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硕士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问题与对策研究

刘 彬， 王 宁

（长沙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 湖南长沙410076）

为适应我国社会、经济和文化建设的需要，国务院学位委员会于2007 年第23 次会议审议并批准设置了 “翻译硕士专业学位” （Master of Translation and Interpreting，MTI），以培养高层次的应用型专业翻译人才。“2018 年办学院校增至249 所，累计招生53 000 余人，毕业生30 000 余人，是发展最快的专业学位类别”[1]，部分满足了国家发展所提出的高层次、应用型和专业性口笔译人才需求。2014 年，国务院发布 “中国文化走出去” 的具体战略目标①；2015 年，国家提出了 “五通” 为 “一带一路” 沿线国家合作的主要内容和重点领域②。这为MTI 的建设与发展带来了机遇，也提出了挑战。当前社会对中华学术外译、工程翻译和商贸翻译提出了更高语言技能和文化交流的实践性要求。可是，MTI 教育发展遇到的诸多实际问题制约着其良性发展，在招生规模不断扩大的前提下，这些问题正在演变为提高培养质量的瓶颈。因此，“有针对性地做好市场稀缺的中译外人才的培养，从根本上解决因缺少中译外人才而导致的我国软实力上的‘逆差’” 意义重大[2]。本文采用Citespace 可视化分析，力图找到解决问题的有效方法和途径，为高校制定合理的培养方案和教学大纲提供借鉴。

一、MTI 教育问题分析与归纳

翻译专业硕士学位研究生教育（以下简称“MTI 教育”） 目前正面临着一系列教学问题，涵盖了课堂授课方式、实习形式、毕业翻译报告、导师设置形制等方面。对于这些问题本质的讨论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为客观科学地展现MTI 教育的研究现状，清楚认识到其尚待改进之处，本文采用Citespace 可视化分析软件对MTI 教育研究文献进行科学知识图谱剖析。研究数据来源于2008—2018 年CNKI 数据库中的核心期刊及CSSCI 期刊，主题词设置为 “MTI” 并含 “教育”，精确检索得到77 篇文献。经过人工筛查，滤除诸如会议通知、书评等文体形式，最终以Refworks 格式导出70 篇论文。运行Citespace 软件，生成MTI 教育研究关键词共现时间线图（图1），并取中心性排名前20 位的关键词制成表1。

以下是根据图1、表1 和具体文献信息总结出MTI 教育存在的实践性问题：

（一） 师资队伍有待专业化。聚类标签 “#2 MTI 教育” 水平线上出现的关键词 “职业能力（28.2，1.0E- 4）、招聘信息（18.69，1.0E- 4）、职业翻译能力（18.69，1.0E- 4）、双导师制（13.98，0.001）” 等，展现了该领域研究焦点 “师资队伍” 的代表性主题。当前MTI 师资力量的主要问题为：倾向于理论知识教育，翻译实践经验不足，专业型与实践型教师力量匮乏；跨学科和交叉学科知识结构贫乏，以人工智能为代表的翻译技术软件熟知程度有限等。

图1 MTI 教育研究关键词共现时间线图

表1 中心性排名前20 位的关键词

（二） 学科定位有待明晰化。聚类标签 “#0 专业学位”“#3 翻译硕士专业学位” 和 “#4 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 均表明了MTI 教育的类属与学术型学位研究生教育存在明显差异。然而，现有培养单位过度依赖学术型学位的培养模式和路径，注重程序性知识教育，相对忽略过程性知识教育，从而导致人才培养的高度近似化，未能充分反映出必要的校本或地域特色；人才适配度降低，不能很好地满足社会文化经济发展的需要；人才培养体系效率降低，造成教育资源的浪费。

（三） 课程设置亟待合理化。聚类标签 “#1 课程设置” 与 “#5 课程体系” 共包含36 篇文献，占总文献数量的51.42%，这显示出学者对MTI 课程体系及其设置的极高关注度。阅读相关文献发现，目前课程设置存在诸多问题，如课程结构比例失调、交叉学科知识课程较少、专业特色课程不突出、个性化课程安排缺失、翻译技术课程形式匮乏等。大多数MTI 教学开设课程与学术型硕士课程设置存在很高重合率，而且 “共享” 授课教师，基本缺乏来自翻译实践领域的职业口笔译员作为师资开设课程。

经过基于Citespace 和CNKI 数据库的可视化全面客观分析，笔者将MTI 教育目前存在的众多问题归纳为三个类别，下文将深入分析这些问题的实质，以确定解决问题的关键切入点。

