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创伤下的个人“悲剧”

【摘要】 《逮香蕉鱼的最佳日子》中的男主人公西蒙德个人悲剧根本上来源于这个社会的畸形关系和冷漠。参加越战之后的西蒙内心空虚、极度缺乏安全感。跟毫无精神追求的妻子交流无感。而塞林格更是通过对西蒙精神状态的描写以及西蒙对纯真的渴求，表现出对饱受战争折磨的青年的同情和怜悯。

【关键词】 塞林格;《逮香蕉鱼的最佳日子》;悲剧;西蒙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0）18-0022-02

《逮香蕉鱼的最佳日子》是由美国作家塞林格创作的短篇小说。1953年收录到了塞林格的短篇小说集《九故事》当中。《逮香蕉鱼的最佳日子》一出版就广受好评，甚至连约翰·厄普代克也承认“从塞林格的短篇里学到不少东西”《逮香蕉鱼的最佳日子》也被《纽约客》评为美国20世纪50年代最佳的55篇短篇小说之一。本文将通过文学伦理学的批评的角度来论证西蒙的自杀悲剧已经早早地暗示了，对于人性伦理的忽视、社会的冷漠和“性”的迷失才是西蒙选择死亡的原因之一。

一、西蒙自杀的社会原因

分析《逮香蕉鱼的最佳日子》当中西蒙真正的自杀原因，其社会和伦理背景是不能被忽视的。正如聂珍钊教授所说的那样：“要理解文学作品，对作品中所描写的人和事以及对人的行为和思想等进行分析解读，就要放在具体的历史环境、伦理环境或者语境中去考察研究。”

故事的内容并不复杂，小说一开始便是女主人公穆里尔和她的母亲打电话，电话的内容大概是穆里尔的父母对女儿的处境非常担心，他们怀疑女婿西蒙的精神状况会对女儿的生活产生危险。男主人西蒙在战后患上了精神疾病并且难以缓和，而正在穆里尔正在和母亲聊天的此时西蒙在海滩上和小女孩聊天，谈话中说到了香蕉鱼的故事。讲完故事之后，西蒙回到了酒店的房间当中，看着睡梦中的娇妻，拿出自动手枪自杀。

西蒙曾经参加过越战，其内心的心理创伤无法抚平，情绪也时常不稳定。也就是现如今很多人所说的战后心灵创伤。而西蒙的战后创伤便是来自越南战争，参战的美国士兵也都忍受着身体和心灵上的折磨。这些美国士兵在美国政府的虚伪宣传之下，把这场血腥的战争“装饰”成了勇气的梦，却遭到了当头一棒。

正如美国当代小说家菲利普·卡普托曾经有过在越南作战的十六个月的经验之后所写下的书当中提道：“最为重要的是，在一个习惯将自己视为永不殒殁的年岁里，我们认识了死亡。曾经的幻想，最后不知去向，而对于寻常百姓，那种幻想则是在年复一年的分期付款中逐渐磨灭。我们是在一瞬间将那幻想抛诸脑后，不过数月，我们从少不更事蜕变成年，并且过早步入中年。见过了死亡，意识到凡夫俗子不可逾越的有涯命数，让我们在青年时代便留下了不可痊愈的伤痛，就像早在娘胎，外科医生的手术刀就划了我们一刀。”

因为战争，西蒙在别人眼里是一个无法痊愈的甚至随时会“爆炸”的疯子，岳父岳母对自己的印象停留在疯癫方面，当西蒙驾驶车和妻子一起赶往佛罗里达。岳母只會在电话当中询问“他没冲树什么的玩什么花招吧”“西蒙会完完全全失去对自己的控制”“他有没有说他认为西蒙有可能变得——你明白吧——反常什么的？也许会对你做出什么来！”西蒙的自杀不仅仅只是社会冷漠以及残忍的结果。

穆里尔的存在也让西蒙的自杀成了定局。小说的一开始就是穆里尔接到了其母亲的对话，内容大致是穆里尔的母亲担心自己的女婿在二战结束后回归现实生活精神失常。在此之前他已经表现出一些反常行为。在小说当中，母女俩对话并没有进行真正的沟通。而是各自说着各自的，总是不停地打断对方的提问。

“I tried to get you last night and the night before. The phone here's been——”“Are you all right， Muriel？”The girl increased the angle between the receiver and her ear. “I'm fine. I'm hot. This is the hottest day they've had in Florida in——”“Why haven't you called me？ I've been worried to——”

同时也可以通过穆里尔吸烟和涂指甲油的动作感受到，“她洗了她的梳子和头发刷子，把她那身米色套服裙子上的一处污渍刮掉，又把她的那件萨克斯衬衫上的纽扣挪了挪位置。而且，还用镊子把她一颗痣上新冒出来的两根毛拔掉。”从这里可以看出穆里尔是一位极为精致的女性和性感妩媚的美国小资派女性的代表，她生活精致，但是却透露出一些嫌贫爱富的倾向，她甚至是逃避丈夫心灵创伤的事实。西蒙是孤独的。穆里尔的空虚和寂寞是通过物质来填满的，但是遭受过战争洗礼的西蒙希望通过内心升华的方式找到新的出口，这个冷漠的人情环境和社会对于战后心灵创伤的忽视，让西蒙在自我的深渊当中越陷越深。

二、追求纯真“性”的个体异化

性的关系是伦理学当中的重要部分，其对于性的追求本身也体现出人类的复杂性和欲望的深层含义。在文学作品当中的性的关系也会反映出人物的心理状态和精神想法。西蒙在沙滩上和小女孩西比尔·卡彭特的对话和举止，不仅含有一定的隐喻含义甚至还有性隐喻的含义。

