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变得困难时,也是我们成长之时

2020-09-23 10:16
时代邮刊 2020年18期
关键词:贝卡岩壁亚当

(节选自汤米·考德威尔著《攀岩人生》,中信出版社,2020年3月)

我一直认为,我最深刻的满足来自群山,这也是我一直从事攀岩运动的原因。但当我写这本书时,我惊讶地发现,“创作”这件事也会让我感到有意义,不论是隐于键盘背后打字,还是对某位观众讲话,都是如此。也许自始至终吸引我的,都是完全奉献自己所产生的满足感。或许攀岩并不总是答案,而是一种方法。

2016年3月,贝卡和我迎来了女儿英格丽,我们的家庭再添一员。我的孩子们让我明白生命中有无限可能,也令我不断评估风险的意义。我曾认为,从事探险活动便会冒着失去生命的风险。但现在我意识到,探险也许更是为了拥抱未知。这并不是说,我不再感受到群山的召唤,而只是说明,人生的远大目标总是有点儿类似雷阵雨,会毫无预警地出现,让人别无选择,唯有全身心投入其中。我仍然梦想着攀登北极圈的大岩壁,还想花更多时间攀爬酋长岩,但这些梦想现在带有一项重大责任:我得在冒险和深思熟虑之间找到平衡。我今后最重要的挑战和冒险,便是帮助我的孩子勇敢而自信地投身于这个世界,拥有父母曾经灌输给我的精神。

去年夏天,我接到亚当·斯塔克的电话,他就是2004年和我一起攀爬“夹角岩壁”的那位老友。他一时兴起,想在怀俄明州的胡克山北壁攀爬大岩壁路线— 从出发到结束,在24小时之内完成。这面岩壁的垂直高度接近2000英尺,距离最近的道路15英里。每年都会有几波人马攀登这面岩壁,标准做法是用马匹将装备驮进山,扎营,熟悉整个地区,然后用几天的时间攀爬岩壁。攀登通常需要一周时间。亚当邀请我一起前往的时候,英格丽四个月大,还不能连睡一整夜,而过去的一年里我都在埋头写作,几乎没有攀岩。“我觉得我现在离家出远门,不是很合适吧。”我这样告诉亚当,也有点儿担心自己的身体状态。

亚当试着说服我:“我敢打赌,只要我们跑起来,我能让你在48小时之内回到家。你不会不赞同我这样做的,对吧?”

即使我身体状态很好,背负攀岩装备跑30英里也相当不易,而跑完之后还要攀登大岩壁,我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做到。听起来有点儿荒谬。“对我来说,听上去是个坏主意。”我说。

“没错,这主意绝对蠢爆了。但我好兴奋。”亚当说。

凌晨2点,我们下车出发。夜色黑暗,空气潮湿,寒风刺骨。我们慢跑穿过松树林,头灯的光束在动物蹄印上扫过,呼吸的蒸汽在我们面前晃动。最初几英里,我感觉昏昏欲睡,很费力才能跟上亚当的脚步— 他一直在疯狂地训练。但等到凌晨4点,我的身体开始想起这种节奏。跑到12英里时,我们在一处水晶般清澈的高山湖岸边停下,把水瓶装满。那一刻,地平线上正闪烁着淡紫色和红色的光。我们从尘土飞扬的陡峭山坡跑下,破晓的日光照亮了四周白雪皑皑的金字塔状山峰。我看向亚当,他双颊通红,但有着前所未见的快乐。

汤米·考德威尔美国当代极限运动家、传奇攀岩家。《国家地理杂志》“年度冒险家”、登山界奥斯卡“金冰镐奖”得主、美国山岳协会终身荣誉会员、高分纪录片《黎明墙》主人公。2001年因意外失掉一截手指。2015年完成19天不落地、登上世界公认高难度岩壁“黎明墙”的壮举。

我们穿行于巨石组成的迷宫中,不断爬上岩石顶,前往岩壁底部。我的身体因内啡肽而振奋。奋力前行的感受十分清晰,让我体内流过一阵怀旧感,想起自己曾在这样的地方度过许多时日。在岩壁底部,我们把绳子在身上系好,计划用同时攀登的方式,攀登400到600英尺高的区域。

我开始攀爬,在手点和断断续续的裂缝之间摸索前行。岩石很坚固,装备也靠得住。150英尺之后,亚当欢呼一声,我们开始同时攀登。通过绳子间的张力,我们便能判断对方的进度。当亚当速度变慢时,我便会多放置一些保护点,以保证我们之间的绳子紧绷。当我慢下来时,亚当则会留意观察我。我们信任彼此的判断,攀登中我们仿佛融为一体。我心中思索,这和我上次攀爬大岩壁有多么不同。没有摄影团队,没有手机信号,除了我们自己,没有来自他人的期待。我想起黎明墙,它让我探索极限的愿望成真,但不知为何,它也让我想要获得更深刻的东西。

我们继续攀爬,我想到克里斯·夏尔马、亚历克斯·汉诺尔德,还有科里·里奇。我想到自己通过攀岩获得的亲密友谊。我还想到妈妈、爸爸、贝卡、菲茨和英格丽,想到自己多么幸运,被群山塑造成一个有能力深深去爱的人。我越爬越高,飞速掠过一段段绳距,轻松得出乎意料,生活有时也是这样。当重力不再控制你时,便会滑向云端。这种状态一定有其规律,但我还没参透,也许想不通也没关系,可能是我错了。

五个小时后,我们登顶这面岩壁,汗流浃背的身体躺在被太阳晒热的岩板上,我看向四周的风景,为眼前的情景感到震惊:没有道路,没有人。

“这主意没那么蠢,是吧?”亚当微笑。

“要等我们回去以后,看看是不是还这么想。”我拍了拍他胳膊,站起身,开始下山。

完成整趟行程后,我身体的每一块肌肉和骨头都阵阵锐痛。但是,那种只有深度疲劳才会带来的满足感涌遍我全身。这是一次地狱般的极限探险,而我没有产生过一次自己可能死掉的念头。

拥抱未知。撑过艰难的时刻,接受它们。情况变得困难时,就是我们成长的时候。

离家48小时之后,我返回家中,菲茨从房里跑过来,抓住我疲惫的双腿,紧紧抱住。

“爸爸!来看我的超级豪华铁道!”他抬起头,大大的绿眼睛看着我。

我把菲茨抱起来,用力搂了搂他。贝卡抱着英格丽走出卧室,对她说:“爸爸来了!”她走过来,给我一个吻。回家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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