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志峰 滕静
摘要:随着世界大学排名的兴起和发展,它在国际高等教育领域的影响力与日俱增。世界大学排名强调技术理性,采取单向度价值取向的评价范式,忽视了高等教育多元利益主体对世界大学排名具有不同的信息需求、优先等级和价值期望。对此,可以通过引入伦理矩阵,以幸福原则、自主原则和公正原则等三大伦理原则重新审视学生和家长、大学以及教育行政部门等利益主体对世界大学排名的诉求,并提出尊重多元的世界大学排名价值理念、鼓励多元的世界大学排名评价体系和满足多元的世界大学排名利益主体等发展愿景,为完善世界大学排名多元利益主体生成与协调机制提供一种崭新的分析框架。
关键词:国际高等教育;世界大学排名;多元利益主体;伦理矩阵;生成与协调机制
中图分类号:G64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0717(2020)05-0066-07
一、世界大学排名的兴起与发展
大学排名最早可以追溯到美国联邦教育部发布的年度大学质量报告。1983年,美国新闻界权威《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US.News & World Report,US.NEWS)根据美国大学校长意见,正式推出大学排行榜——全美最佳学院。2003年6月,上海交通大学世界一流大学评价中心(Center for World—Class Universities, CWCU)发布了国际上第一份世界大学排名——世界大学学术排名,旨在探讨中国重点大学在国际高等教育体系中的地位,分析其与世界一流大学的主要差距。这种大学评价模式迅速被英国的夸夸雷利·西蒙兹国际教育市场咨询公司(Quacquarelli Symonds,QS)和泰晤士报高等教育(Times Higher Education, THE)联合发布的西蒙兹——泰晤士高等教育世界大学排名所采纳和借鉴,并推陈出新。不过,这两家世界大学评价机构的合作很快中止,并于2009年分别推出各自的世界大学排行榜——QS世界大学综合排名和THE世界大学排名。2013年,总部位于沙特阿拉伯吉达的世界大学排名中心(Center for World University Rankings, CWUR)发布的世界大学排名,号称是全球唯一不依赖具有主观意义的调查数据和各大学提供的数据而进行的世界大学排名。紧接着,《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基于Web of Science数据和Clarivate Analytics提供的InCites指标首次发布全球性大学排名——全球最佳大学排名,为世界各国学生在全球范围内申请理想的就读大学提供了科学的决策依据。此外,还有我国台湾地区发布的世界大学科学论文绩效排名、西班牙网络计量研究中心每年评选和公布的世界大学网络排行榜以及荷兰莱顿大学科技研究中心推出的全球文献计量学排名等世界大学排名,它们很快掀起了国际高等教育改革与发展的热潮。
截至2020年,国际上有超过40个国家和地区开展了世界大学排名。其中具有较高公信力和权威性的世界大学排名为:ARWU世界大学学术排名、QS世界大学综合排名、THE世界大学排名和US. NEWS全球最佳大学排名。这四大大学评价机构还为特定的高等教育领域和地区提供针对性的大学排名,例如世界一流大学综合、学科和声誉排行榜以及亚洲大学排名、阿拉伯地区大学排名和拉丁美洲大学排名等区域性大学排行榜,赢得了国际社会的广泛认同[1]。尽管世界大学排名的发展历程相对较短,但是这些大学评价机构已经将自己定位为新时代国际高等教育质量保障体系的“守门员”,确定在高等教育评价领域“谁”和“什么内容”,以及“在多大程度上”是重要的。
