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居·四小时二十一分钟
·咏骆诗四首
3月16日(周一)上午,我收到高洪波快递邮件,内有横幅竖排的书法作品“咏李恒才骆驼诗四首”。微信嘱我转恒才。另外,还有一册他刚出版的“名家散文自选集”——“拔笔四顾”赠我。
今将咏驼诗四首照录于下:
其一,霜月
霜蹄踏秋月,驼铃声自咽。
去家万里远,心有千千结。
其二,双驼
双驼品青草,草色绿中俏。
举头天际外,平常心是道。
其三,四季
四季染驼峰,春色有无中。
笔底风云气,心上响驼铃。
其四,大漠魂
心中有情笔有魂,云天驰来大漠魂。
驼峰岁月流金过,不让祁连已春深。
高洪波的这四首诗,字里行间溢满了暖暖的爱意及满满的欣赏与赞美。我就不用逐首分析解读了,相信读者会有自己的认知与体会。我想说的是,这四首诗来的这么快大大超出了我预料,有种“猝不及防”的感觉。
究竟有多快?托微信技术之福,有精确至“分”的记载:我请他为李恒才驼画题诗的微信,是3月12日凌晨5:00发出,当日上午9:21分即收到了洪波的载有咏驼诗的微信。微信最后缀有简短说明:“洪波为恒才驼画题诗,应德宏诚邀而作,时在庚子闭关时节。”整个过程一共用时四小时二十一分钟。说句老实话,笔者在文坛混迹数十年,也算经风雨见世面。才思敏捷、文思泉涌之快手见过不少,如此之快则属罕见。我与洪波相识相知近四十年,知其在兼顾领导与作家、主编与诗人时的工作高效,勤耕密植,著作颇丰。但年届古稀依然保有如此快节奏的写作状态,着实让我瞠目!
3月15日(周日)上午11:51,微信 洪波通知我咏驼诗四首(书法)及赠我的散文集《拔笔四顾》一并快递寄出。接着发来了咏驼诗四首的书法照片及赠我的手书七言诗一首的照片。咏驼诗即文首所引内容,手书七言诗,第二天收到快递邮件方知是题于《拔笔四顾》散文集扉页的赠诗:
德宏大兄:驼画题诗赖君催,横财大发凭恒才。
以诗换画我大赚,唯盼世上春归来。
——洪波即兴
时在2020年3月15日 抗疫宅家时寄送
初读洪波的赠诗,匆匆而过,未及深思。只觉得很符合洪波的性格特点,有才气, 幽默、诙谐、风趣、调侃,信手拈来便是诗。
第二天(3月16日 周一)晨5时醒来,重读洪波赠诗感觉味道不对。像“横财大发凭恒才”、“以诗换画我大赚”,即使是调侃我也不能苟同。我决定用诗对诗的方式表明我的观点与态度:
3月16日(周一) 微信 凌晨5:20
复洪波:
诗人画家心相通,画中有诗情意浓。
自古文人多酬酢,友谊作舟获共赢。
——接洪波题恒才驼画诗四首及“即兴”而复之,时在庚子仲春,于京东燕郊宅居闭关
两诗比较,便会发现我与洪波之间“观点”与“态度”的“微妙分歧”——不是什么“以诗换画”,更不是什么“大赚”。而是诗人与画家心心相印,惺惺相惜,是真诚的友谊获得多赢。这是朋友之间的“和而不同”。
交往,从李恒才“北飘”开始
宅居五天的纪实,很容易得出这样的印象:高洪波、李恒才与陈某三人之间,关系密切,来往互动频繁。
于是疑问随之来:李恒才何许人也?竟能与文坛领军、诗界翘楚高洪波有如此詩情画意的“情缘”?
