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心与自由

法国儿童文学理论家扎伊尔曾经在《书，儿童与成人》这本书中提到过优秀的儿童文学作品的标准，不仅要遵从艺术的品质，遵从人类的信仰、公平与道义，唤醒人类的心灵，还要对知识有着清晰的了解，尊重儿童的游戏精神，只有包含这些品质的书才是优秀的书。捷克儿童文学作家、教育家博胡米尔·日哈的作品，无疑集中了优秀儿童文学的重要品质，能帮助儿童打开他们的心灵，并以其高超的艺术表现、鲜活的人物形象、精彩的心理描写，成为世界儿童文学史上夺目的明珠。日哈的作品于1980年荣获国际安徒生文学奖，后来被选入人教版小学语文教材，都不是偶然的，它代表了文学的高峰，代表了儿童文学创作的艺术水准和艺术高度。

湖南少年儿童出版社于2019年推出的日哈儿童文学三部曲《小洪扎的乡村旅行》《亚当的城市之旅》《飞翔的“雨燕号”》，既是他的成名作，也是他的代表作。第一部《小洪扎的乡村旅行》写的是一个小男孩从布拉克来到乡下外公家，有了很多人生的第一次：第一次乘火车，第一次一个人睡觉，第一次驯服动物，第一次放风筝，第一次跟小学生一起上课，第一次迷失在森林里……这些充满新奇感的经历，不仅让洪扎认识到一个跟都市布拉格完全不同的乡村世界，而且还交到了很多同龄朋友，大大丰富了自己的认知世界和经验世界，有了更加富有意义的成长。

《亚当的城市之旅》讲的是一对兄妹亚当和奥特卡从乡村来到城市，遇到很多新的挑战：他们被关在房子里，必须习惯和学会城市生活的种种。但现实的限制不能拘束孩子们的心灵，他们从钟表匠邻居文采尔伯伯那里获得了帮助和友谊，和楼上的银发姐姐泰莱莎成为叙说心事的朋友，甚至还和解除禁令别动队的队长夏拉化敌为友……城市老死不相往来的生活正随着兄妹俩的到来而被打破。但是随着飞行员姑父的回家，姑姑家领养小孩的到来，他们觉得乡村的生活更令人回味，家乡和父母已经在梦中向他们发出了召唤。

《飞翔的“雨燕号”》写的是三个小伙伴因为机缘巧合，得以驾驶飞机翱翔蓝天，甚至还救助了差点飞机失事的飞行员的冒险故事。“飞翔的‘雨燕号”不仅是儿童飞翔梦想的满足，也是儿童英雄梦想的满足。作品特别成功地刻画了沃依塔渴望冒险的个性，从在机场和飞机有距离的游戏，到坐上飞机萌发对飞行的好奇和向往，再到独自勇敢试飞，驾驶飞机穿越家乡上空，勇气是小英雄的行动名片。他十岁的姐姐安妮娅、邻居小伙伴佩皮克，从怯懦到勇敢，从玩伴到飞行伙伴的转变过程，也是他们的关系从矛盾、别扭，到团结一致、共同进步的过程。这个故事不仅为小读者展示了小英雄的勇敢行为和动人风采，还诠释了勇气、探索、团结、乐观对于孩子成长的意义。

日哈以自己的天才之笔，让童心恣肆飞翔，无论是从城市到农村的快乐和放松，还是从农村到城市的好奇和闯荡，抑或是从地上到天上的肢体飞翔和童心释放，好奇心都是驱使人物主角向新的世界努力和探索的动力，勇气则帮助他们一往无前、所向披靡，开拓一个又一个新局面，赢得一个又一个新胜利。这个过程，充满着游戏的快乐和冒险的刺激，也充滿着对童心的歌颂和对自由的赞美。对人的世界的陌生和对物的世界的陌生，并不影响他们的冒险的进程。反而越是陌生的人，越让他们伸出友谊之手，越是陌生的环境，越让他们愿意挑战征服。这些情节设计跟作者的世界观有关，日哈主张孩子们主动拥抱外面的世界，主动化解各种矛盾，以文学的力量推动社会朝和谐和美好的方向进步。

日哈的作品的与众不同之处，在于他的童心似乎与生俱来，永不枯竭，一直伴随着他的创作生涯。他不是俯下身子来听儿童的声音，而是他自己的身体里就住着一个顽童。正如日哈自己所言，他说他一直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后来一直为少年儿童工作，主观和客观，内因和外因，让他的心里一直存在一条跟童年连通的桥梁和秘道，因而能始终做到和儿童心灵相通，呼吸与共。虽然作为教育家，日哈从不忘记自己作品对于儿童的引导作用，但他以极高超的艺术手段，通过作品人物的个性和心理描写，情节推动，和儿童读者形成感情的共鸣，进而完成对他们心灵的引导。他让儿童在冒险中释放天性，在天性中保持善良，在善意地与他人和世界相处中，让善的行为、真的行为、美的行为释放出动人心扉的力量，从而推动这个社会更纯粹，更干净，更美好。

日哈的卓越之处，还在于他作品中的现实主义精神。日哈总是让他笔下的人物在社会这个大熔炉中得到淬炼，让他们在发现世界和发现自我中，实现成长。他在孩子面前从不说谎，对他们始终做到平等相待，正是因为对他们的尊重，他才能更好地走进他们的内心，发现他们真实的想法。正是因为他对他们的始终平等，他才关切他们的关切，向往他们的向往，帮助他们满足自己的愿望，实现自己的愿望。在日哈的作品中，我们看到童年生活明朗灿烂，熠熠生辉。而童年时期的美好品质和真实性情，却正是成人社会缺少的。所以，日哈总是让笔下的孩子携带着童年的美好品质，携带着好奇、勇敢、乐观、无畏，元气满满地闯入成人世界，并以他们的方式改变着成人世界，让那些已经远离童年、失去童心的人，重温童年的美好，找回人生的初心。日哈希望他笔下的孩子在社会现实生活中发现自我，强大自我，战胜自我，最终接过成长路上的王冠，当上自己世界的国王。日哈也希望这些最终将走入成人世界的未来的国王，能保持人生的最初状态和最美品质，构建属于他理想中的社会形态。

吴双英，湖南少年儿童出版社总编辑、编审。曾出版童话绘本《田鼠卖花》，少儿出版理论著作《童书之光》等。被评为年度文学童书编辑、中国好编辑、湖南省优秀中青年编辑、湖南省“三八红旗手标兵”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