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特约记者 陶短房
四十年前,国内曾播映过一部美国剧集《大西洋底来的人》,其中一集将意大利维罗纳民间故事“罗密欧与朱丽叶”原作的悲剧结尾,改为大团圆式喜剧。当时还是学生的笔者觉得这种艺术表现手法很新颖,却被学校外教告知“这种手法在美国影视作品中很常见”。后来,这种对别国文化作品情节和桥段的“拿来主义”,果然在米老鼠系列、猫和老鼠系列等美国动画片中屡屡看到。实际上,这种对别国作品和文化元素的借鉴,在各国文艺舞台都不少。
在日本,借用中国文化元素的作品层出不穷,如动漫中的《中华小当家》《十二国记》《孙悟空大冒险》以及曾获手冢治虫文化奖的《王者天下》,又如将于今年12 月11 日在日本公映的真人电影《三国志新解》是一部基于《三国演义》框架、日本“漫改”风格的喜剧片。电影《末代皇帝》数字修复版17 日在香港影院上映,这部三十多年前曾斩获一系列国际大奖的合拍片虽然讲述的是中国故事,实际上是意大利导演贝托鲁奇的“中菜西吃”。此外,意大利歌剧《图兰朵》不仅全部情节发生在中国,剧中还使用脍炙人口的中国民歌《茉莉花》旋律。文艺舞台上的“拿来主义”并非只有“出口”没有“进口”。如中国越剧保留剧目《春香传》的故事来自朝鲜半岛,以日本幕府末期为背景的京剧《坂本龙马》、以俄国革命为背景的川剧《列宁在1918》至今仍被许多人津津乐道。“拿来主义”的文艺作品中,有许多获得巨大成功和国际声誉:《图兰朵》已成为歌剧经典,在全球舞台上盛演不衰;迪士尼的外国作品改编动画许多都受到各国观众喜爱, 原著诞生国也不例外;越剧《春香传》曾远赴朝鲜半岛两国公演,并引发强烈共鸣;日本根据中国名著改编或再创作的影视、漫画作品,也在包括中国在内的国内外观众和读者中形成不错口碑。反面例子也并非没有。好莱坞一些中国题材和背景的大片,就被海内外华人斥为“伪东方文化元素”。其实好的、成功的“拿来主义”,必须具备两个基本要素:熟悉外国元素精髓,把握本国观众口味。稍加注意便不难看出,但凡成功的跨文化“拿来主义”作品,无不具备上述两大要素。而好莱坞动画中许多失败的“拿来主义”尝试,也归因于此。
在创作和推出过程中,有些“拿来主义” 作品本就未考虑“ 原材料出产国” 市场,一如大多数“美式中餐”并非针对华人食客。对于这类作品,一个好故事、一幅好画面,再加些异国情调,就足以让原本就对“原材料出产国”缺乏了解的异国“食客”趋之若鹜。但在如今全球化时代,文化舞台更大,观众席也更广,许多“拿来主义”文艺作品的创作者和经营者希望“中菜西吃”或“西菜中吃”能兼顾中西,赚取各方眼球和票房。此时如再忽略甚至蔑视“原材料所在国”市场和观众的口味,就只能自讨无趣。
一部流传久远、中外皆宜的“拿来主义”文艺作品,往往因创作者和演绎者的不断再创作碰撞出新火花,从而吸引两国乃至世界各国观众的目光。历史悠久的中国民歌《茉莉花》流传至海外,经普契尼等一代代外国艺术家的重新演绎和诠释,在“出口”大半个世纪后,其中一个经典版本《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又被上世纪80 年代初来华访问的美国杨百翰大学艺术团带回中国舞台,并被中国歌手、市场和观众所接受。如今两个既相通又相异的《茉莉花》版本,在中国和国际舞台上交相辉映,经久不衰。《茉莉花》的成功,难道不是对当今文化市场上“拿来主义”的尝试者和参与者们,一个有益的启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