恩他对我的指导。”老一辈的人不习惯阅读电子材料,写好的报告要打印成纸质版。一份报告递上去,拿回来从措辞到标点,没有一处不标红的。
这些红色的印记在她未来岁月中常常会偶然地或者必然地闪现,形成了她严谨、爱钻研的工作习惯。为了搞懂一项数据的来龙去脉,她可以在低温机房里冻上两三天;现场勘测时,在太阳下暴晒也不觉得辛苦,因为在她的认知中,这些都是职责所在。
马雪韵时常提醒自己,也告诫身边的人不要对工具形成依赖:“我一直秉承的理念就是要知其然,知其所以然。诸如大数据平台类的工具只是辅助,不能否认其为工作带来的便利,但对于软件计算的原理、公式,要做到心中有数。这样才能保证无论何时,项目设计都有理有据。”
“现在的时代过于浮躁,我们应该对这个世界、对自己有清醒的认识。”她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