二、世界大学排名评价范式:单向度 价值取向
世界大学排名最大程度地迎合了社会公众对大学信息透明化的需求,也为高等教育的国际竞争提供了理想的参照对象。虽然世界大学排名受到价值理性的影响和技术理性的质疑,但是它对高等教育多元利益主体的影响力仍然与日俱增,也为世界各国教育行政部门制定高等教育改革与发展政策、大学管理者变革治理模式、学生和家长获取大学信息以及世界大学评价机构实现商业价值提供了巨大的支持和帮助。与任何评价体系一样,世界大学排名也受到意识形态的影响,它反映了大学评价机构的价值取向。英国牛津大学高等教育学家西蒙·马金森(Marginson.S)教授曾经指出,对什么进行排名,以及对什么不进行排名是观察现代高等教育话语权的窗口[2]。世界大学排名的应势而生体现了一种单向度价值取向,这种评价范式崇尚技术理性,强调大学评价机构的主体地位,而忽视了高等教育多元利益主体对世界大学排名具有不同的信息需求、优先等级和价值期望。在这种单向度价值取向的评价范式下,大学凡是在内容和形式上超越了现存评价范式的价值理念、办学思路和目标任务的,要么遭到评价机构排斥,要么被同化到大学排名的评价范式之中。例如ARWU世界大学学术排名指标体系主要包括教育質量、教师质量、科研成果和师均表现等四个方面。该评价体系以欧美知名期刊与论文发表平台等第三方数据作为评价标准,具有较高的客观性、透明性和稳定性,但也由于它重理工、轻人文,没有充分考虑学科差异、教学环境以及社会声誉等方面影响而受到批评。QS世界大学综合排名比较关注大学的教育教学质量,强调学术领域同行评价、单位教职的论文引用数、教师/学生比例、全球雇主评价、国际学生比例和国际教师比例等指标,其中仅学术声誉和雇主声誉两项指标权重就占50%,导致不少学者质疑其科学性。THE世界大学排名突出世界一流大学的声誉和国际化指标,主要涵盖教学环境、科研竞争力、引文影响力、国际化以及产业收入等五项指标,其评价数据多来源于Elsevier/Scopus等国际权威数据库,具有相对客观、全面和可比性强等特点。该评价体系在英联邦大学中具有很高的影响力,但是也因其存在过度的商业因素和偏向英语国家而备受争议。US.NEWS全球最佳大学排名主要根据大学的全球研究声誉、区域研究声誉和学术文章发表等12个指标来对世界一流大学以及世界大学学科进行排名。该评价体系侧重于自然科学和工程类的大学,特别强调大学声誉、学术研究和博士生培养评价,其中与高水平论文相关的指标占65%。有学者指出US.NEWS全球最佳大学排名中几乎所有的指标都与学校的科研能力直接相关[3]。显然,这些评价范式既与大学秉承“学术自由、大学自治”的价值传统和追求“开放包容、追求卓越”的办学使命背道而驰,也很难适应高等教育国际化发展的新趋势。
世界大学排名作为第三方高等教育评价机构,是衡量世界各国大学办学水平的重要准则和标尺,能够对高等教育改革与发展起到诊断、监督、导向和激励作用[4]。但同时,世界大学排名也可能导致国际高等教育以牺牲多元化为代价的大学同质化发展以及高等教育市场化行为。为脱颖而出,大学管理者通常把世界大学排名情况作为衡量高等教育质量是否卓越的有效证据。为此,大学会采取一系列的博弈策略和应对措施,排除某些可能降低大学排名地位的风险因素,以此改善或维持自身在世界大学排行榜中的地位。世界大学排名引起了各国高等教育界的一系列反应,反过来又改变了高等教育的投入、过程和产出模式。