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小慧 陈辉
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附属同济医院皮肤科,武汉430030
患者女,22岁,因间断发热、咳嗽伴呕吐13 d于2020年2 月12 日至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附属同济医院就诊。患者于2020 年1 月29 日晨起出现发热,最高38.6 ℃,伴畏寒、嗜睡、咳嗽,1 月31 日出现呕吐、腹泻,自服复方金银花颗粒、解毒感冒颗粒、藿香正气丸、阿莫西林,症状无明显好转。2月1日在湖北武昌医院就诊,2次肺部CT检查均提示“两肺可见多发散在小斑片状磨玻璃样高密度模糊影”,且2 月5日第2次CT检查提示“两肺感染性病灶较前增多”,考虑为“新型冠状病毒肺炎(COVID⁃19)”。2月1日开始予莲花清瘟胶囊、奥司他韦、莫西沙星治疗,病情无明显改善。2 月5 日患者曾出现抽搐,2 月7 日面部出现片状水肿性红斑、斑丘疹、水疱,2 d后迅速进展,躯干、手足出现上述皮损以及大疱,疱壁紧张,口唇出现糜烂。2月11日武昌医院咽拭子取材检测新型冠状病毒核酸(SARS⁃CoV⁃2)阳性,遂以“COVID⁃19、Stevens⁃Johnson 综合征(SJS)”转入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附属同济医院。发病以来,精神、食欲、睡眠欠佳,排尿正常。患者起病前于1 月25 日开始因高血压规律口服硝苯地平控释片、吲达帕胺缓释片,既往体健,否认家族类似疾病史。患者为武汉本地人,就读于武汉某大学,父母均无COVID⁃19史。否认药物、食物过敏史。
入院体检:体温36.6 ℃,心率90 次,呼吸15 次,血压169/119 mmHg(1 mmHg=0.133 kPa),双肺呼吸音粗,可闻及湿啰音。左踝关节以下水肿,其余各系统检查未见异常。皮肤科检查(图1):面部暗红斑,散在厚壁紧张水疱,部分口腔黏膜糜烂,口唇红斑、糜烂、结痂。躯干、手、足可见片状水肿性红斑。足跖大疱,疱壁紧张不易破裂。外阴、肛周无明显皮损。血液检查示白细胞5.58×109/L,淋巴细胞比例0.138(参考范围0.200 ~0.500,下同),淋巴细胞计数0.77×109/L(1.1×109/L ~3.2×109/L),嗜酸性粒细胞0.02×109/L(0.02×109/L ~0.52×109/L),血红蛋白74 g/L,血小板129 × 109/L(125.0 × 109/L ~350.0 × 109/L),丙氨酸转氨酶90 U/L(≤33 U/L),天冬氨酸转氨酶67 U/L(≤32 U/L),白蛋白25.7 g/L(35 ~52 g/L),肌酸激酶417 U/L(≤170 U/L),乳酸脱氢酶357 U/L(135 ~214 U/L),氨基末端脑钠肽2 341 ng/L(≤116 ng/L)。心电图提示窦性心动过速、左室高电压。因外院已行核酸及肺部CT检查,故入院初未重复相关检查。
诊断:COVID⁃19,Stevens⁃Johnson综合征?
