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角的诗[组诗]

2020-09-26 11:01阿角
诗潮 2020年9期
关键词:鸥鸟微澜黑夜

阿角

医嘱

不要抓挠。但他无视痒

以及我空出的手,该抓住点什么

不能喝酒。他的叮嘱

又偏离了焦渴,和有关骨头里的干燥

内服外敷。而这句简短的辞令

则来自于他缜密绵长的专业逻辑

和国家统一编纂的药典药品说明书

微澜

湖面起微澜。一眨眼,白色的鸥鸟

便掠过了眉梢。一支支芦苇

朝着无边无际的宽恕

在这辽阔的秋日

弯腰致意,谦卑颔首

为赞美,银杏站在高岸上,披上黄金的铠甲

清明记

生者与死者的名字

左右对称

前后有序

都刻写在眼前这块碑石上

刻写在同一平面上

生死无疏隔

坟冢对苍穹

东风浩荡啊

桃红梨白柳绿

人间草木又一春

窗口对面那盏老路灯

白昼已耗尽了它的存在

暮色中,以自辱的方式

它又倦怠地亮起———

它得熬过又一个漫长的黑夜了

兄弟

老徐老刘

这对冤家

貌合神离

互使绊子

斗了大半辈子

谁也扶不了正

终于在副职的位子上

同时退了下来

现在

一个提笼架鸟

一个牵绳遛狗

早晚相约江滨公园

面对滔滔江水

惺惺相惜

互诉衷肠

春风吹啊吹

废墟上,破碎的灯盏

又照亮了坍塌的门楼

死去多年的布谷鸟

又站在腐朽的犁耙上

族谱里,枯萎的枝蔓

又长出了姓氏的新绿

昔日的彩蝶和野蜂

又涌向荒芜的村道

杂记

在我跟前的草地上

它左蹦右跳

目中无人

它以为我戴着口罩

面目全非

就有口难言了

当我喊出来的时候

它竟然扑棱着翅膀

惊吓得飞不起来了

出走

与老邓出差内蒙古

同住一标房

这个五十多岁的男人

在睡梦中

上半夜惊呼

下半夜抽泣

留我在异乡的黑夜里

独自茫然

我摸索到卫生间

关起门

坐在马桶上抽烟

我不能惊扰他

好让他在出走途中

吐尽胸中块垒

流干泪水

即便流血

也要多流一些

天亮了

再轻轻松松地返程归来

有病帖

我说你有病

你说我骂你

我说我有病

你说我骗你

其实你不是不承认

不是不相信

只是習惯了

掩藏和装敛

蒙蔽别人

也欺骗自己

多年来

在夜里

你常常一个人

从怀里掏出药膏

贴新伤口

抚旧伤疤

就像我

行程匆匆

行囊里

始终新瓶装旧药

其实呀

我们是一个个

离不开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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