“年轻人（西蒙）突然抓住西比尔垂在气床外缘的一只湿漉漉的脚，亲了亲弓起的脚心。‘嗨！’脚的主人转过身子来说”这一个亲脚心的动作可以说充满了性暗示的味道。小女孩的纯真和可爱深深地吸引着西蒙的注意。比较明显的一个地方就是当西蒙和女孩说完话之后回到酒店，乘坐电梯回到房间时。他过于敏感地觉得同电梯的女人正盯着自己的脚看，并且感到自己受到了冒犯，对这位女士进行了无礼的言语侵犯。同样是脚，一个小女孩西比尔·卡彭特的脚让他充满希望，找回了失去的童真和无邪，另一个激怒了他敏感的布满创伤的心灵，一种不想被外人看清内心的戒备。

可能也是因为他和自己的妻子穆里尔之间不太愉快的关系。小说当中不停地提到了，两人之间在身体上交流的障碍。在小说的一开始，穆里尔就在看一本关于女性的杂志。“不过她倒也没闲着。她看了小开本女性杂志上登的一篇文章，标题是《性是乐趣——也可能时受罪》。”她与母亲的谈话“她在两张铺好的单人床中的一张上坐下”两人出来度假，却选择睡在单人床上。她也窥探到了西蒙的敏感和身体痛楚，却选择一笑了之“‘你是知道西摩的脾气的，’姑娘说有一次把腿交叉起来‘他说他不想让一堆傻瓜盯看他身上的图徽。’”

身体上交流的空白，一方面可能来自西蒙的战后创伤，一方面也可能是因为穆里尔的内心和西蒙之间难以互相理解的心理隔阂。穆里尔不理解西蒙给他的德文诗歌集，不愿意走进西蒙的世界。而西蒙对于穆里尔的不理解甚至是肤浅的内心状态开启了强烈的抗击模式。他不止一次地给穆里尔取外号“好吧，好吧。他管我叫‘一九四八年度精神流浪小姐’。姑娘说，发出了格格的笑声。“[5]西蒙对于穆里尔的嘲讽不仅没有引起穆里尔的注意，穆里尔甚至把这样的外号当作是为双方的生活增加欢乐。

三、香蕉鱼的故事隐喻

西蒙和小姑娘西比尔诉说香蕉鱼的故事，这个故事在这个短篇小说当中有着很重要的意义，它不仅是西蒙对自己处境的一种隐喻式解答并且也可以看出西蒙在其过程中的艰辛和痛苦。“‘嗯，它们游到一个洞里去，那儿有许多香蕉。它们游进去时还是样子很普通的鱼。可是它们一进了洞，纠缠馋的跟猪一样了。嘿，我就知道有那么一些香蕉鱼，它们游进了一个香蕉洞，居然吃了足足七八十根香蕉。’他推着气床和上面的乘客又往海平面前进了一英尺。‘自然，它们吃得太胖了，就再也没法从洞里出来了。连挤都挤不出洞口了’”从这里可以看出西蒙的内心世界了，香蕉鱼就是西蒙自己在现实生活当中的写照，当香蕉鱼在洞里找到香蕉的时候，会拼命往嘴里塞，拼尽全力的吞下香蕉，但是最后却因为吃太多而出不去。

那么那些所谓的香蕉不正是西蒙回到现实生活中日积月累被现实塞满的惆怅和绝望吗？在遭受战后身心伤痛和对现实生活不适应的情况下，西蒙找不到人诉说，他只能被迫接受，并且企图自己去吞下和消化这些香蕉，而结果就是，死亡。这里的香蕉还可以理解为，香蕉洞是当时进入战场之后的壮志与美好，但是当一切填满心中之后，西蒙发现这不过就是杀戮和血腥。这一切变了味儿的“壮志凌云”让西蒙在现实生活当中难以找到出口。

西蒙和小女孩在沙滩上的对话，其中的小细节也能表现出西蒙是一个对世界不是很信任的人，他独自坐在沙滩上，不会脱下浴袍。那种深深的不安全感围绕着他，只有小女孩才能让他敞开心扉谈话和交流。西蒙讨厌香蕉鱼本身，而他本身也就是一条可怜的香蕉鱼。他认为“他们的生活是悲剧性的”，所以西蒙德选择便是结束自己香蕉鱼的生活方式——自杀。

四、结论

《逮香蕉鱼的最佳日子》当中，西蒙所承受的战后创伤，以及妻子和成年人世界的冷漠和挫败，让西蒙的孤独感更加深厚。西蒙的处境是令人感到窒息的。塞林格书写这种人物的状态跟他本身的经历也是有关系的，所以通过这样的分析，也可以分析出战争之后士兵精神的轰塌。

参考文献：

[1]（美）坎尼斯·斯拉文斯基，史国强译.塞林格传[M].北京：现代出版社，2012：159.

[2]聂珍钊.关于文学伦理学批评[J].外国文学研究，2005（1）：8-11.

[3]聂珍钊，吴迪，陈永国.“外国文学理论与批评前沿问题”三人谈[J].山东外语研究，2018（3）：70-77.

[4]（美）菲利普·卡普托.最残酷的夏天[M].蒋小虎译.北京：北京联合出版社，2014：04.

[5]（美）J·D·塞林格，李文俊，何上峰譯.九故事[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13：2，4，5，17，9.

[6]J·D·Salinger. A Perfect Day for Bananafish. The New Yorker ， Janu31，1948，pages 21-25.

作者简介：

王梓钧，女，汉族，贵州遵义人，天津外国语大学，研究生，研究方向为东西方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