图1 入院时患者皮损表现 1A:面部淡红斑、水疱,口唇破溃、结痂;1B、1C:手、足水肿性红斑,足跖见厚壁紧张大疱
治疗:患者入院后,用地塞米松磷酸钠10 mg 溶于250 ml生理氯化钠溶液涂抹口唇,每日3次共3 d,同时予白蛋白、丙种球蛋白10 g支持治疗及对症治疗,并停用抗高血压药物等院外用药。治疗2 d 后,患者体温恢复正常,但出现肝肾功能、心功能等多系统受累,丙氨酸转氨酶105 U/L,天冬氨酸转氨酶87 U/L,白蛋白25.6 g/L,肌酸激酶393 U/L,乳酸脱氢酶378 U/L,尿素11.00 mmol/L,肌酐82 μmol/L(45 ~84 μmol/L),肾小球滤过率87.8 ml/(min·1.73 m2)[> 90 ml/(min·1.73 m2)],氨基末端脑钠肽2 546 ng/L,肌红蛋白364 mg/L(≤106 mg/L);未复查心电图及心脏超声;指尖血氧饱和度96%;血气分析示二氧化碳分压31.5 mmHg(35.0 ~45.0 mmHg),氧分压248.0 mmHg(80.0 ~100.0 mmHg),氧饱和度99.5%(91.90%~99.00%);皮疹加重。全院会诊,考虑患者年轻,既往有基础疾病,诊断COVID⁃19明确,同时合并心脏、肾脏损伤,癫痫及皮疹原因不明,下一步治疗方案需要继续完善各项检查,排查是否有结缔组织疾病及高血压原因,加用糖皮质激素(简称激素)治疗,继续用白蛋白、丙种球蛋白治疗,并予呋塞米注射液利尿以减轻心脏负荷等。根据会诊意见,予甲泼尼龙80 mg/d 静脉滴注,3 d 后甲泼尼龙减量至40 mg/d,6 d 后减量至20 mg/d,予奥美拉唑护胃,并继续支持对症处理。使用激素第2 天患者皮疹开始逐渐消退,呼吸困难等系统症状好转,病情逐渐控制,考虑患者可能存在结缔组织疾病,2 月25日开始口服泼尼松25 mg/d维持治疗,患者皮损明显好转,2 月24 日及3 月3 日复查SARS⁃CoV⁃2 及血清抗体均为阴性,肺部CT 检查显示肺部损伤明显好转,3 月3 日出院,建议至隔离点隔离康复2 周,发热门诊复诊,并择期风湿免疫科就诊。随访时患者告知已排除结缔组织疾病,并于3月11日停用泼尼松治疗。
讨论 SJS 病因不明,目前认为主要病因有药物和细菌、病毒、支原体感染以及肿瘤等[1]。COVID⁃19 由SARS⁃CoV⁃2所致,目前尚无特效药物,以隔离、抗病毒、对症支持治疗为主。目前已有文献报道COVID⁃19 患者伴发皮肤损害如红斑、泛发性荨麻疹、斑丘疹、肢端缺血性皮损等[2]。Lagziel 等[3]报道1例COVID⁃19合并疑似SJS/中毒性表皮坏死松解症(TEN)的患者。
本例患者皮损面积广泛,累积躯干、颜面、四肢等部位,且出现口腔黏膜受累,皮损较多形红斑严重且广泛,但尚未累积2 个以上黏膜部位,因此达不到SJS 诊断标准。患者1 月25 日至2 月12 日因高血压服用降压药物,且病程中服用多种药物,不排除药物引起SJS样皮损可能。有文献报道SARS⁃CoV⁃2 感染合并疑似SJS 的病例[3],本例患者亦不能排除SARS⁃CoV⁃2 所致SJS 样皮损可能。研究发现,在超敏反应综合征患者中部分病毒如人疱疹病毒6 型、7 型和EB病毒、巨细胞病毒阳性率明显高于健康对照组[4],提示病毒感染可能增加药疹的危险程度[5],其机制可能是病毒激活后机体产生剧烈的免疫反应,导致患者出现严重的临床症状甚至危及生命[6]。本例患者皮损发生前有用药史,在感染SARS⁃CoV⁃2的情况下,可能因为激发体内剧烈的免疫反应而导致对药物的过敏反应,最终出现SJS样皮损。该患者SJS样皮损为病毒或药物单独作用所致,抑或是病毒感染和致敏药物相互作用的结果尚不明确,需要更多病例的临床观察。
在治疗上,我们采用激素、抗病毒治疗及小剂量丙种球蛋白支持治疗,取得良好疗效。
利益冲突所有作者均声明不存在利益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