二、MTI 教育问题的深层次探讨与分析

“翻译教学的质量主要取决于翻译学学科的发展水平，特别是翻译学学科背景师资队伍的建设水平”[3]。翻译学科发展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建设相应背景的师资队伍，明确翻译学科的定位，科学配置翻译学科的课程。因此，MTI 教育影响因素也与这三点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一） 师资素质对翻译硕士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的影响

翻译作为独立学科，与外语语言教学并非同一概念，它需要特殊的翻译技能实践训练。作为翻译学科的专任教师，应该对翻译理论有所了解，以利于条理清晰地讲授实践经验，便于学生吸纳接受。因此，优质的翻译教学师资本身要受过专业且系统的教育和培训。翻译专业的研究生可以分为两类：学术型硕士（以下简称：学硕） 和专业型硕士（以下简称：专硕）。专硕学位的职业指向性非常明确[4]，即MTI 应以培养高端应用型专业翻译人才为导向；学硕翻译教育侧重于理论教学，即培养教学和科研后备人才。大多数高校的翻译课程专任教师的师资学历并非翻译学专业出身，而是毕业于外国语言文学中的其它二级学科，翻译实践和职业经验严重不足。这样的师资素质可能导致专硕培养目标落实不到位，从而使得专业型翻译人才的培养质量大打折扣。“另外，大学校方对于教师学历的苛求、翻译实践成果的认定不足等，都对职业化的师资队伍建设形成了障碍”[5]。

目前，国内高校聘用的外语教师的学科背景多数为外国语言专业，翻译专业学科知识和实践技能的缺乏已经成为翻译专业教学发展的瓶颈。“教翻译者自己要从事（过） 像样的翻译，指的是他（她）从事的是正规的、有数量与质量要求的翻译，如译作是由有良好声誉的出版社出版的，或者所承担的翻译任务属国家或地区重大文化、外事、科技或经济建设项目等，是经得起检验的”[6]。专业翻译教师“从事过的翻译应在百万字以上，其中包括文学类和非文学类，特别是各类非文学类文本的翻译，或做过50 场次以上的会议口译，其中包括各类主题和层次会议的同声传译和交替传译”[7]。然而，大多数院校的英语翻译专业是以文学翻译或基础口译教学为主，更加注重语言学层面句法结构意义的分析以及译文赏析，而不力求翻译效果贴近或达到行业和市场实际需求，导致英语专业教师的翻译实践经验存在一定的短板。

翻译教学质量的控制和提升，要求专业教师能够根据翻译教学的多样性和特殊性灵活调整教学目标和讲授形式，能够结合自身翻译实践经验进行举一反三，形成教学主题，配以随堂训练，以巩固加强知识点。这就对翻译教师提出了很高的要求：他们必须有足够丰富的翻译经验，具有扎实的翻译学科素养和百科知识，对于某一行业逻辑机理、事物存在和运行流程基本了解并能叙述清楚。英语语言文学翻译课程是以翻译为教学手段而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翻译教学，因此毕业于外国语言文学及其二级学科专业的英语教师很难在整体上对MTI 教学形成全局性把握和全面性认识，这就造成教学质量在客观上难以达到培养方案的要求。翻译课程教学过程中，专业教师应熟知乃至精通翻译技巧和策略，能挥洒自如地讲述自己的真知灼见和经验之谈，这才是翻译教师真正合格和达标的外在体现。

（二） 学科定位对翻译硕士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的影响

长期以来，由于高等院校通常在外国语言文学及其二级学科方向下招收翻译硕士研究生，导致很多人都误认为该专业是学科下的一个分支。还有些人认为，只要有这些学科的基础知识，就可以教授翻译课程。在翻译学科基础尚不完善的情况下，培养单位只能依靠从相邻学科选择教师来承担翻译专业教学和建立翻译教学课程体系。

学好外语不一定就能成为优秀译员，口语好的教师并非就能胜任口译教学，写作水平高的教师也不一定可以教好笔译。合格的MTI 专任教师区别于其它外语学科教师的关键就在于是否具备清晰的专硕教学综合理念。目前，在某些MTI 培养单位，有些任课教师的教学方法仍停留在翻译教学或普通外语教学阶段，无法得到突破，难以达到翻译教学所需的知识和技能。究其根本，是因为MTI 教育的人才培养标准和学科定位自成体系，而这些教师的教育背景可能只是其它相关或邻近学科，并未受过全面系统的翻译专业教育，导致对于翻译专业教学存在着认知盲区或误区。