李恒才1962年生于甘肃武威古浪,毕业于西北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武威因汉武帝“扬我大汉武威”而得名,古时又称凉州,唐宋时期盛极一时的词牌“凉州词”即以此地而得名;是丝绸之路上的重镇,历史文化名城,千里“河西走廊的”起点。而西北师范大学的前身是抗日战争时期迁入兰州的北师大的老班底,与北师大同根同源,传统优良,教学严谨,出了许多名人。李恒才正是在此种厚重的历史文化的薰陶及严谨严格正规的教育训练中成长起来的青年画家,其骆驼画尤其突出,30多岁就进入了人才济济的凉州(武威)画院。而笔者早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参与创办了全国第一家大型文艺理论刊物《当代文艺思潮》,之后又主政大型学文学月刊《飞天》多年。八十年代是文学艺术大发展大突破的年代,甘肃文联的这两家兄弟刊物,联袂倡导“西部文学”、“西部文艺”、“新边塞诗”等突出地域特色的文艺主张,认为越是地方的,才能是全国的,越是民族的,才能是世界的。于是,李恒才的骆驼画受到关注,从《飞天》图文并茂地刊载推介,到兰州其他报刊的跟进,李恒才由武威走向兰州,走向全省,有了小小的名气,取得了初步成功。
正是在这个过程中,我与恒才成为忘年交。
2008年我退休,托夫人之福(在某部属高校教书)得以定居京东燕郊。
2009年恒才来京进修,就读于中国国家画院龙瑞山水画工作室高研班,(2009-2010)为期一年。学然后而知不足。接着又读了一期(2010-2011)龙瑞山水工作室的精英班。
山水画于画家而言,犹如小说家的长篇,如果只有短篇、中篇的成功,沒有厚重的长篇支撑,终感份量不足,是一个缺憾。山水画正是李恒才的“短板”。他不惜卖掉武威的一套住房支付不匪的学费及生活费,连续参加“高研班”及“精英班”,说明他对自己有了较清醒的认识,已摆脱了大多数画家容易犯的错误——稍富即安,靠贯性画画,一招鲜吃遍天,在同一个水平线上滑行,久而久之变成了画匠。
成功者永远有计划。这说明李恒才到北京进修不是一时之需,不是权宜之计,而是对自己未来的规划与投资。作为过来人,忘年交,我由衷感到高兴。
将李恒才引荐与高洪波相识纯属偶然。
2009年的夏秋之交,我与高洪波共同出席一个文学活动,聊天时问到他何时搬入奥运村新居。洪波说,新房子的装修已基本结束,进入了家具的配置及细部的字画装饰,如果一切顺利,国庆节前入住不成问题。犹豫了一下,他又说,现在遇到了一个问题,客厅缺少一幅主画。这些年书画界的朋友包括作家中的书画家朋友赠我的书画不少,但都显小,尺寸不够;贾平凹赠我一幅大字,苍劲古朴,很有气势,也很有韵味,挂在沙发背后的主要位置又有“背字”之嫌……
言谈之间, 感觉到他为暂时的无解而犯难。我突然想到了李恒才,此时他正在北京进修。
我说,我可以为你求一幅“量身定制”的骆驼画,且解你的燃眉之急。
洪波连连说好。他说我的老家在内蒙古的通辽,科尔沁大草原就在我们那儿,有很多骆驼,过去草原上的运输主要靠它,幼时回乡常常看着它痴迷,特别喜欢骆驼那大智若愚的神态……
我向他介绍了李恒才的情况。我说在甘肃,恒才画骆驼是一等一的高手,我代你向他求画不是问题,他会尽心尽力画好这幅画也不是问题……但是还有问题……
