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从来在路上

2020-09-12 14:15张跃璁
新作文·高中版 2020年9期
关键词:加缪弗斯评判

张跃璁

作者自画

爱好后现代文学和日本文化,喜欢的城市是文化底蕴深厚的中国北京和日本东京。

你一定会有这样的时候:站在或是坐在一个地方,路中央或阳台,办公桌前或课桌前,你会问:“为什么我在这儿?”它或许不清晰但真实存在。这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它的难,不是解数学题解不出来的难,而是没有一个答案能使你满意。毕竟对于这样的问题,人总是挑剔的,像是挑剔自己的一生。

在“为什么我在这儿”之后,是“未来我在哪儿”。

如果这终归回到了如何描述一个人的一生的问题,不仅本人不会满意,旁人也不会满意。人不满足于机械般的复述,而总期待着在这僵化的历史中,能找出些什么,来赋予它人的特性。这便是为什么人们喜欢将“人生啊”挂在嘴边。他们不想接受无意义的过去——其实他们心底都明白,那些过去了的,意义已在时间中流逝了大半。但他们又都是追寻着意义的可怜之人。这是李敖的坦白:“人总是在失去一些以后,又着急抓住新的东西,仿佛这样,人生才不会失焦。”人终归是一种懦弱而又善于自我欺骗的生物。

不难发现,正因为给定意义的人不同,意义也难免不同。对于一生,过去与现今已无可评判,人们便将目光投向未来。这种“未来”可远可近,可具体可抽象,所以评判也因此而变——可乐观,可悲哀。这些评判是评判者给自己的同类留下的财富,无力评判之人借此得以慰藉,可以心安理得地维系自己的生活。这种自我欺骗是群像式的,也是无害的,是一种普天同庆的美妙结局。于是,所有人都习惯于,也不得不将那最无解的疑惑深埋于心底。

可以说,此般人生是成功的自我催眠。然而,问题仍旧没有答案,或者说没有一个完全的答案。这就像是加缪的“荒谬的自由”,人没有找到答案却依然行走,此即荒谬。

是的,荒谬。这就是答案。

人是巨神西西弗斯的化身,重复着推石上山的活动,永无止境。人终归不是神,在这无意义的无限重复中,人无法生存,于是便开始寻找。凡人们需要关于“远方”的想象,以向神禀告:对不起,我无法如您一般伟大。西西弗斯只是听着,不会像摩西一样愤怒,他只会,继续走在推石上山的路上。

加缪开了一个很好的先例。有的人能够感受到,他需要承认这一种荒谬,因为这是他,是真实的。这一份荒谬是可触摸可感知的,就像脚下的土地一样。这时,他们便可以回答乌冬的那个问题:唯有时间,我不知道自己在得到它,还是失去。此时时间便被淹没于永恒的行走之中。当永恒来临,时间自会失去它的效能。

这种永恒的行走是对荒谬的认同,因为它本身也是一种荒谬,是有意识地进行无意识的行走。此时,远方将以纯粹的“远方”之概念出现,它囊括此世一切的“远方”,作为亘古的恒星般的存在而显身。這是人类无法理解的概念,但承认这份荒谬的人仍以它为信仰,选择启程。

于是,所有的人都开始了去往远方的路。可喜可贺,殊途同归。

然而,我总认为承认荒谬与荒谬之远方的人应该挺立胸膛,存着一种天然的优越感。因为这其实也有着意义,这意义超越凡人,同样,他们的远方也超越凡人。而至少因为这份勇敢,他们理应受到礼赞。

(指导老师:黄 忠)

创作感言:

关于《人从来在路上》,我自认为它是以一篇带有浓重哲学思辨性质的散文。创作它的过程同时也是思考的过程。

首先像一个哲学家一样审视问题,追寻生命的意义。但这个问题对于这个年龄段的我来说过于庞大。所以我从他人处汲取灵感,回忆过往被灌输的所有“鸡汤”,这时才发现——我是被驱赶着上路的,就像是木偶戏一样,同时我身边的大部分人也是如此。我的灵魂告诉我:即便岁月限制了思考,我同样需要拥有自己的灵魂。对于这“灵魂”,在片面上我将它理解为梦想。这样便使这种困境在文学上有了定位,就是《月亮与六便士》中的思特里克兰德。

但这时又出现了新的矛盾,即追寻灵魂的过程中可能的痛苦同追寻美丽目标的缥缈的冲突。这一点上加缪给了我很大的启发,使我从一个结果论者变为过程主义者。我想要表达一种信念:即便一切都是荒诞的,人也要不断行走,这是他唯一掌握的真实。

或许这篇文章在一定程度上是对加缪的致敬,但完成它的那一刻,我似乎也完成了对自己过往16年的认同。也希望,人能凭自己的意志去坚定地行走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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