这一系列博弈过程的最终结果是以可测量的方式改变了大学的内部组织文化,迫使大学从“教学和科研中心”转变成为“一个具有生产力目标的企业组织”[5](P141-153)。与此同时,大学聚焦于可测量的世界大学排名也损害了大学在校学生群体的利益,使他们完成学业的动机越来越多地指向职业技能的习得和学位证书的获取。如同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爱拉·哈卡维(Harkavy.I)教授就指出,当大学公开地并且越来越多地追求商业化时,它有力地强化了学生追求个体利益的合法性,并且促成他们之间达成广泛的学业共识,他们在大学只不过是为了习得职业技能和获取毕业证书而已[6]。此外,世界大学排名建立在一个基于常识却经常被忽略的事实基础上,即世界大学排名到底是在为谁服务?谁才是世界大学排名的服务对象?服务对象的利益如何在世界大学排名中得到保障?显然,目前的世界大学排名只是提供了世界一流大学从高到低的分类等级秩序,忽视了高等教育多元利益主体对世界大学排名具有不同的信息需求、优先等级和价值期望。
三、世界大学排名新视角:多元利益主体共同参与
事实上,关于世界大学排名,每一个利益主体的信息需求、优先等级和价值期望都具有不同的伦理价值。在此背景下,服务于高等教育多元利益主体诉求的世界大学排名替代性解决方案呼之欲出,而伦理矩阵恰好有助于为世界大学排名满足高等教育多元利益主体的合理诉求提供科学指导和基本遵循。它通过系统的伦理审视、价值厘清和权衡机制,形成世界大学排名兼具包容性和建设性的伦理决策方案。
(一)伦理矩阵的构成
伦理矩阵最初由英国诺丁汉大学的本·梅珀姆(Mepham.B)教授设计和开发[7],其初衷是帮助政府行政部门对转基因技术的伦理接受程度以及最佳调控手段作出科学的价值判断和管理决策。该矩阵把幸福原则、自主原则和公正原则引入分析框架:幸福原则对应于功利论,它体现了对利益的追求,主要采用成本和效益分析方法来确保行动的合理性。自主原则对应于道义论,它强调尊重人的自主决策能力,注重行为的规范性和标准化。公正原则对应于正义论,它可以从法律公正、权利公正和社会公正等领域进行分析,以确保利益分配的公平。这三大伦理原则在伦理矩阵中的运用不是简单地陈述和罗列,而是伦理原则、一般程序和实际情境的有机结合体。它要求研究人员结合特定的伦理情境,综合运用三大伦理原则对社会面临的伦理问题进行分析,由此对伦理问题作出科学、合理的价值判断和专业评价。
伦理矩阵作为一种社会公众参与公共利益民主决策的专业评价工具和伦理分析框架,其最大的贡献在于摆脱了专业技术人员在价值判断和专业评价过程中“一言堂”困境,特别是在专业评价中的社会效益和伦理影响方面,它能够充分尊重多元利益主体的合理诉求,积极发挥专业技术评价的综合效应[8]。在实践应用中,幸福原则、自主原则和公正原则并不是相互排斥的,它们一起构成伦理矩阵的列,而伦理矩阵的行则是由与伦理问题相关的多元利益主体组成。各个利益主体能否纳入到伦理矩阵的行,取决于它们在伦理问题分析过程中是否具有相应的伦理地位。伦理矩阵存在一个关键概念,即谁是利益相关者?因此,在伦理矩阵中强调包含广泛的多元利益主体,以避免他们合理的利益诉求被忽略。
(二)伦理矩阵的应用
