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河的读书欲望

张达明

二月河的文学梦做得很早，阅读也自然成了他生命中的不可或缺。从初中到高中毕业，他读完了中国四大名著，读了《封神榜》“三言”“二拍”，接着读外国作品，后又读了《林海雪原》《烈火金刚》《创业史》等。但对于一个胃口日益扩张的文学青年，阅读欲望仍难以满足。用他的话说：“即使再长的小说，如果废寝忘食地读，也就是几天时间，之后就有很长一段空当，那样的日子比坐监狱还要煎熬。办法只有一个，就是到处借，凡能借到的国内外作品，我几乎一本不落全都读完了。”

1967年，二月河高中毕业，意味着他阅读的第一阶段宣告结束。原指望高中毕业考上大学，在大学就能读到更多更好的书。然时值“文化大革命”如火如荼，考大学愿望破灭，便于第二年当了一名工程兵，开始了漫长的军旅生涯。

二月河服役期间，文学创作处于停滞阶段，能阅读的也就《艳阳天》《金光大道》几本政治色彩极浓的书。由于他初中到高中的阅读量很大，加上他擅长办黑板报，被部队首长看中，让他做宣传干事，团部图书室成为了他的文化源泉，里面除有《艳阳天》《金光大道》一类的正面书籍，绝大部分是“反面教材”，包括文学、哲学、史学和大量外国小说。他利用宣传干事的身份，进入图书室如入无人之境，除定期更换黑板报外，全部时间都翱翔在浩瀚的书海里，极大满足了他的阅读饥渴感。

1969年，部队调防到辽宁，开拔前，要“破四旧”轻装前进，须将图书室的“封资修”全烧掉，二月河虽然很心疼，但作为军人，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执行烧书任务。他趁人不备，将“二十四史”中的绝大部分“偷”走，连同《辞海》《莱蒙托夫诗集》《宋元学案》等一起打进背包奔赴新驻地，一有空便避人津津阅读。一次，他向驻地老乡借了《聊斋志异》，对方怕惹火烧身，连连向他催要，他答应第二天归还，连夜想把书抄下来，因时间太紧，只抄了半本，只好悻悻将书归还。

10年服役，二月河不仅读完了“二十四史”，还读了先秦的一些哲学论著。实在没书可读时，就向当地老乡借阅《奇门遁甲》，甚至历代的碑文和陈年黄历，也是他的阅读对象。

他后來回忆说：“我根本不会想到，部队10年，是我读书经历最重要的阶段。在文学作品那样匮乏的年代，我竟从那些‘垃圾’中汲取了丰富营养，为成就我的文学梦打下了牢固基础。”

1978年，二月河转业任河南南阳市卧龙区宣传部科长，走上了文学创作之路。1984年，他开始着手撰写《康熙大帝》，1986年第一卷《夺宫》完稿。该书着重描写了康熙8岁即位后，在极其险恶的政治环境里，与辅政大臣鳌拜集团篡位阴谋作斗争的故事，情节飞湍流瀑，既惊心动魄，又妙曼宜人。出版社责任编辑曾要求他，应把康熙的阴险、毒辣、虚伪、残忍描写得再充足一些，因为这些都是地主阶级的阶级属性。虽然当时十一届三中全会已经召开，创作环境也空前自由，但人们思想上的种种束缚依然存在，编辑提出如此要求也不难理解。二月河却坚持在自己的小说里取消阶级论。他认为：“历史小说最鲜明的特点，就是必须尊重历史事实，如果创作理念还停留在‘文革’模式里，即使有再好的素材，写出的东西也没有生命力。”他最终没有按编辑的意见去做。

自《康熙大帝》第一卷《夺宫》出版后，二月河陆续完成了500万字的“落霞三部曲”：《康熙大帝》《雍正皇帝》和《乾隆皇帝》。他对取得的成就做了如下注解：“如果自己压根就没有文学梦，没有如饥似渴的阅读欲望，这些作品也不可能风靡海内外。在今天作家的坐标上，也就根本找不到我的位置。说到底，一切都归于自己不弃不舍的阅读经历。虽然今天的文学作品琳琅满目、绚丽多彩，我仍会一如既往地把阅读作为汲取文学营养的源泉，否则创作就会干涸。如我将本名‘凌解放’改作‘二月河’，也只是字面变了变，其实还是‘凌解放’。一个是谜面，一个是谜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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