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草图经》药物杜衡的本草考证

陈玉燕，陈 雪，黄泽豪

(福建中医药大学药学院，福建 福州 350122)

目前对杜衡的本草考证并不多，有学者认为本草记载的杜衡为细辛属植物杜衡(Asarum forbesiiMaxim)，也有学者认为还应包括细辛属的其他植物小叶马蹄香(Asarum ichangenseC. Y. Cheng et C. S.Yang)[1—2]。《本草图经》是由福建古代四大名医之一苏颂编撰的，在医药学史上具有重要地位的本草学专著。该图经采用图文相结合的形式记载药物的形态，对现代学者考证药用植物的基原具有重要参考价值。本文以《本草图经》为切入点，对本草之杜衡的植物名称、植物形态、地理分布、功效、药图进行考证，为《本草图经》中本草之杜衡的基原鉴定提供参考。

1 《本草图经》对杜衡的描述

杜衡记载于《本草图经》草部中品之上卷第六，“杜衡，旧不著所出州土，今江淮地区皆有之，……叶似马蹄，故名马蹄香。……可以走马，食之已瘿。郭璞注云：带之，可以走马。或曰马得之而健走。……今人用作浴汤及衣香，甚佳”[3]。对杜衡植物形态的描述则记载于《本草图经》草部上品之上卷第四细辛条下，载曰：“叶似马蹄形状，高三、二寸；茎如麦蒿粗细，每窠上有五、七叶，或八、九叶，别无枝蔓；又于叶茎间罅内，芦头上贴地生紫花，其花似见不见；暗结实如豆大，窠内有碎子，似天仙子。苗叶俱青，经霜即枯。其根成窠，有似饭帚密闹，细长四、五寸，微黄色，味辛”[3]。

2 本草考证

2.1 名称考证

通过对历代药学著作的考究发现杜衡有较多的别名，且大都因其叶形似马蹄而命名。“杜衡”之名最早见于《山海经》，书中记载：“天地之山，有草状如葵，其臭如蘼芜，名曰杜衡”[4]。本草最早记载于《名医别录》，列为中品。《尔雅》中称杜衡为杜，别名土卤。《新修本草》《本草图经》《昆虫草木略》中均记载：“叶似马蹄，故名马蹄香。”《本草纲目》记载杜衡别名“杜葵、土细辛”[5]。根据《中国药用植物志》记载：“杜衡别名有马辛(江苏)、双龙麻消(江西)”[6]，《湖北红安中药植物志》[7]记载：“杜衡别名马蹄细辛、土细辛(湖北红安)”。根据《中国药用植物志》记载：“小叶马蹄香的别名有马蹄香(浙江、江西、湖北、湖南)、土细辛(江西莲花)、宜昌细辛”[6]，《浙江植物志》记载：“杜衡别名马蹄细辛(浙江)”[8]。通过考证发现，本草杜衡与今之杜衡和小叶马蹄香均有土细辛的别称，而现代本草记载的杜衡和小叶马蹄香均有马蹄细辛、土细辛的别名，再者小叶马蹄香与本草记载的杜衡亦有相同的别称“马蹄香”。考证结果说明本草记载的杜衡可能包括小叶马蹄香。

2.2 形态特征考证

2.2.1 根

《本草图经》中记载杜衡“其根成窠，有似饭帚密闹，细长四、五寸，微黄色，味辛”[3]，推断杜衡的根应是多且密。与《江苏植物志》记载：“根状茎的节间短，直立或者斜生，下端有多数须根”相似[9]。《浙江植物志》记载杜衡和小叶马蹄香“根状茎短，须根肉质”[8]，可推断杜衡与小叶马蹄香根几乎无差别，结果无法说明本草记载的杜衡不包括小叶马蹄香。

2.2.2 叶

《本草图经》记载：“叶似马蹄形状”、“苗叶俱青”[3]，与《中国药用植物志》及《中华本草》中记载杜衡“叶片阔心形至肾状心形，长和宽各为3～8 cm，先端钝或圆，基部心形，……上面深绿色，……下面浅绿色”相似[6,10]。与《中国药用植物志》及《中华本草》中记载的小叶马蹄香“叶心形、卵心形、稀近戟形，长3～6 cm，宽3.5～7.5 cm，先端急尖或钝，基部心形，上面通常深绿色，下面浅绿色，或初呈紫色而逐渐消退，或紫色”不大相同[6,10]。通过对比二者的叶型，二者先端具较大的差异，前者较钝，后者较尖(图1： A～B)。但据《本草纲目》记载：“按《土宿本草》云‘杜细辛，叶圆如马蹄，紫背者良’”[5]，本草中的记载并无对杜衡、小叶马蹄香的区分。

2.2.3 花

《本草图经》记载：“又于叶茎间罅内，芦头上贴地生紫花”[3]。《中国药用植物志》及《中华本草》中虽只记载杜衡和小叶马蹄香花为暗紫色[6,10]，没有对花具体生长部位进行记载，但通过附图可见杜衡和小叶马蹄香的花单生于叶腋(图2: A～B)；此外，杜衡和小叶马蹄香花的野外照片可看出二者均为紫色(图2: C～D)，与《本草图经》中对杜衡的记载相比对，基本相似。另《浙江植物志》记载杜衡和小叶马蹄香“花单生叶腋”[8]。再者，中国植物图像库收载的杜衡和小叶马蹄香的图片可以看出“芦头上贴地生紫花”的这一特征。考证结果表明，杜衡和小叶马蹄香的花也几近相同。