伦理矩阵遵循人类社会共同的价值理念,具有广泛的适用性,并逐步渗透到社会公共管理、对外交往政策以及教育改革与发展领域,取得了较高的经济效益和社会价值。同样,它也可以应用于世界大学排名的伦理分析,这有助于彰显高等教育多元利益主体在世界大学排名提供信息方面的积极作用。随着世界大学排名影响力不断上升,并在更加广泛的政治、经济和文化领域发挥建设性作用,高等教育多元利益主体必然对世界大学排名提出不同的信息需求、优先等级和价值期望。因此,当伦理矩阵的分析工具应用于世界大学排名时,它的每个单元格都代表着伦理原则对高等教育特定利益主体的潜在影响。在这个伦理分析过程中,高等教育多元利益主体可以就他们所关切的伦理原则提出诉求。按照本·梅珀姆教授的设计思路,本研究构建了世界大学排名伦理矩阵分析框架,其中的列表示伦理矩阵所涉及到的幸福原则、自主原则和公正原则等三大伦理原则;而其中的行则代表世界大学排名可能涉及的高等教育利益主体,它至少包括学生和家长、大学以及教育行政部门等三个利益主体,具体的世界大学排名伦理矩阵分析框架如表1所示。
1.第一个利益主体:学生和家长
学生和家长主要通过世界大学排名提供的课程与教学以及科研等大学人才培养信息,申请理想的就读大学。大多数学生和家长较为关注学校的教学质量、学习支持和生活服务等方面信息,因为这关系到学生在大学的學习质量和学业表现。因此,有理由相信在幸福原则方面,学生和家长将受益于世界大学排名提供的准确、可靠的人才培养信息,尤其是课程与教学方面信息,这将有助于提高学生和家长的大学满意度。在自主原则方面,学生和家长可以根据世界大学排名提供的信息比较不同大学的申请条件,以寻找大学的替代性选择方案并进行自主决策。它既有助于学生确定未来的学业偏好,也有助于学生和家长申请理想的就读大学。因此,保持世界大学排名多元化和可选择性,有利于提高学生和家长的选择自主权,并更好地满足他们的信息需求、优先等级和价值期望,而不是被迫面对单一的学业模式。同样,保持高等教育机会平等是公正原则的关键,它将有助于学生和家长客观地评价大学教学、科研和社会服务等职能,从而避免学生和家长因为世界大学排名产生的竞争性压力而遭受不平等的高等教育待遇。为此,学生和家长将详细评估世界大学排名提供的所有信息,特别是大学的教学质量、学习支持和生活服务等方面信息。事实上,大多数世界大学排名恰恰缺少有关人才培养方面的关键信息。例如,QS世界大学综合排名主要通过雇主声誉和学术声誉两项隐性指标对大学的人才培养质量进行评价,并受到声誉调查这种主观方法的制约。同样,THE世界大学排名和US.NEWS全球最佳大学排名也没有提供人才培养信息,只是通过师生比、博士学位比、师均博士学位授予数以及国际、国内学生比等指标间接地反映人才培养的教学环境和国际化程度。ARWU世界大学学术排名则是通过获得诺贝尔科学奖和菲尔兹奖的校友折合数来体现人才培养质量,且单项指标权重仅有10%。显然,目前的世界大学排名没有充分体现学生和家长的利益诉求。
2.第二个利益主体:大学
随着政府对高等教育财政拨款的日趋减少,不少大学已经面临日益严峻的办学资源和生源质量的竞争压力。在此形势下,高校需要采取一系列的博弈策略来跟踪、评估和改善其在世界大学排行榜中的地位。在幸福原则方面,大学都将受益于设计良好的世界大学排名,因为排名有助于提高学校在学术声誉方面的国际影响力,增加大学对潜在学生和办学资金的吸引力。此外,大学排行榜的新晋成员和处于排行榜中末端位置的大学也能从世界大学排名的基准功能中获益,可以参考它们分析自身办学差距和优缺点,提出改进办学绩效的对策建议。各种大学排行榜只是反映了大学发展的一个侧面,反映了大学阶段性的局部问题[9],高校有必要根据排行结果,持续改进办学绩效,提高自身的综合实力。在自主原则方面,大学期望世界大学排名是一个可以维护大学自主办学的支持性工具,以確保大学在教学组织、科学研究和治理体系等方面的制度自主权,以及明确大学的价值传统和办学使命。在公正原则方面,世界大学排名在声誉调查和科学研究等指标上具有较高权重,它可以在基于真实、公开的数据收集基础上,公正、客观地反映大学办学实力和水平,以确保大学获得公平和可靠的世界大学排名地位。