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斌圣
贸易摩擦和新冠疫情给全球经济带来了极大的负面影响,“逆全球化”论调甚嚣尘上,全球供应链面临巨大挑战。中国应如何应对变化?在维护全球贸易的同时,中国如何推动全球产业链的良性变革?
中国经济高速发展时期,正赶上全球化和自由贸易的高涨阶段。毋庸置疑,中国是全球化的最大受益者,我们不希望全球供应链迁移。然而现实是,制造业外流正在发生,主要原因有3条:一是相关国家政策干预。發达国家政府逐渐认识到产业空心化的危害,开始推动先进制造回归,虽然效果还不明显,但代表着国家意志。二是新冠疫情带来的断崖式影响。集体依赖中国供应链,必然放大风险,纽约州长曾发问:为什么我们的防疫物资都来自中国,怎么会这样?三是成本上升驱动转移。受到青壮年人口减少、劳动力成本上升的影响,以及贸易战加税,国内服装、制鞋等劳动密集型产业,不断向具有比较优势的地区转移。
虽然“去中国化”愈演愈烈,但全球化整体不可逆,只是会改变形态。全球产业链不会按照意识形态来划分,中国和西方进入“冷战”状态的极端情形不会出现。虽然西方政客不断呼吁并加强干预全球化自有其经济属性。
中国制造向产业链高端迈进,必然会和工业发达国家产生激烈竞争。从家电到汽车再到手机,皇冠上曾经的明珠,被中国企业一个个摘下。在全球产业链上,留给跨国企业的还有什么?可能就是一些所谓“卡脖子”的技术了,而它们将成为胜负手,例如芯片对于国产手机、发动机对于C919、光刻机对于国产芯片等。
目前,断供现象还没有完全发生,但要做最坏的打算。如果台积电受美国政策约束,拒绝向华为供应芯片,国内厂家将进一步转向中芯国际等替代品。过往,我们曾利用举国机制的优势,选择战略性行业,比如液晶面板、光伏发电等,投入巨大资源,最终实现了技术领先。但也有若干领域,比如航空发动机和高端材料,死磕多年却难以过关。未来,这些领域的争夺将白热化,很大程度决定全球产业链的走向。
疫情和摩擦破坏了全球产业链各环节之间的信任。那种建立在“跨国公司有技术、中国企业来制造”分工模式下的链式结构,必将受到冲击。为了避免风险集中,产业链的各节点都将向外寻找替代者,再加上新科技的助力,未来全球产业链将进一步呈现出网状的结构。比如,在美国疫情最严重的时候,特斯拉因美国工厂迟迟不能开工,加大了在中国的供应链布局力度。华为因为担心芯片被卡,开发了海思这一“备胎”。
如何在网络状的全球产业中构建自己的竞争优势呢?固链不如创网。中国是全球产业链的重心,巨大的国内市场也有锚定作用。根据波特的钻石模型,本地需求和配套行业是塑造本国产业竞争力的关键要素。中国要以开放的姿态,不断吸引企业聚集,让新科技首先在国内市场得到应用,创造一个个新的产业集群,进而形成互补的价值网络,并充分吸收其他国家企业参与进来,以我为主,高效分工,将使中国经济占据真正的战略制高点。
简而言之,中国制造要高成、低就,“高”意味着进一步成为全球产业网络的重心,但同时做到共赢,让别人也有饭吃;“低”是为企业创造良好环境,尽量留住制造业企业,减少外流,但同时理性看待。一些劳动力密集的行业,外迁不能避免,但可以通过跨国投资的方式,参与到全球产业链的重构。通过投资到其他产业链重心,实现资本收益,推动形成区域性的产业分工网络,而不仅仅依靠中国制造。这可能是应对“去中国化”的对策,也能帮助企业塑造产业网络优势。网状结构,较之链状结构,显然更稳定,更具包容性,可为长久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