这种现象基本上是由国内长期形成的传统外语教学模式造成的。目前，大多数翻译专业教师是在学术研究和理论实践运用的教学框架下培养出来的。因此，许多教师认为翻译中缺乏实战经验只是表象问题，容易弥补；翻译是随时可以根据个人意愿开始的工作。这种思想观念中对于翻译实践工作和学科定位轻视及忽视的态度间接使他们缺乏足够动力去认真对待翻译专业教学，也就始终无法领悟翻译教学真谛，他们面临的最大挑战是摆脱熟悉的学术翻译人才培养模式，正确认识专硕与学硕在人才培养理念、目标、方法、教学内容、教学方法等方面的差异。

（三） 翻译课程设置对翻译硕士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的影响

课程设置是指根据特定的教育目标组织和安排课程的系统过程。它规定了课程内容、课程类别、课时、学年安排、课时分配等。可以说，课程是教育目标和培养模式的细化和具体表现。例如，从MTI 课程设置就可以清楚了解某个培养单位对于研究生培养所设定的诸多参数。

MTI 教育是专业硕士学位研究生教育，不同于外国语言文学翻译学研究生教育。前者作为职业导向性明确的学位类型，主要为社会输出应用型高端翻译专业人才；后者侧重理论、学术研究，主要为科研机构培养科研后备力量。为此，笔者访问了MTI 培训单位的官方网站、阅读相关文献和电话访谈，对国内十多家MTI 培养单位进行了调查研究。通过调查发现目前我国的翻译教学课程存在一些问题，如与英语语言文学专业的翻译方向课程体系相比没有明显的差异，这就说明课程结构存在着不合理性，专业特色不明显不突出。

从课程设置来看，“学术型学位研究生教育的课程设置有明显的学科化、理论性、专业性特征，即课程设置一般遵照专业基础课、专业课、专业方向课的方式进行组织”[8]。作为职业定位明确的专业学位，MTI 课程设置应注重实践性，加强与交叉学科的结合，使语言与技能有机结合。但实际上，许多院校对专硕学生的培养缺乏正确把握，课堂形式依旧倾向于学术型研究生的培养模式，或者即使增加了技能培训和实践选修课比重，但无法从根本上改变学科化、学术化的明显倾向。

三、翻译专业硕士研究生教学质量改进的建议及策略

（一） 优化导师队伍

从理论上讲，翻译教学承担者应该肩负专业教师、实习指导者、译审和现代翻译技术专家等多重角色；目前，MTI 教育急需培养这样优秀的教师队伍。从长远看，优质的翻译专业教学质量为未来翻译师资队伍的形成打下了良好基础。学校必须增加师资储备，遴选优秀的研究生，并对其进行翻译和教学双重指导培养，以提高翻译教学的师资水平。同时，努力建设与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相适应的、专兼职相结合的高水平 “双导师型” 教师队伍[9]。

首先，要完善MTI 教师培训机制，包括国家培训、学校培训和个人教师培训。国家培训有利于教师从宏观层面掌控行业动向，也利于教师提高专业教学水平；学校培训和个人培训应侧重于教师实际翻译经验的积累。学校应尽最大努力解决教学和科研并重导致任务过多的问题，为专业教师创造在该行业职场实习的机会。同时，应敦促教师提高和完善自身的知识体系和授课水平。

第二，严格执行教师准入机制。在引进新教师时，选拔标准应着眼于教师的专业能力和经验。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在《翻译硕士专业学位设置方案》③第9 条中规定，从事专业实践教学的翻译教师应承担不少于30 万字的正式翻译任务，口译教师应承担至少20 次口译任务。目前，许多高等院校的翻译硕士教师实际上是翻译专业的学术型研究生教师兼任，大多数教师缺乏专业经验。因此，应该从严执行师资遴选标准，这是提高MTI 教学质量最关键的一环。

此外，拥有翻译专业硕士学位的教师和教学管理人员还需要定期接受培训。通过协商，各组织单位应充分发挥自身优势，组织不同形式、不同对象、内容新颖的培训课程。例如，中国译协、全国翻译研究生教育指导委员会等官方机构可定期组织开展师资培训和讲座，还可以利用网络举办形式各异、对象不同、内容新颖的培训课程，以扩大受益面。除了鼓励专职翻译教师积极参加高质量的培训课程外，缺乏专业经验的翻译教师还可以在语言服务企业进行在职实践，不断提高自身翻译业务水平和职业素养。

（二） 明确学科定位

翻译实践和学术研究并不是完全冲突的。学术型和专业型翻译硕士都应该把理论和实践结合起来，“两者的个性并不是对立的、排斥的，两者有很多共性的东西是相通的，可兼容的”[10]。MTI 教育的学科定位更侧重实践性，只有将理论与实践科学结合起来，才能促进MTI 学科建设的良性发展。

