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寅在扬州的文学活动

【摘要】 曹寅写文尚情崇真，交友诗酒风流，为官仕途通达，是康熙年间最值得研究的诗人之一。他人生中的最后一程，是奉命在扬州巡视盐政以及刊刻书籍。曹寅的仕宦之途影响着他的文学活动，他的文学活动也折射出他的官场心态与交游状况。因此，从曹寅的仕宦之途与文学活动中可以观照出其人生最后一个阶段的生命状态，对研究曹寅有重要意义。

【关键词】 曹寅;巡盐御史;扬州诗局;文学活动

【中图分类号】I20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0）46-0021-02

基金项目： 本文系扬州大学2019年度大学生创新创业训练计划重点项目，项目编号：201911117040Z。

曹寅因为官方任务来扬，开始了他在扬州时期的交游。1704年，曹寅被任命为两淮巡盐御史，并于1706年、1708年、1710年三次重任。[1]在巡盐期间，曹寅除了要处理繁杂的公事，也会与朋友交游并留下传世的诗文。此时，他还被授命主持扬州诗局，在刻书期间，他与诗局诸子赠答唱和，书信往来。而在真州使院，曹寅也常常与友人交游雅集，这些诗作收录在《楝亭集》中，见证了曹寅的文学活动与生命痕迹。又因为曹寅在康熙一朝“呼吸会能通帝座”[2]，深受帝王信任，因此，曹寅的仕宦之途必然对他的文学活动产生着或多或少的影响。

一、曹寅在扬州的仕宦经历

曹寅巡盐御史、诗局主编的政治地位帮助他扩大了自身的影响力，引领着当时江南一带的文坛，而天子近臣的身份也对其交游活动与文学创作产生了重大的影响。因此，研究曹寅的文学活动不能割裂其文人与皇室包衣的双重身份，应通过分析曹寅的仕宦之途，考证其文学活动。

（一）担任诗局主编

康熙四十四年第五次南巡时，曹寅正式被授命刊刻《全唐诗》。《全唐诗》刻书之所，被称为扬州诗局。黄进德曾提出扬州诗局所在地，简言之就在两淮盐漕察院内（一称扬州使院、盐院，遗址在今皇宫广场）。说得全面一点，天宁寺以及在扬翰林消夏地仪真批验所天池也都可包括在内。[3]

严迪昌指出，清代诗坛以官方组织者的身份确立了诗坛地位的风气，使得清代诗歌“缙绅化”特点鲜明。[4]在这一背景之下，曹寅是皇室包衣，深得皇帝信任，被授命编纂《全唐诗》，并以其自身的人格魅力以及深厚的文学修养影响着与其交游的文人，在其《楝亭集》中，有不少便是交游唱和之作。在扬州诗局期间，曹寅与诗局编修多有唱和赠诗一类的文学活动，如，康熙四十四年夏，曹寅将去往真州，查嗣瑮赋诗饯别，曹寅和诗《晚晴将之真州和查查浦编修来韵》。后诗局编修们在天宁寺赏月并将诗寄予曹寅，曹寅在真州使院与之唱和，留下诗篇《真州述怀答徐道积编修玩月见寄原韵》。此外，在主持扬州诗局期间，曹寅与十翰林还有其他的文学活动，这些将在我另一篇论文中详细分析。编纂《全唐诗》，是重要的文学盛事，但也带有一定的政治色彩。曹寅主持诗局，从而结识了一批官场同仁以及志趣相投的朋友，与他们交游往来，这是他人生历程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二）担任两淮巡盐御史

除了担任诗局主编外，曹寅还被任命为两淮巡盐御史。两淮巡盐御史，专管淮南、淮北盐政，廨署仍明旧址，称盐漕察院（通称扬州盐院、扬州使院）。淮南批验盐引所既是两淮盐院下属重点，又是巡鹽御史常驻之所，自康熙二年盐政张问政起，始有“仪征察院署”或“真州使院”“淮南使院”之称。[5]

曹寅巡盐时期的官署既是他交游活动的中心，为他提供了文学活动的具体空间，又是引起诗兴的媒介，在他的《楝亭集》中，有不少诗作便是借扬州盐院、真州使院之景而抒情。如《题西轩竹》，此诗是曹寅于康熙四十四年深秋作于扬州盐院署中。曹寅爱竹，他自称“幽人”，与远近好友赠答雅集，或许有其政治性目的，但更多的属于文学的盛事，曹寅愿意借此“雅事”，结交志同道合的朋友。又如《真州使院偶题》，这首诗是康熙四十四年，曹寅挚盐期间在真州使院所作。曹寅事务繁多，但真州使院的风景能让他忘却烦恼。曹寅无法永远满怀激情的办理皇差，而繁重的事务又时时压在心间，他只能通过山水之景获得暂时的愉悦。再如《西舍小轩落成漫题》《署楼寓目成咏》，亦反映着曹寅作诗时的心理状态。真州使院的一方天地也是曹寅的怀人之境，他写《西轩月夜有怀南洲却寄》，在孤寂清冷的月夜之中，思念着友人徐釚。除了独自抒怀外，他还在真州使院迎接友人并赋诗，如《登署楼适培山至，用东坡真州诗韵同赋》。培山指顾昌，此诗是曹寅于康熙四十四年作于真州使院。曹寅与久别的友人相见之后，有感于时光飞逝与宦海沉浮之苦，遗憾与悲伤之情流露其间。