洪波有些不解,问还有什么问题。我说,最大的问题是恒才沒有名气:在他的家乡武威他的骆驼画一画难求,有大名,在省上小有名,到了北京沒有名。他只是一个晚来的“北飘”,一个进修班的学员。你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将来有人问起这幅画及其作者,你得颇费口舌……
洪波不等我把话说完,先自笑了起来。他说,你的问题李恒才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你老兄当年办刊物时的约稿信中有句名言:“不薄名人爱新人”,至今我记忆犹新。到时候我套用过来就行了。
接着是爽朗的笑声……
过了一个礼拜还是10天?具体时间我记不清了,反正很快恒才就把为洪波客厅“量身定制”的画寄来了。展开看了看,幅度很大,题为《古道春雪》。顾不上仔细欣赏,我转身就给洪波快递走了,怕晚了来不及装裱,影响他国庆前入住的进度。
2010年在中囯作家协会举办的迎春茶话会上,洪波告诉我,他的家已搬迁完毕,并说恒才的骆驼画装裱出来效果相当好,爱人朱丹江和女儿高雅都很喜欢。让我代他好好谢谢恒才,邀请我和恒才到他的新居做客,看看他的新房,也看看恒才骆驼画装裱出来的效果。我说,我一定会去,恒才要回甘肃老家过年,只好春节过后再说了。
春节长假的某一天晚上,我参观了洪波的新居。
房子的总体面积大,200多平方,一水的新家具就不去说它了;主要感觉是开阔了,舒展了,文人气息、或者说文化气息更浓了……书房、客厅、主卧、次卧、客房、餐厅,甚至走廊过道都布满“熟悉而陌生”的名人、次名人的字画……可谓精萃尽出,洪波多年的收藏尽可能多的展示出来了。
应该承认,最出彩的还是挂于客厅主要位置的李恒才的那幅《古道春雪》。
美术界有种说法,三分画七分裱。些言不虚。画框是原木本色,厚重古朴,灯光中映衬出画面层次分明——远处隐约朦胧的群山,近处的戈壁大漠,脚下一丛丛干而未枯的紅柳,大雪迷濛中充满诗意……主体是双驼并驰,头颅昂起,在纷飞的大雪中不畏严寒,有一种昂扬的动感。主体双驼的前后不远处,各有数只形态各异的小骆驼,疏密有致,既丰富了画面,又有众星拱月的效果,使构图更加匀称和谐。
李恒才的骆驼画我见过不少,办刊时也发过不少,这幅《古道春雪》应该是他为数不多的精品力作之一。足见恒才的用心。
洪波见我在这幅画前驻足良久,虽然无语,自然察觉到了我的欣赏与高兴。不过他还是跟我说起了关于这幅画的“异议”:前几天来了一批军旅诗人朋友,祝贺他乔迁新居,对这幅画议论颇多,规纳起来就八个字:基调太冷,缺乏暖色。对此,我当然不敢苟同。对文艺作品、特别是绘画作品的评价,是一个多角度多层次的审美过程,怎么能用“冷”“暖”对立的二分法进行简单的评判呢?我囯古典美学中的“冷峻”、“奇崛”、“忧愤”又作何解释?难道都要从艺术创作中清除吗?……如果是在作品研讨会或其他场合,我会毫不犹豫予以反驳!毕竟是在朋友的家里,而且是刚刚乔迁的新居,不能让高洪波为难,也不愿破坏这融融的节日氛围。我什么也没说。
临別我对高洪波说,你应该为恒才的《古道春雪》题首诗。可能受“异议”评论的影响,洪波有点犹豫。他说,刚刚搬家,一切都还有些乱,加上过节,亲友不断来访,顾不上,等消停了再说吧。