2.2.4 果实

《本草图经》记载：“结实如豆大，窠内有碎子，似天仙子”，与《江苏植物志》记载杜衡“蒴果肉质，有多数黑褐色种子”相似[9]。另据《浙江植物志》记载，杜衡和小叶马蹄香“蒴果卵球形”[8]。结果表明，杜衡和小叶马蹄香的果实也几近相同。

通过对《本草图经》记载的杜衡植物形态——根、叶、花、果实的考证，表明杜衡与小叶马蹄香形态特征均与本草记载的杜衡相似。杜衡引证标本来自江苏省·中国科学院植物研究所标本馆(NAS00104675、NAS00104659，条码号，下同)，中国科学院华南植物园标本馆(IBSC0128111、IBSC0128109)，中国科学院植物研究所标本馆(PE00916634、PE00916638)；小叶马蹄香引证标本来自中国科学院植物研究所标本馆(PE00916827)，杭州植物园植物标本室(HZ005902)，中南林业科技大学林学院森林植物标本室(CSFI033931)，重庆市药物种植研究所标本馆(IMC0037971)，中国科学院华南植物园标本馆(IBSC0128176、IBSC0128177)。

图1 杜衡叶(A)和小叶马蹄香叶(B)Fig. 1 Leaves of Asarum forbesii(A) and Asarum ichangense(B)

图2 杜衡和小叶马蹄香Fig. 2 Asarum forbesii and Asarum ichangense

2.3 地理分布考证

《新修本草》记载杜衡“生山之阴，水泽下湿地”[4]；《本草图经》记载：“杜衡，旧不著所出州土，今江淮地区皆有之”[3]，与《中药大辞典》中记载“杜衡生于林下或沟边阴湿地。分布于江苏、浙江、安徽、江西、河南、湖北、四川等地”相似[11]。《本草纲目》“按《土宿本草》云‘杜细辛，叶圆如马蹄，紫背者良。江南、荆、湖、川陕、闽、广俱有之’”[5]，与《中药大辞典》记载的“小叶马蹄香分布于浙江、安徽、福建、江西、湖北、湖南、广东、广西”相似[11]。此外，据《浙江植物志》记载，金华至天台一线是杜衡和小叶马蹄香在浙江分布区的交接[8]。杜衡分布在金华至天台一线之北，小叶马蹄香分布于金华至天台一线之南。结果表明杜衡和小叶马蹄香的地理分布也几近相同。

2.4 功效考证

关于杜衡的功效，在古籍及现代药学著作中也有详细记载(表1、表2)。通过古代和现代杜衡的功效相比较，表明古今杜衡和小叶马蹄香的功效差别并不大，主要以祛风散寒、消痰行水、活血止痛、解毒消肿为主，由此可推断本草记载的杜衡完全可能包括小叶马蹄香。

表1 杜衡的功效考证Table 1 Research on the efficacy of Asarum forbesii

表2 杜衡和小叶马蹄香的功效Table 2 The efficacy of Asarum forbesii and Asarum ichangense

图3 不同本草书籍的杜衡图绘Fig. 3 The illustration of Duheng in the different herbal textual

2.5 药图考证

从《本草图经》所附的“杜衡”图中可看出其为草本植物，叶心形，根丛生(图3: A～B)。在后代的本草书中，虽经重绘依然能看出上述特征，如《本草品汇精要》(图 3: C)、《金石昆虫草木状》(图3: D)。此外，在《本草品汇精要》及《金石昆虫草木状》的彩绘图中，还可以看出其叶面、叶背均为绿色，根棕黄色或黄色(图 3: C～D)。这与杜衡(Asarum forbesiiMaxim)和小叶马蹄香(Asarum ichangenseC.Y. Cheng et C. S. Yang)的叶面深绿色、叶背浅绿色，根浅棕色或灰黄色相一致。

3 结论与讨论

通过对杜衡植物名称、植物形态、地理分布、功效、药图进行逐一考证，认为《本草图经》中之杜衡基原植物可能包括马兜铃科细辛属植物杜衡(Asarum forbesiiMaxim)和小叶马蹄香(Asarum ichangenseC. Y. Cheng et C. S. Yang)两种。

从名称考证中可得知杜衡别名大都与其叶形状有关，且现代杜衡和小叶马蹄香的别名混杂，从名称上并不能将二者区分，很容易将二者混淆；从植物形态来看，杜衡与小叶马蹄香的主要区别是叶，杜衡叶两面都是绿色，且先端钝或圆，而小叶马蹄香叶背则绿色或紫色，先端急尖或钝，这是二者在植物形态上最大的区别；从地理分布来看，《本草图经》记载杜衡的地理分布与现代文献记载的杜衡地理分布相似，其他古代书籍记载的杜衡与现代文献记载的小叶马蹄香地理分布相似；从功效来看，杜衡和小叶马蹄香并无大的区别，与本草著作记载杜衡功效相一致。通过考证得知古代并没有将两者区分利用，而是作为同一物。

关于杜衡的叶数，《本草图经》的记载图文不符，《本草图经》记载杜衡：“每窠上有五、七叶，或八、九叶”[3]，但实际上附图所示的叶数只有三叶(图3:A～B)，后代的本草《植物名实图考》所附的图仅两叶[14]，与《中国药典》(1977版)[12]记载的杜衡“基生叶1～2片”相一致。另外，本草书籍中杜衡药图都较为写意，其叶脉及根部特征更接近于单子叶植物的特征，而与杜衡差别较大。为何会出现这种图文不符的情况？有待进一步考证研究。

致 谢：感谢黄修标、陈炳华、刘小芬等老师在植物照片及标本鉴定方面提供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