曹寅写诗以抒怀，办会以聚友。因为其官方身份，以及一些现实的需要，所以曹寅的交游，以及他所主持的文会雅集，都不可算作纯粹的文学交流。余丽认为这与曹寅所欣赏的随意而质朴的雅集相悖，与曹寅内心根本的期待相悖。[6]但客观来说，正因为曹寅的仕途通达，才使曹寅有如此大的影响力。官职既提供了便利，也产生了限制，对曹寅的诗歌创作以及交游活动有重要影响，因此对于曹寅仕途的分析是我们考证他在扬州文学活动的重要方面，便于我们理解曹寅的生活与精神状态。

二、曹寅在扬州的创作与交游

在曹寅现存诗作中，除了写景观心、吟咏性情之作，还有不少记录了他与友人的赠答雅集，从中可以看出曹寅的交游情况。

曹寅一生交游广泛，他在少年时期，就随侍于康熙皇帝身边，并通过博学鸿儒科，认识了一批文人。京师时期的交游，可算是曹寅文学交游的起点，对他以后的文学创作和交游活动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曹寅与朱彝尊便是相识于此时，他们的友情一直持续到二人的晚年。在扬州诗局时期，曹寅和朱彝尊有不少来往。而研究曹寅的《楝亭集》便可发现，诗局结束后，曹寅与朱彝尊依然保持着密切的交游，体现出二人深厚的友谊。曹寅曾作《题三友图》诗，在诗序中写道：“戊子年，广陵涂生貌晚研、南洲与予为三友图……己丑冬，竹坨下世。庚寅，南洲殁，晚研谪归。辛卯，真州出此图披阅，泪泫然下，因书数语付冶堂。此图不足藏，所惜者知己数点泪耳。”[7]康熙五十年，曹寅在真州使院看到此图，回想起康熙四十七年时友人相聚的欢乐情状，又想到之后分离的场景，悲从中来而作诗抒怀，由此可见曹寅与朱彝尊等人的真情。

曹寅的交游远不止于此，在江南，曹寅礼贤下士，诗文会友，其儒雅风流的姿态，牵动着江南文士的集体无意识，成为吸引他们趋附的诱惑力之一。[6]在曹寅的《楝亭集》中，他数次提到自己与萧冶堂、李煦、卓尔堪、徐釚、梅文鼎、孙伯琴等人的交游。其中卓尔堪（字子任，号鹿墟、宝香山人）是康熙朝著名诗人，编成《遗民诗》，产生很大影响。卓尔堪的遗民身份为曹寅的交游圈提供了种种政治证据，但从《楝亭集》的相关作品来看，曹寅的交游创作是出自真切的情感，而不仅仅是政治任务。他有时在真州署楼与友人小聚，有时是在真州天池消暑纳凉，或者是与友人一起观江头打鱼，这些聚会活动被文人以诗作的形式记录下来。文人宴饮雅集并为之赋诗非常常见，如孔尚任于康熙二十五年赴淮扬一带治水，他来到扬州不久，就组织了一次文人聚会，众人饮酒吟诗，集成《广陵听雨诗》。[8]曹寅文会的不仅影响着当时的文坛，后人还常常追忆此间盛况，如扬州盐商程庭有诗《渔湾有感·曹银台曾集渔人打鱼于此，壁间有公题咏》，便是追忆感慨之作。除了这些留下姓名的文人，是否还有人与曹寅有过交游，则不得而知。比如扬州诗局所聘用的刻工，曹寅是否与这些人有过文学活动呢？清代刻工姓名传世者极少，张秀民《中国印刷史》仅得刻工26人姓名。[9]由此可见，考证曹寅与诗局刻工的文学活动，则需要更多的文献材料。

曹寅有诗《广陵载酒歌》，大概是其对诗文盛会最好的描摹，他说：“时平政和粟米贱，官闲事少宾朋多。从来淮海盛文宴，近时翰墨崇贤科。”[7]未必真是“官闲事少”，因为在曹寅的诗作中常常流露出公事繁忙的状态，但是曹寅的朋友确实很多，在扬州真州巡盐、刻书期间，是他文学活动的又一个高峰。作为皇帝心腹，他的文学交游多少带着一些政治目的，但其間又纯然流露出曹寅一片真情，显示出其作为一个文人的风骨。这些文学活动的背后，流露着曹寅特殊的情感，成为一段不可复制的文学史。

参考文献：

[1]（美）史景迁.曹寅与康熙：一个皇室宠臣的生涯揭秘[M].上海：上海远东出版社，2005.

[2]《清代诗文集汇编》编纂委员会.清代诗文集汇编 [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

[3]黄进德.曹寅与扬州书局[J].红楼文苑，2009：6.

[4]严迪昌.清诗史（上）[M].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19.

[5]黄进德.曹寅与两淮盐政——读《红楼梦新证》有关章节书后[J].南京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1980（02）：71-75.

[6]余丽.曹寅诗歌研究[D].金华：浙江师范大学，2011.

[7]（清）曹寅.楝亭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

[8]王定勇.张潮与康熙文坛生态[J].华南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9（03）：184-190.

[9]王定勇.从《尺牍友声》《尺牍偶存》看清初扬州刻书业[J].古典文献研究，2017，20（2）：44-53.

作者简介：

陈舒琪，女，汉族，江苏南通人，扬州大学本科在读，汉语言文学（师范）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