首先，正确把握专业学位的职业性特点。“翻译专业教学应该为提升学习者的翻译能力服务，应该注重翻译本身的内涵建设”[11]。与翻译学硕相比，翻译专硕的课程目标和课程设置更注重翻译实践；教师应在教学过程中按照教学主题需要设计和植入不同实践环节，以辅助学生透彻理解知识点或者构建个性化的翻译策略。其次，教师应在教学过程中从多层次、多角度开展各种旨在提高翻译实践能力的教学活动，如任务教学法、情景模拟教学法、案例教学法、计算机辅助教学法等，使学生能够最大限度地参与和体验翻译实践的全过程。此外，专业学位需要细化培养目标，这样便于定位学生的知识欠缺或者薄弱之处，使得学生在整个教学环节对于自己的知识水平和实践能力有具体清楚的认识；同时，也可以避免选修课中相关学科知识单一和交叉学科较少的问题。

其次，正确处理翻译实践能力与翻译理论学习的关系。MTI 学科教育的最终目的是在具备理论素养的同时加强培养学生的翻译实践能力，强调实践但不弱化理论的学科指导意义。受单一翻译实践训练的学生即便有一定的翻译实践能力但也容易缺乏翻译理论修养。同样，我们不能只注重翻译理论教育，否则将导致学生对翻译实践缺乏感性的认知和体验。对此，教师应以理论教学为主，兼顾翻译实践能力的培养。长期以来，国内翻译界的理论意识相对比较淡薄，人们更多的是从个人的翻译实践出发谈自己的翻译经验体会，理论的提升较少。因此，谢天振提出，“在翻译专业的研究生教学中我们一定要培养并帮助学生确立起译学理论意识。与此同时，我也不忽视对学生的翻译实践能力的培养”[12]。

（三） 规范课程设置

课程应依据和参考不同院校制定的培养方案，根据本地区或本校的基本情况制定独特的人才培养计划，在课程内容上增加与其它学科的融合和交叉。

首先，突出高校的专业优势和特色。MTI 培养高校应根据学校的历史传统和未来发展布局，明确学生的培养方向，以便在翻译专业教育和行业通识教育之间确立较为理想的结合点和平衡点，真正培养为优势产业或专业发展助力的优秀翻译人才，也使各院校翻译专业硕士培养既有共性特征又具个性特点，以促进和推动国民生产各领域对外交流联系。

其次，因地制宜，因材施教，结合具体条件培养特色人才。根据学生的不同来源，提供不同的衔接课程，在制定培养方案和编写教学大纲时要有类似弹性学制和浮动指标的动态多维设置，以方便培养个性化优秀人才。例如，在基础语言课程设置方面，要提供给有工程背景的非外语专业学生更多听、说、读、写训练，以巩固其外语语言基础。为没有工程专业背景的外语专业学生教授相关学科的行业基础知识和基本概念，拓宽学生的知识背景，使学生毕业后在从事不同领域的翻译工作时表现出较强适应性，从而真正成为 “专业” 的翻译人才。

其三，面向社会需求，加强校企合作，建设实习基地。翻译产业发展迅猛加上高端翻译人才日益紧缺，催生了翻译硕士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的设立。因此，翻译高端专业人才的培养要把社会和市场需求作为自身发展的导向标、推动力和催化剂，细化培养方向，根据市场定位设置合理的课程，改变以往全方位外语人才培养模式，而代之以定向培养翻译人才模式。学校翻译实训基地要加强与企业的合作，最好能够选择涉外企业，外事管理部分或者翻译公司等直接涉及翻译职业的机构作为实习基地，共同制定实习流程和考核标准。

翻译硕士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经过十余年实践取得了长足进步和发展，积累了一定的经验。但随着专业的扩招，也出现了一些值得重视和研究的问题。本文从师资素质、学科定位和课程设置三个方面入手，分析了问题的成因并提出相应的解决策略。MTI 教育与外国语言文学翻译方向学硕研究生教育具有明显的区别，MTI 教育在学科定位、教学模式和课程模式方面具有鲜明的个性特点。

注释：

①国务院. 国务院关于加快发展对外贸易的意见[EB/OL].（2014-03-17）.http：//www.gov.cn/zhengce/content/2014-03/17/content_8717.htm.

②国家发改委，外交部，商务部.推动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 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愿景与行动[EB/OL].（2015-04-01）.http：//www.mofcom.gov.cn/article/resume/n/201504/20150400929655.shtml.

③国务院学院委员会.关于下达《翻译硕士专业学位设置方案》的通知（学位[2007]11 号）[EB/OL].（2007-03-30）.http：//www.moe.gov.cn/srcsite/A22/moe_833/200703/t20070330_82704.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