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兴雨
现在的人们都不怕大,什么都以大为佳。如说谁能写是大文豪,谁能画则说大画家,说谁科学上有成就就是大科学家,说谁戏演得好就是大演员。就是坏蛋,如果说谁是大坏蛋,那分量也显得与众不同。
为什么都求大不息呢?大能满足人们的虚荣心。不仅能满足被夸者的虚荣心,也能满足夸人者的虚荣心,这么说可能有人会不以为然。比如有个人给你写了一幅书法,你说是一个大书法家给写的,那个被称为大书法家的人自然露出满意的神色,在抬高别人身价的同时,也抬高了自己的身价。你想,一个大书法家你都認识,而且能得到他的墨宝,可见你也不是等闲之辈。
前一段,人们对大师泛滥颇为不屑,其实,这也正是求大综合征的表现。在一个行当稍微有点名气,就有人送上大师的名号,送者不必花昂贵的帽子制作费,接受者嘴上谦虚哪里哪里,心理也颇为受用,以为在别人心中自己有了至高无上的地位。要不,除了季羡林,怎么没听说谁把大师的帽子原样奉还。
与大师相类似的是著名,有点名气的可以往大师上靠,没有名气的怎么办?于是,著名二字便派上了用场。谁到哪里讲学,一般都要被邀请方送上著名的名号。至于真著名假著名谁能那么认真地去进行一次民意调查。于是,大师满街走,著名遍地流。
这就像当年各类中心流行一样。明明就几个板凳,几块黑板,没有专家,没有名师,就敢称培训中心;明明就几个柜台,几个账本,没有正常进货和销售渠道,就称自己是贸易中心;哪怕就一个转椅,一面镜子,也能毫无畏惧地称自己是美发中心。美容中心就更多了,一条街有好几个中心,不知谁是真中心。中心之类东西一旦泛滥,就离贬值不远了。于是,我们便不难理解为什么多响亮的名号都难以引起轰动效应。过去一说谁是中华第一什么,那往往是名实相符,就像信得过产品似的,不用检验,一提起来,人们便肃然起敬,不由自主涌起一种羡慕之情。现在可倒好,一说谁是神州第一或天下第一,人们心中便不免狐疑,中华第一,我怎么没听说?
人们一看大在贬值,便动起脑筋,求大不行,咱们求小。这也不失为一种求名的战略。求小的原则是专门瞄准货真价实的大家伙,自己降低身段,屈居人下,得到的是与求大相同或近似的效果。比如你写诗,自己封大别人又不承认怎么办,那咱就求小,但要瞄准个大的求。写诗不是李白知名度最高吗,好,咱们不叫“大李白”,叫“小李白”总行吧。就像你喜欢射箭,为了证明自己有百步穿杨的本事,就称自己是“小李广”一样。也像足智多谋的人被称为“小诸葛”一样。虽然谦称为小,可名小而实大。
过去夸谁唱歌好,就说谁是“小李谷一”,表面上称小,其实是另一种方式的肯定。叫小什么,意味着和那个大的有一拼,没准将来还可以后来居上。可无论求大还是求小,都是求名而已。求名,就不能只求虚名,而应名实相符,不然,大也好,小也好,最后只能成为笑料。
【原载《讽刺与幽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