从洪波新居奥运村,到我家所在的京东燕郊,是北京西北到东南的大调角,少说也有60公里,即使开车到家也须一个多小时;到家都快11点了,赶快洗涮睡觉。可躺在床上怎么都不能入睡,军旅诗人关于恒才画的基调”冷”还是“暖”的议论,反复在脑际出现……此时我才意识到,我很在意这些议论,后悔没有当高洪波面一吐为快。于是我翻身坐起,打开手机,准备以短信的方式向洪波倾诉。可临到动笔又有些犯难:不知如何能用极短的词语表明我的观点。我改了主义,决定班门弄斧,用诗传达。诗的好处是含蓄而不至于伤人。再者,我这非诗人之诗作为“砖”抛出去,若能引出高洪波这位大诗人的“玉”岂不一举两得,双重利好!经一番琢磨,我在手机上用短信发出了一首(姑且认为)七言绝句:
古道春雪骆驼图,憨态可掬呼欲出。
顶风冒雪行千里,人生境界在前途。
——题恒才骆驼画古道春雪
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的清晨。打开手机短信,洪波的“玉”果然“引”来了,也是七言绝句,而且10多分钟内连发三稿。这是我的最佳期待。时间刚好定格在两天的“跨界”前后。前两稿修改了哪些地方我已大多忘却了,第三稿(定稿)至今我记忆犹新:
明驼千里出天山,从容载得春风还。
驼铃摇碎千年雪,喜见绿色染陇原。
——题恒才骆驼画古道春雪
记起来了:第四句原为“喜见绿色染祁连”,最后一稿才将“祁连”二字改成“陇原”。
一条纵贯我国东西的大山脉,在不同的地域有不同的名称,陕西谓之秦岭,进入甘肃称陇山,河西走廊叫“祁连”,而在新疆则是天山。“祁连”系古匈奴语,意为“天”之意。如若不改,则犯诗词创作“合掌”之大忌——明驼从天山载上“春风”又将“祁连(天山)”染绿。“陇”系甘肃简称,“明驼”所载“春风”染绿陇原,覆被的疆域扩及全省。只改二字,意涵大增,足见洪波在诗歌创作上的精准追求及推敲功力。
读了洪波的诗我释然了。“调子太冷,缺乏暧色”云云,实际上是恒才的“无名”惹的祸。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青年画家,一个“北飘”,一个尚在进修的学员的画,居然占据了高洪波新居客厅的显要位置,居然把那些名人、次名人的作品挤出了客厅,只能在侧室、饭厅、走廊栖身……是有些不公平,难以接受。对此,你还计较人家议论议论,发发牢骚,说说怪话……你也太沒有雅量了。
我迅即将洪波的诗及我的诗一并用短信转发给了李恒才。
李恒才很快回了短信,让我转“高洪波主席”。短信共六个字三个感叹号:感动!感谢!感激!
是的,这六个字三个感叹号正是他的思想、情感、情绪的自然流露,真实写照!在他人生的爬坡阶段,在他艺术上急需突破的时候,在他寻求超越自我的关键时刻,文坛的一位重量级人物用力猛推了一把,他除了“感动!感谢!感激!”还能说什么呢?
自此,当年的青年画家李恒才与高洪波开始了“跨界”的友谊交往。大凡文友之间的私下聚会——类似于文艺沙龙的场合,洪波都通知我把恒才带上。
恒才初来北京时,我曾对他说,积我数拾年在甘肃文艺界工作的经验,我认为甘肃画家的基本功都不错,差距在观念,眼光,胸怀及境界,这也是你的“短板”。诗歌界常说的一句话叫“功夫在诗外”,你们绘画界也一样,也要做到“功夫在画外”。而且这一“短板”沒有专门的进修班可补,只有自己读书感悟与睿智有识见之人交往交流,不断提高自己的学识修养,审美水平,別无他途。
李恒才与高洪波的交往整整10年了。10年来,高洪波把李恒才一步一步引进北京的文艺圈,没有职务高低的门槛,没有名气大小的俗限,听方家高谈阔论,纳精英真知灼见,春风化雨,润物无声……补的正是这一“短板”。
身在云南心系画展
未来现场仍有佳评
