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国祥
你听到过那一段50分钟的低沉、悲悯,没有哭泣却无数次哽咽的音频吗?
当2月7日夜晚,他所乘的飞机孤零零地降落在空旷的天河机场;当进入市内的大巴驶上黄鹤楼方向,他看到人车罕见的长江大桥;当他看到接手的湖北省人民医院东院区简陋的病区和设施;当他谈到这里的医务人员疲惫不堪,感叹他们很难,确实需要援助时,他,說不下去了。
当他说到坚守救治一线的武汉同行熬到现在不容易,人手不够,对病人的照顾肯定不够时,当他说到前期的武汉,很多危重病人求医无门,无奈散落在各个社区时,当他感叹武汉的老百姓真的蛮苦时,我分明看到了他眼中浸满了泪水。
他带队受命出征,当领导要求他的团队在汉必须“零感染”,要全部安全带回来时,我感到了他心中沉重的压力。在救治现场,他要求医护人员在防护不够时,绝对不准硬冲。他理解年轻人在可怕的死亡场景面前蛮紧张,他心疼三个医务人员一出门就晕倒在地,有个男护士呕吐在口罩里坚持工作,他说他的队员中有人才二十多岁,都是孩子啊。讲到这些,他几度欲言又止。
他是援汉医疗队的领队,也是医生,他没有讲述救治的惊心动魄,没有言说救人的神奇故事,他讲述的是自己的团队对病人“有时治愈,常常帮助,总是安慰”,讲述面对新冠病毒没有特效医治手段的无奈。所幸他的团队总是有所作为,越来越有心得,并将坚定地努力,让更多的危重病人能够活下来。
他就是上海复旦大学附属中山医院副院长——朱畴文。他奉命带领一支130人的医疗队伍援汉,他就是那个和患病老人一起看夕阳的小伙子的领队。他的语言讲述和行为演绎的,都是人民医院东院区悲伤而又温暖的故事。这就是医生和医疗团队可贵的人文素养、人文情怀、人文精神。
我承认,在这种国家救援的大环境下,医生的医德才得以尽情释放(医患双方都没有经济方面的困扰)。但我此刻佩服的是,当医务人员穿上几层防护服,所有能够展现行为和丰富表情的部位都被遮挡得严严实实。要实施人文关怀,比平时不知要难多少倍;但是他们做到了。闷在防护装备内,在险恶的环境下,他们给了病人深情的人性关怀。
“我再也不愿意以医疗队领队的身份到武汉来。再到武汉来的时候,我应该是个游客。”他又说,作为医生,救死扶伤,这个时候,他应该来,应该来。但是,唯恐表现出了“沧海洪流,方显英雄本色”,他马上压抑心中豪情的抒发,低调地说:“我们就是换了个城市,换了个医院,在做医疗工作。”
面对满目疮痍的武汉医疗一线,他丝毫没有大上海的优越感;在与数支外援医疗队的合作中,他只有职业的坚守。他没有说自己是“逆行”,也没有标榜自己是“天使”。
朱畴文哽咽着说“武汉的老百姓蛮苦的”,与钟南山含泪说“武汉人民是英雄的人民”,一样的分量,一样的深情。
什么是人文素养?就是把自己看得很平常;什么是人文关怀?就是把别人看得很重要。
一个以为老沉的富有沧桑感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我好奇地搜索“朱畴文”,竟然是一张如此英俊清秀的帅哥照片。 这娓娓述说的,是你吗?一场援汉救援,苦难的武汉,悲惨的病人,艰苦的救治,究竟让你承受了多少重荷——朱大夫!
含泪听完他的音频,我理解了一句话——“人文精神是医学的核心价值”(钟南山语)。最深的感受——他,是与武汉人感同身受的上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