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将落日归还山海

2020-09-10 07:22余叮咚
花火彩版A 2020年5期
关键词:芳香苦瓜房间

余叮咚

我挺容易崩溃的,常常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

当人到达崩溃边缘时,任何一件小事情都能扯动那根神经。

去年的一个晚上,我和奚六在聊天,相隔千里的两个人“抱头痛哭”。

在聊到“坚持”这个话题时,我们有些沉默。

好像确实是这样,如果不确定自己坚持的终点到底能不能得到满意的结果,我们会疲倦、会胆怯。

在网上看到了一句话,大概意思是——不管最终结果如何,只有把事情做到自己的极致,才有资格说“顺其自然”。

悄悄躲进卫生间,不敢让人发现我在哭泣。我在屏幕上敲下一句话:“我们不是小孩子了,没有人会拿着糖来喂自己。”

很多时候名为“坚持”的这条路并没有繁花,遍布荆棘的路上只有自己一个人,或手握权杖赠予自己一晚星空,或手握玫瑰送自己一晚满带芳香的甜梦。

我是一个挺能和自己做朋友的人,擅长劝解自己,安慰自己,时常和自己说:“没事的,没关系。”

我以前有一个引以为傲的特殊技能,“自我催眠”——给自己心理暗示。

我不喜欢吃苦瓜,以前家里的苦瓜炒蛋永远只有妈妈一个人吃。被她念叨久了,我开始说服自己接受苦瓜。

吃苦瓜对身体有好处,能降火;试一试苦瓜吧,也许并没有那么难吃;多吃一块,你就赢了……

然后我接受了苦瓜并且喜欢上苦瓜炒蛋。

很久很久以前的某一天,我已经上初中了,鲜少回来的妈妈突然出现在我教室窗外。

看到窗外的她对我挥手打招呼,我当时又惊喜又疑惑,第一时间没有举手打报告要求出去,而是拿出手机查看自己是否错过了爸爸妈妈的消息。

那天的记忆被无限拉长,很缓慢、很缓慢。

走廊上只有我和妈妈,耳边传来的是教室里老师讲课时略微有些激动的声音,坐在窗边的同学压着嗓子说:“阿姨好呀。”

一起传来的还有妈妈压抑着喜悦的声音:“你要有弟弟啦!”

她拿着包微微掩着腹部,满脸雀跃的神情。

有風吹来,经过我身边,带走了我的回答:“恭喜恭喜。”

其实我应该高兴,但在我那个年纪,这种感情我无法招架。

有些猝不及防,没有相关经历告诉我应该如何面对即将到来的弟弟,书本上也没有相关知识教我如何面对眼前的状况,我只能生涩地道喜。

和多数人的童年不太一样,我小学直至初中,大部分的时间是在老师家度过的。

父母在外地工作,因为经常换工作地点,便将我寄养在老师家中。直到那一天,妈妈告诉我即将有弟弟这个消息的那一天,第二年,妈妈便接我回家住了。

收拾东西的那天,胡老师问我,马上就要有弟弟了,开心吗?

我问她:“如果我说不开心,会不会不太好?”大抵长辈都如此,总爱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我记得那天,记得房间窗外的天暗下去了,客厅开着的灯从房间门口透进来一片光,并没有照亮昏暗的房间,我蹲在衣柜前静静地整理衣服。

我要回家了,回自己的家。

我将要和我的父母一起生活——从前我无数次地期盼这一天的到来,在不敢入睡的夜里;在看到同龄的女孩子家中摆放的布娃娃,而我转身给自己买了一颗棒棒糖的时候;在我拿着好成绩却等不到一句夸奖,得到的是更多试卷的时候。

无声崩溃大概就是当时的我吧,持续了一整个童年的无声崩溃。

或许我是开心的,对于回家,对于弟弟。只是直到现在我也无法完全分析当时的情绪,那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

时至今日,有些记忆不必再拿来缅怀,不是不值得。

人这漫长的一生,不全然是美好历程,时光的洗礼和煎熬,让它越熬越香,经年历久,等你嗅到陈年的芳香,哪还会再记得当年的苦涩呀。

有一天,菜菜又在吐槽我,最后气急败坏地问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说,要不你夸夸我吧。

你看啊,即便我厉害到能和自己和解,可我依然希望能得到夸奖,即便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有人说,童年越是缺失某样东西,长大后越会想努力获得。

我也在期待着,这陈年的美酒和苦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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