此外,由于大学必须体现办学特色、完成多元使命,公正原则还体现在世界大学排名可以科学地评价大学办学绩效,提供大学的多元性评价。然而,目前的世界大学排名近似于对大学进行科学研究水平排名,它们对科学研究设置了具体的评价指标并赋予较高的指标权重,这强化了以研究为导向的世界顶尖级研究型大学的优势。例如,QS世界大学综合排名通过论文引用指数以及科研人员发表著作的影响力和生产率等二级指标测量大学的科研水平,仅大学科学研究的显性指标权重就达到50%。事实上,世界大学排名对科学研究的过分重视不仅给世界各国的一流大学建设带来误导,也遭到学术界的广泛诟病。
3.第三个利益主体:教育行政部门
世界大学排名的日益盛行反映了教育行政部门在制定教育发展政策中突出的审计和问责文化[10]。世界大学排名体现了各国高等教育的发展水平和国际竞争力,也为教育行政部门推动世界一流大学建设提供了决策依据。在幸福原则方面,教育行政部门可以利用世界大学排名提供的世界一流大学标杆基准,更好地服务于高等教育的政策设计和管理决策。例如,美国佐治亚州教育行政部门通过标杆管理,对全美各州立大学进行系统的比较分析,借此掌握该州高等教育质量发展水平在全美所处的竞争地位,并根据比较结果提出改进办学绩效的实施意见[11]。在自主原则方面,教育行政部门希望享有高等教育制度设计以及改革与发展的行政管理权,以确保政府对高等教育改革与发展的主导作用,这一点特别体现在欧洲大陆传统的高等教育治理体系过程之中。它强调教育行政部门对大学的直接领导和严格管理,大学是否卓越是由政府确定的[12]。与此同时,教育行政部门可能会更加关注国家层面的世界大学排名,因为这是他们制定基于办学绩效的财政拨款方案的依据。在公正原则方面,教育行政部门可以通过世界大学排名获取可靠和透明的大学办学水平数据。此外,他们也有兴趣对世界一流大学追求的多元价值使命进行比较和分析,从而关注大学除了人才培养、科学研究和社会服务等基本职能以外的毕业生职业成就、创新潜力和科技成果转化率等信息。尽管如此,通过对世界大学排名的投入、过程和产出指标分析可发现,作为秉承“大学自治、学术自由”的大学极少向外界披露其内部治理的过程性信息,而以市场主导模式为主的世界大学评价机构也很难深入大学进行跟踪评估,并且不同国家和地区的高等教育系统具有不同的组织形式,缺乏可以进行国际比较的标准,这从侧面说明世界一流大学建设过程依旧是一个黑箱[5](P141-153)。这也就无法为教育行政部门制定世界一流大学建设方案提供系统和完整的决策依据。
四、世界大学排名发展趋势与愿景
当下,世界大学排名正逐渐演变为一种国际高等教育的全球性现象,学术界也依然对世界大学排名保持浓厚的研究兴趣和持续关注。即便如此,通过查找最佳大学排行榜来获取世界一流大学的完整信息依然具有局限性。正如大学排名首席数据决策科学家罗伯特·莫尔斯(Morse.R)教授所指出,重视学术研究质量的研究型大学仍然名列前茅[13]。显然,完美的世界大学排名远未形成,这甚至是一个不可期待的结果。为此,世界大学排名需要协调高等教育多元利益主体不同的信息需求、优先等级和价值期望。
(一)尊重多元的世界大学排名价值理念
