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情

傅钰程

灰雁低低掠过高远的天，我走在乡间田垄上，面无表情。

乡下的亲戚办喜事，在院子里摆宴，大红色漫了整片，熙熙攘攘的，一个个围桌而坐，笑意盈盈，表情生动。但这欢喜与我并不相通，许是因为我与他们不常相见，没有情感的联系吧。

中午的仪式并不热闹，我与父母说了声，便跑到对面的田里散心。

田不算大，疏寂的天空下，只有一个没有表情的我，眼角余光处是影影绰绰的豆角花。我打量着那一架架的豆角，只见浅紫色的花肆意渲染，饱满的花骨朵似斟满的凉酒，满满当当，参差披拂在翠绿的茎叶间，似翩跹的蝶，曼妙的身姿装点着满架灿烂。浅浅的阳光投在它的叶间，也轻轻扑在我的面颊上，好像是要轻轻描出一个淡淡的笑来。 “儿啊，怎么不去吃饭呢？”我倏然回首，看见的是一副很生动的表情：弯弯的眉眼，蜡黄的脸上堆着褶子，笑意直直溢开，扬起了嘴角，高高颧骨上的高原红更为突出。那是新人的祖母，特别慈祥。我低低唤了一声“阿婆”，算是打招呼，不经意地露出浅浅的笑。她挎着菜篮子，很灵活地从田埂上跳下来。我惊讶间，回答她：“我吃饱了，来田里瞧瞧。”她点点头，“我老了，也吃不多。”接着，她便如一众农村老妇那般与我闲聊，笑声朗朗。我看着她脸上丰富而朴实的表情，她的那份快乐一点一点传递给我，直入心底，又一点点地跃上眉梢，闪亮的眸子构成我的表情。

湛蓝的天空下，豆角的清香里有我和阿婆，表情异常生动。

阿婆手上动作麻利得很，在那豆角架上一折一扯，不多时就采下很多新鲜豆角，那细细的茸毛，鼓鼓涨涨，咧开嘴笑，讨人喜欢。我上前，学着她那样，笨拙地拽下几只豆角，她连忙摆手，“小儿，你别弄，豆角招虫哩。”她拉过我的手，捻去几只蚂蚁，笑着看我：“你看，阿婆说的不假吧。”我定定地看着那副表情，切切实实的慈爱里夹杂着阳光，滋润着心中干涸的土地，一瞬间似有一株豆角花冒了出来，摇曳着，生动着。

临近午后了，她挎着塞满豆角的竹篮，站在田垄上喊我，乡音浓厚——“小儿，咱回去。”我向她跑去，感觉心里都泛起笑意，温暖又快乐。“你把豆角带回家，我看你喜欢。”我一怔，看着她满含欣喜的眼，那其中仿佛是盛开的花，浅紫的豆角花。我突然明白了，原来，那一篮都是为我而摘的，仅仅因为我之前在这观赏。我本想客气地拒绝，但阿婆那真實而灵动的表情印在心里，自然而美好，一只只紫花儿就绽在阿婆的面颊上，澄澈而可爱。我自然地接过老人家予我的馈赠，我何必要告诉她，我不爱吃豆角呢？就让她看见我那副同样载着浓厚笑意而真实自然的表情吧，这样就好。

我回到那片片红色中，宴席还没散呢。我无意扫过他们每个人的表情，忽而发觉，那么多人的脸上不也绽着小小的细细的紫花吗？周遭欢快的笑声与闹声，且当作野豆角肆意绽放的花开声吧。

让自己心中的花开了，才能看见别的花开。当自己的表情生动了，又怎会觉得孤寂冷漠呢？

且将心上的花都绽放吧，绽放在表情之上。我想，遍地紫花开，肯定很美很美。

‖江苏省泰州市姜堰区励才实验学校‖指导教师：杨凤辉

吉吉工作室

表情，常常是心灵面貌的体现。正如最开始坐在喜宴席上的作者，相比于周围陌生人的笑意盈盈，自己则毫无表情，一脸的孤寂与冷漠。在作者的意识中，这陌生人的欢喜与自己并不相通，不常相见，自然也没有情感联系。而之后去田间散心时与阿婆的遇见，则让作者发生了改变——阿婆热情打着招呼，更有一副很生动的表情：弯弯的眉眼，蜡黄的脸上堆着褶子，笑意直直溢开，扬起了嘴角;继而阿婆耐心地给作者示范，怎样去采摘豆角而不被虫子招惹;最后当阿婆把塞满豆角的竹篮，送给怯怯的作者时，作者由本能的拒绝到欣然地接受……

与其说是阿婆真实、热忱的表情，打动了作者，不如说是阿婆那颗朴实、热情的心打开了作者的心扉，最后，他也露出了同样载着浓厚笑意而真实自然的表情！

结尾处，作者更深入领悟到：只有让自己心中的花开了，才能看见别的花开。只有当自己的表情生动了，才会驱赶走孤寂与冷漠。

【适用文题】改变;最美的笑容;心花开放……（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