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志龙
之 初
昨天的日历就已经翻到了“立夏”的那页,季节的影子行色匆匆,将青色透明的天空染成蔚蓝,白云的颜色也日渐厚重。
谁曾察觉花瓣白雪般覆上了校园的那条小道?
春天来的时候谁都不经意,山上的桃花红了半边的时候才觉得烂漫;她离开的时候也不甚察觉,待落花铺了满地才感叹美好易逝。可心思却总不能留住时间,季节变了色才发觉原来花落的沉重之下还有落花的轻盈。
我曾想花落是对生命的哀叹,哀叹一个春天的短暂,哀叹一段美好的凋零,但时光总不尽人意,夏天的到来开始将寒冷的念想消融。
来不及学龚自珍感叹落红有情,更来不及细思黛玉如何葬花,温度早已炙烤出了我们心中滚烫的恐惧,不懂变通的风这时便也晓得:夏天不在路上,已在眼前了。
飘 零
一场雨就这样将热烈而来的夏天冷落一旁。
谁能想到夏天的雨能被一股莫名的寒流胁迫,棉袄竟也在夏天成了习以为常。
天空在夜里偷偷泼下冬日满溢出的寒冷,隔了一个季节,显得有些生疏。风还很冷,像锈蚀的夫差矛,冷冽与厚重不减,却早失了与那口不朽宝剑一决高下的锐利。寒冷划伤骑行者的皮肤,却无法刺穿炽热的心灵。
凉意始终不肯离开体寒人的身子,青石道上溅起的水滴嘲讽着软弱的落花。她们曾在枝头划过我被紫外线攻击过的脸颊。
我曾害怕寒冷,我曾向往太阳,我一直对紫外线过敏。我曾久久盼望这场根本不会停止的夏雨,可梦中的她是另一个模样。
拥抱着寒冷的大雨嫌弃我這与落花同在的矛盾,我被击落,飘零到那弯小路,和落花一起感叹着无奈。
天亮了。
落花早被风带走了。
我只是想:太阳出来吧。
唱 响
一切准备就绪,太阳的角度刚好切进黄土高原的沟壑。
金色的土地搭配金色的阳光,是富足的颜色。汗水之中奔走,烤软的疲乏总要在夕阳下垒起一小个山头的困意,一地一地的翠绿像生了根的翡翠,等着被满溢的温度烘烤成遍野的黄金。
月上弦。黑夜拥抱着一整个乡村入睡,习习而来的风将悸动缓和。月光默默地流淌,流成一条小河,浇灌一坡庄稼,惊动了一只灰色的猫头鹰。
从不会疲惫的眼睛反射着柔和的月辉,如果这里有一方舞台,那么田野就是;如果想要热情的粉丝,麦穗、黍杆、鸣蝉,哪个不是?
你尽管唱响,朝着田野,也可以朝着远方。当麦穗随着你的歌声摇摆出一段节奏,那么你便可以做一场深情的演讲,说山后的山后是无边无际的平原,说那里的朋友们肤色纯正,说他们有“文明”的名字叫鸮,而我们与众不同……
夜晚散场,东方的鱼肚白呼唤着父辈们早早起床。太阳出来的时候,他们看着和太阳一个颜色的笑弯了腰的满地黄金,也笑弯了腰。
徘 徊
我在雨季徘徊,寻找一丝失散的孤单。
槐花拂去了夏日的疲惫,美丽的深处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梦。
它把校园浸在了清香里,绿叶在白花的森林里逃窜,渴望逃却阳光的追捕,渴望飞上美好的云端,就像那个美丽的梦,高远,却总要掩藏在朴素的白花之下。
谁不曾被花香侵袭柔软的梦境?
夜晚走过那条小径,如果没有纷纷扰扰,只留下月光与清香,不失为一个好的容梦之所,这里,在只有一个人的梦中,我曾孤单呓语,说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就此抛弃被强加的孤独。
闭眼——月光濯洗,花香渗透,我的心灵透明,我的身体飘荡,我就要飞上云端。
看,那抬头就能看见的地方,那不太远的距离。
等 待
秋天还远。
我已经很期待那不太暖的薄风,如果在夏天能拂过那把沾满了泥土的锄头,那田野间的躁动会不会悦耳许多?
夏天就这样看着,看着曾被锄头掘开的小坑如今已是一座绿意浓密的小丘,孕育着即将饱满的生命。
盛夏未至,但我想跳跃,越过那段复杂,拥抱所有的丰收所有的喜悦,就像蓝天拥抱着白云一样,久久深情。
没有人喜欢被晒成海绵的感觉,没有人不喜欢五谷丰登的充实,就像已经抓起一把饱满的麦粒,擦一把汗,手里是攥紧的幸福,那会是我们将来的样子——我们紧握着笔,我们书写着未来,但:
未来的笔画到底有多少,我只能问自己
秋天的距离究竟有多远,我只能等时光
——那是个收获的季节。
飘 零
我还记得柳絮扬起的时候,像漫天飘零的雪花,只是更加轻盈。
曾摘下的那朵世称富贵的牡丹,我不懂是我的错觉还是世人的笼统,吟诵着千古的词句,我对于已经覆在迟迟才破土而出的小草上那几瓣美丽的解读却是:粉红的柔弱中含着一滴滴血红的相思。
我思念在新的春天踏进熟悉校园的那天,迎春迎接着春天和我们,不燥的煦风拂动着未尽的慵懒,慵懒的是饱经折磨的冬天最后几羽残留的雪瓣,已经无力了,却寒冷着曾经的狼狈。
看远山日渐模糊的轮廓,垂柳昨日发芽,山桃今日开花,天边的云也分不清这山是俊秀还是柔美,但黄色的皮肤不变,还是中华河山。
絮飞起,花落下,云飘散,谷成堆。我们在夜里吟唱着的梦想在汗水中散开涟漪,我们的平凡是与众不同,槐花的清香如你的眼神,澄澈而透明,就像那一个个夜晚我曾仰望的星河璀璨。
我的文字在渲染着眼前的颜色。
我等待你在傍晚或黎明,用翅膀扇动你黄土高原上生长的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