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光线是摄影艺术的必备条件和灵魂。同一个物体在不同的摄影师和灯光师手中,利用不同的用光形式会产生不同的艺术效果。同一个场景,不同的导演利用不同的光源性质、不同的光源位置和不同的光比会产生截然不同的艺术效果,进而形成不同的影片氛围与影片情绪,最终达成传情达意的作用。本文以光线的作用为划分依据,对曹保平电影中的光线造型加以分析。
关键词:曹保平电影;光线语言;美学效果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4-8883(2020)02-0119-01
一、建立影片基调,表达主题情绪
作为影视艺术的创造者,在对光的艺术化追求中尤为重要的一点是:光对规定情境中气氛的营造和情调确立的作用,就在于使戏剧的内部冲突,或者说镜头的内部情感与情绪张力获得外部表现。[1]在电影中,曹保平有意识地利用光线进行创作,对光的二次创作也为观众解读电影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
在现代摄影观念中,光线已经成为摄影师表达感情、渲染气氛的重要手段。低调摄影运用灰色和黑色影调形成肃穆凝重的感觉,以强调光影的明暗对比法。[2]在电影《光荣的愤怒》中,室外主要的光线造型是在自然光基础上加上了偏冷色调的滤镜,强烈直射光具有暗諷作用,强化了影片沉重、压抑、危险的气氛,暗指这是被黑色势力笼罩的一个村庄。本片中的室内戏,如村民在叶光荣家集结则完全采用了人工光的照明形式,在影调设计上偏低调与软调,强化了众人焦躁与惶恐的情绪,创设出一种暧昧感与含糊不清的氛围。
电影《李米的猜想》中,对于室外的光线处理,导演有意识地借助半阴天带来的散射光完成照明,整部影片伴随着这样的散射光照明透露出一种不安的情绪。对于室内光线的处理,导演依然延续了这样的光线处理方式,冷色调的警察局在高调照明中愈显清冷,这是一个充满秩序感的法治世界。大面积的深色背景所营造的低调照明充斥着李米的住所,悲痛、忧郁、哀伤的情绪色彩弥漫在李米的生活中。
电影《烈日灼心》中,许多重头戏都发生在公安局和出租屋中,这两个叙事空间的光线设计对于传达主题、建立影片调性显得尤为重要。在公安局影调的处理上,导演加入了主观性的感性理解,日常生活中的公安局呈现蓝色影调或白色影调,而在本片中,导演将警察局设计成了黄绿色的主色调。在公安局的某些局部,导演借助窗外的日光打造成了偏暖色的影调。这样的特殊处理打破了日常生活中公安局威严、冷峻的调子,本片中的警察局更是救赎与人性的试炼场。在出租屋的影调处理上,影片为了缓解暗黑色调带来的过于沉重的情绪基调,运用了相对温暖与柔和的光线造型,对于辛小丰和杨自道而言,这间位于山谷深处的居所也是他们最后一处避风港。辛小丰与杨自道执行死刑,以及陈比觉跳海自杀两场戏,导演则一反常态,使用了十分明亮的高调照明,对于他们3人而言,死亡是一场释然之旅,在明朗、纯净的气氛中,他们获得了灵魂的净化与升华。
电影《追凶者也》中,曹保平设计了与影片整体色调相一致的光调,晴天营造的高调照明与明度较高的荒山作为背景,尘土飞扬中,显得整部影片明亮、纯净,明朗的影调中透露出黑色元素。云南明亮的色调和黑色幽默相映成趣,作为一部改编自真实事件的犯罪题材影片,导演借用环境与影调构成的明亮之中的荒蛮与苍凉贯穿整部影片,这样的配光突出了粗犷与悲凉的氛围,浓烈的影像风格之外,杀戮的气息环绕在整个小镇中。镜头转向宋老二的修车铺,一改室外高调照明,高强度的低调照明表明了这个中年男性面临的危机与困境,进一步渲染了忧郁、不安的情绪氛围。
电影《狗十三》中,李玩卧室的打光和夜景的创作是最重要的两个板块。对于李玩来说,卧室是属于她和“爱因斯坦”的小天地,无论在生活中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只要回到卧室,李玩就回到了自己的世界,所以在光线设计中导演特别增加了揭示人物心境的光线。整个屋子利用暖黄色的日光灯营造出一种充满安全感的氛围,窗外的路灯也参与到了影片的光线照明当中,一方面拓展了空间想象力,另一方面,这盏灯光的巧妙介入使整体环境显得浪漫而温馨。