世界大学排名体现了高等教育评价机构对一流大学的内在价值判断,也折射出不同的高等教育价值传统。世界各国的高等教育具有层次性、复杂性和多元性特征,大学治理模式更是与其所处地域的政治、经济和文化紧密相连[14]。例如,美国高等教育素来以办学历史悠久的哈佛大学、耶鲁大学和普林斯顿大学等私立大学著称,而在拉丁美洲,处于世界大学排名前列的大学几乎都是清一色的公立大学,这与美国高等教育中私立大学雄踞榜首的发展情况大相径庭。同样,任何一所大学均具有其与众不同的办学传统、文化底蕴和发展道路,如果以统一的评价范式去衡量这些内涵各异和形态多样的大学,结果只会导致国际高等教育的无序竞争和同质化发展。因此,大学评价机构需要尊重世界各国高等教育存在的不同价值传统和办学使命,明确世界大学排名应该秉持多元的价值理念,积极引导世界一流大学构建多元化的发展目标。此外,大学评价机构还需要具备更加广阔的国际视野,鼓励世界一流大学开展跨国教研合作、促进学生国际流动和建立全球性伙伴关系,让人类知识在全球学术共同体中得以共享,从而为解决全球性问题提供智慧和方案。
(二)鼓励多元的世界大学排名评价体系
目前的世界大学排名涉及高等教育系统内部的权力转移、资源分配以及话语权威等后现代主义特征,主要通过可测量的评价范式对世界各国和地区的大学办学水平与绩效进行比较分析。虽然大学评价机构会不断地调整和完善现有世界大学排名的指标体系和相对权重,但是由于国际高等教育的复杂性以及世界各国国情、文化传统和教育制度的千差万别,可能会导致这些大学评价机构无可避免地带有误导性。因此,如何理解和设计世界大学排名评价体系,本质上在于我们如何理解大学、知识生产以及高等教育的内涵[15]。通过比较分析国际上主流的世界大学排名评价体系发现,ARWU世界大学学术排名强调客观的国际学术指标,QS世界大学综合排名突出雇主和学术声誉调查,THE世界大学排名多个指标存在较强的负相关性,影响评价的精准性以及结果的合理性,US.NEWS全球最佳大学排名主要依赖文献计量指标。显然,目前的世界大学排名评价体系还存在系列问题,不能够系统地评价大学的人才培养、科学研究和社会服务等基本职能,尤其是对大学在服务国家重大发展战略、满足区域经济社会发展需求等方面的指标更是有所缺失。因此,应鼓励构建多元的世界大学排名评价体系,引导世界一流大学立足办学传统、发挥特色学科优势、面向学术前沿以及服务国家和区域社会经济发展需求,增强世界一流大学的可持续性发展动力,从而为科技进步、国家发展和人类社会进步贡献力量。
(三)满足多元的世界大学排名利益主体
大学在世界大学排名中的地位变动与其获取和维持社会资源的能力密切相关,它直接或间接地影响高等教育发展的学术生态。有学者认为,世界大学排名并非大学本身演绎发展的结果,而是高等教育多元利益主体围绕“利益”开展的一种自我设计,大学在这场排名博弈中缺乏相应的影响力和话语权,而隐藏在世界大学排名背后的政治、经济和文化力量甚至扼杀了大学自身的印迹[16]。与此同时,世界大学排名也忽略了高等教育多元利益主体具有不同的信息需求、优先等级和价值期望。它通过一种可测量的数字化技术意识形态,采用欧美发达国家一流大学的伦理标準和价值理念去衡量世界各国的高等教育质量水平,以此实现欧美发达国家在高等教育领域的价值规制和文化霸权。相对于既有世界一流大学排名,大学排名的伦理矩阵分析方法具有很强的建设性和包容性,它能够为世界大学排名提供了一整套清晰而透明的专业评价工具和伦理分析框架,有助于全面地呈现现有世界大学排名的争议和诉求,为学生和家长、大学以及教育行政部门等高等教育多元利益主体之间的平等对话、管控分歧和重建教育共识理清思路[17]。最后,唯有高等教育多元利益主体可以获取更高质量的世界一流大学信息,世界大学排名才可能卸下不可承受之重,真正实现大学排名国际专家组倡导的《高等教育机构排名的柏林原则》——通过世界大学排名增进对国际高等教育的比较理解,从而推动国际高等教育的改革创新与高质量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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