10年风雨,砥砺前行。李恒才拜在山水画大家龙瑞门下,耳提面命,相濡以沫,其山水画异军突起,骆驼画更上层楼,双星闪耀,相映生辉,在“米珠薪桂,居之不易”的京城立住了脚——昔日售房进京苦修,今日在京拥有公寓,在寸土寸金的琉璃厂有了工作室,硬是在人才荟萃,竞争激烈的首都书画界有了一席之地。
李恒才由蛹化蝶标志性的日子是2019年6月21日。这天上午他在北京的民族文化宫一楼大厅举办了他的“墨然西极——李恒才中国画展”开幕式。主办单位由甘肃省文联牵头,协办单位则包括央视、人民日报等近20多家传统媒体及新兴传媒的文化传播公司等。前者代表官方的肯定,后者代表文化市场的反应及反响。
这次画展真的是盛况空前,仅上了佳宾名单的就有200多人,可谓群贤毕至,精萃尽出,主持人仅宣读名单就足足用了20多分钟。给我印象深刻的一点是,仅军队“将军级”的书画家就有七八人之多。
很遗憾,开幕这天高洪波正率作家团在云南访问。不過他还是忙里偷闲用微信发来了激情四溢,诗意昂扬的贺辞,托我在开幕式上代为宣读——
热烈祝贺大西北画友李恒才名为“墨然西极”的画展在北京民族文化宫开幕。我很喜欢恒才先生的气势沉雄的画作。他的大漠戈壁引人联想,他的奋进骆驼发人深思,笔墨既现代又古奥,风格具有西部特色,给人一种视觉巨大的冲击力。恒才的画构思精巧,落笔精准,诗中藏画,画中有诗。十年前我曾为他的画写过赞诗,十年过后他功力大长,于是今天的民族文化宫内才因恒才的笔力与才情具有了非凡的意义。这一天,这一时,这一刻,让朋友们企盼得太久太久。于是我祝贺在语言之外,在艺术之外,仅仅属于时间的一次刻意留念。让我们记住这一天,记住西部牵送戈壁和骆驼走来的一个画家。祝贺李恒才画友。高洪波。
高洪波的贺辞,无疑是开幕式的一大亮点。发言致辞的人有好几个,大多是主办、协办方面的代表。而在开幕式宣读的贺辞只有高洪波的,它是主持人从数十件贺电、贺信、贺辞中挑选出来的唯一。
画展观者如潮,人头攒动,就不必细说了。但有个情结值得一记。展品中有幅《古道春雪》的大画(129cmx248cm)非常吸引眼球,一批一批的观众在此驻足观赏,纷纷在画前合影照像,连电视台也在此设固定机位,进行现场随机采访。我突发奇想,洪波在场该多好哇,此《古道春雪》标为“之一”,而原创呢?自然就是洪波客厅的那幅喽!
高洪波对李恒才画的喜爱我是知道的,无论是咏骆诗还是评论(贺词是最好的评论),我都是亲历者。但对恒才山水画的精进与发展也有深刻独到评析,令我大感异外。
李恒才画展结束后的(2019)7月4日上午11时,高洪波用微信发过来一张李恒才的山水画的照片,照片的下部迭印着“恒才作品 诗意山河”:
恒才的这一巨幅山水,凝有着西北高原的粗犷、雄浑、悲怆与沉郁,但似乎也融入了一部分南方山水画中的“奇崛险峻”与温润世态风情,其贯穿始终的情愫恰好照应了唐人流泻至今的诗意:“无数铃声遥过碛,应驮白练到安西”及“千里暮烟愁不尽,一川秋草恨无穷”。
高洪波称之为“诗意山河”的这幅画,是李恒才画展上人气最高的巨幅山水之一,原名《高原春韵》(200cmx200cm),画面浓缩了黄土高原群山峡谷中城市一角——我这个在兰州学习生活了数十年的“兰州人”一眼就看出是对兰州山河的诗意概括——既传统又现代,很有想象力。但远处的背景却苍茫辽远,充满了西部特色……高洪波正是从这里发现了李恒才山水画的独特魅力:西部文化对其底蕴的影响。高洪波引用唐代著名的边塞诗人张籍和张泌的诗予以概括,真乃点睛之笔。汉唐以来的武威(凉州)就是边塞诗及边塞诗人的滥觞及渊薮,高洪波所引张籍“无数铃声遥过碛,应驮白练到安息”出自张籍的《凉州词三首》——诗词名本身就是武威(凉州)的“土特产”。这正说明,自小受家乡——武威(凉州)文化薰陶成长起来的李恒才,通过山水画的创作,唤醒了深潜于他心灵深处的西部意识,西部情结。无疑,这对李恒才的创作是一次大的提升与突破。