二、刻画人物心理,揭示人物性格
光线的变化不仅可以塑造人物外部形象,还可以用简洁传神的方式深入刻画人物的内心世界,揭示人物性格。
电影《光荣的愤怒》,在昏暗的仓库中,导演将窗外的自然光线引入室内,通过在人物面部不同面积的打亮,起到了刻画人物性格的作用。叶光荣脸上始终被光线打亮,表明他作为主谋,对于这次抓熊行动信心十足;水根面部的光线与叶光荣基本一致,在这次行动中,他属于激进派,极力主张开展计划;大旺与水根相反,属于这次行动中的退缩派,虽然自己的老婆被熊老四强奸,但由于忌惮熊家的势力,选择忍气吞声,坚持退出行动,所以他始终处在阴影之中;土瓜面部的光线造型则富于变化,时而在光线的照射下,时而又退居阴影之后,导演用光线表明了人物犹疑不定的心态,也为人物叛变做了动机层面的铺垫。此外,抓熊行动失败后,对于熊老大面部光线的造型也由导演精心设计,熊老大在水池旁疯狂地殴打报复狗卵,漆黑的夜晚,自然光的强度十分有限,导演采用了人工光照亮水池,经由水池的反射打亮人物面部,形成了脚光照明。这种自下而上的照明方式属于一种反常光线,使熊老大面部凹处亮,凸处暗,使人物显得狰狞可怕,犹如恶魔,营造了一种阴森恐怖的气氛。
电影《李米的猜想》中,裘火贵绑架了李米,裘火贵要求裘水天向李米要2000元路费,这时裘水天脸部被阴影完全遮盖,而这个阴影来自同伙裘火贵。可见在二人的关系中,裘水天处于完全被控制的地位,其想要反抗,但是在年龄、阅历方面处于绝对弱势地位,所以不得不执行裘火贵的命令。通过一处饶有意味的光线设计,观众可以揣摩出二人不平等的关系。
电影《烈日灼心》中,辛小丰被捕后的一场戏,导演选用直射光照射在辛小丰的脸上,而使用柔和的散射光反射到伊谷春脸上,这样设计恰好契合了当时二人的心境。对于辛小丰而言,被捕反而是一种解脱与释然,他生命的终结代表了尾巴的新生。伊谷春此时的心境则具有多义性,是一种难以言表的感受,伊谷春将救他性命的辛小丰亲手送进了监狱,是震惊、不解,也是内心深处强烈的挣扎。在这个场景中,处于直射光照耀下的辛小丰显得更加坦然,而在阴影中的伊谷春则充满更多不确定的因素。
电影《追凶者也》中,董小凤是一个倒霉的白痴杀手,也是一个可悲的底层人物,看起来是一个凶残冷血的杀手,然而他铤而走险仅仅是为了自己和心爱的人购买省城的一所房子,目的是结束居无定所的生活。所以导演为小凤打上了正侧面的光线,形成了阴阳脸的效果,一半是恶魔,做着杀人越货的勾当,一半又是天使,他是一个对新生活满怀憧憬、心怀梦想的小人物。小凤最终被击毙伏法,是正义向邪恶的宣战,也是这个小人物悲凉一生的最终结局。买凶杀人的老板仍然逍遥快活,充当炮灰的小人物改变命运的渴望化为泡影。
电影《狗十三》中,影片的光线设计具有暗示情节发展和揣摩人物内心感受的作用。李玩独自行走在悠长的老巷子中,形单影只的她不得不向这个世界妥协。在阳光的辉映下,由绿叶形成的影子映照在水泥墙上,阴影笼罩了破碎的寻狗启事。寻狗启事代表了本应充满绚丽色彩的青春,而阴影就像是冷酷无情的成人世界。阴影笼罩的不只是走失的“爱因斯坦”,更是潜藏于李玩内心世界的脆弱与敏感,以及她对自由的追求与向往。李玩低声的啜泣就像是与青春的一场告别,在阴影中成长的她,把自己改造成了家长喜欢的样子,人物不可言表的内心世界通过阴影的打造得以外化表达。
三、结语
同一个场景,不同的导演利用不同的光源性质、不同的光源位置和不同的光比会产生截然不同的艺术效果,进而形成不同的影片氛围与影片情绪,最终达到传情达意的作用。在曹保平的电影中,随着情节的发展,光线有效地参与到了叙事过程中,不仅增加了影片的信息量,也使人物的性格更加丰满,隐喻着人物内心情感的变化,进而表达了作者的思想感情。
参考文献:
[1] 李玲.视听语言教程:影视·元素·艺术感[M].北京: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16:085.
[2] 许南明.电影艺术词典[M].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2009:258.
作者简介:李俊羿(1994—),女,山西太原人,山西师范大学戏剧与影视学院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