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钰程
“野”,我轻轻念出。
唇齿间漾开一片山野之气,清新、鲜活。我仿佛看见盛夏夜的原野,看见风拂过那些叶、那些草,看见那些人沐浴在风之下,声形依旧。这字,一直是那般神奇,像是一幅画,张狂肆意,令我窥见过往与未来。
初夏夜带着些许凉意,曾祖母牵着小小的我走在乡下田野上,天边的炊烟还没有散,星光下看得分明。她缓缓弯下腰,慢慢从土中扒拉出一株菜来,“娃娃,这是野菜。”她的脸在日光下那般温柔。“野——野菜?”我跟着念,语调带上了些疑惑。“野菜,对的,做饺子馅可香咯。”曾祖母笑着,看我的小手盘弄着菜叶。“野。”我一连念了几遍,像唱着小调似的,婉转的读音在空旷的田野上悠悠地萦绕,与那弯弯的明月应和着。“我喜欢这个字,读起来像一首诗!”我欣喜地嚷着,曾祖母更是笑出声来。
这是初逢,我知道“野”的神奇,朦胧的、起承转合的音韵,于末了上扬,似豁然开朗,窥见天地之广。
仲夏的暑气涌来,时光那般快,那野菜一团团簇在田野的角落,开着细小的花,纯白与青绿大片大片地渲染。曾祖母拾来一朵花,搓捻着茎干,那荚形的叶便晃起来,摇出一阵阵轻脆的沙锤似的乐音,衬得那温柔素雅的花似舞者一般,野得质朴,洋溢出浓浓的快乐。曾祖母浅浅地笑,望着我,也望着野菜。我在田垄上奔跑,小孩子总喜欢莫名其妙地叫嚷或大笑,在那樣广阔而充满生机的田野上,每一个角落似乎都绽开蓬勃的花来,自由地生长。“阿婆,我想吃野菜饺子!”我忽而停下来,很认真地说。“傻娃娃,都开花了,菜叶老了不好吃哩。”“那就等能吃的时候!”“好!”曾祖母牵着我,在日暮下回家,她突然说了句:“我们娃娃要活得像野菜一样。”我不解,只看着身后盈盈的绿意,感受着那样神奇的一个字——野。
此刻,我知道了“野”的神奇,蓬勃于广阔天地间,自由而纯粹地生长。
夏日只剩下个尾巴了,暑气一点点散开,时光那般快,还没等到那盘野菜饺子,阿婆就已离开了。我想,她是去更远的地方种野菜了,那儿的野菜肯定是更绿更香的吧。后来我知道,那种植物叫荠菜,说野菜是不准确的,只是我怎么也不愿称它为荠菜,因为没有“野菜”那般肆意而质朴。“野”是多么神奇的一个字,它的背后是一段往事,往事里是那个素雅温柔的阿婆,她从来都是那般安静柔和,但却爱着与她性子完全相反的野菜,我愿她能成为一株野菜,在一片绿意间肆意地生长,闲适快乐。
“野”的神奇,在于肆意而快乐,永远跟随心之所向。
“野”是阿婆的愿望,她愿我蓬勃、自由、广阔。
“野”是我的愿望,我愿阿婆快乐、天真、透澈。
那神奇的一个字蕴含了两代人对彼此的祝愿——他们愿我们成长,奔向未来;我们愿他们快乐,活成孩童。“野”字含了情,是那么神奇,这或许是童时的我爱上“野”字最初的理由。
“那神奇的一个字。”我浅浅微笑。
‖江苏省泰州市姜堰区励才实验学校‖指导教师:杨凤辉
吉吉工作室
一个 “野”字,伴随了作者快乐而天真的童年生活,那里不但有广阔的、生机勃勃的田野,更有一位像原野一样淳朴而慈爱的曾祖母。“野”这个字,正是这位阿婆教会给作者的第一个抽象的字,而在她的影响下,作者爱上了生机勃勃的原野,爱上了充满顽强生命力的野菜。不仅如此,阿婆对作者的期望也是要像野菜那样——蓬勃、自由、广阔!一个 “野”字,竟包含了如此多的内涵和深意。
原以为“野”字的理趣已足够了,却没想到,在文章的结尾处,作者又赋予它“情意”——“野”也是我对阿婆的愿望,愿阿婆像原野一样快乐、天真、透澈。
“野”,真是神奇的一个字!
【适用文题】最好的祝愿;最美的一个字;我爱……(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