我还是有些不解:洪波未参加画展,如何获得的照片呢?反复地仔细地看这张配文字评论的图片发现,这是一张下载的电视画面的截图。可是,下载于哪家电视台,哪个频道呢?仍然无解。我询问李恒才,他发给我一份微信聊天记录,才搞清楚——一个美女(艺术评论、媒体人)马文秀,出席李恒才画展开幕式,参观了画展,并采访了李恒才, 特别喜爱这幅《西部春韵》,推荐给了小米电视台,似乎成为了小米电视的台标,开机首先涌出的画面是它,待机定格在屏幕上的画面是它,关机首先出现的还是它——与你“再见”数秒钟后再黑屏………
高洪波该多喜欢李恒才的这幅山水啊!给它起了个美丽的別名《诗意山河》,仅凭电视截图就挥笔呵成了诗意短评……
艺术评论、媒体人马文秀该多喜欢李恒才的这幅山水啊!仅凭一次采访,仅凭一次参观,就把它推荐给了小米电视台……
小米电视台的编辑、主编该多喜欢李恒才的这幅山水啊!将其作为“台标”,让它的用户开机、待机、关机都享有数秒钟的“审美愉悦”,而且是春夏秋冬,一年四季……
“美丽的错误”与“美丽的结果”
行文至此似乎该结束了。但仍有几个问题尚未释疑——像高洪波赠诗中的“驼画题诗赖君催,以诗换画我大赚。横财大发凭恒才……”犹如相声中的“包袱”该“抖一抖”了。
这个“包袱”就是“美丽的错误”转化成了“美丽的结果”。
大约在去年的5月份,高洪波提到他女儿想求一幅恒才的骆驼画。洪波提出,画面的“留白”要大一点,以便他题诗。我当即越俎代庖回答没问题。即使恒才在场也不会有另外的回答。考虑到李恒才筹备的大型画展正处于关键时期,不愿分散他的精力,心想等画展完了再说。
画展之后不久,7月初我与李恒才联系,他已应邀赴新疆写生去了,而且是新疆走透透,从北疆到南疆直至中巴交界处的红旗拉甫山口……8月17号还给我发回写生的照片。9月初我再联系,他又在家乡探亲访友。再拖下去,时间太久我怕高洪波误会,只好将他所托之事告知。李恒才倒是痛快,回复马上就办,并索要地址。于是我把高洪波的地址、电话转他——意思是別经我中转了,不是怕麻烦,而是省时间。
恒才将画寄出后随即把“快递发货单”发我,一看出问题了,收件人是陈德宏,地址、电话是高洪波的。我紧急联系洪波,他正在机场候机,说画尚未收到。我问咋办?洪波说主动权在快递小哥手里,如果他较真不让签收,只好原路退回了。我又紧急联系恒才,说明情况。恒才说一共寄出四张画,其中一张是赠高洪波的,叧外三张托我转赠其他三位朋友。我说如果退回去我就不说了,如果签收了呢?恒才稍加思索说,“那就全赠高主席吧”。他解释说,我们那里有种不成文的乡俗,送出去的东西,包括阴差阳错送人的东西,无论何种理由,都不能收回,否则就是做人“不实诚”。
好一个“实诚人”。我当然很高兴。多淳朴温馨的乡俗阿!恒才不愧是从历史文化名城、丝绸之路的重镇武威走出来的画家!
此刻,我突然来了“灵感”——我对恒才说,你犯了一个“美丽的错误”,我将努力还你一个“美丽的结果”,这叫好人好心有好报。
恒才问“美丽的结果”是什么。我卖了个关子,说“保密”……
高洪波返京后立即给我来了电话,很高兴,说画收到了,一共四张。高洪波何等聪明,他从阴差阳错中肯定猜到了其中必有故事,问我咋办。
我笑着说,画在你手里,你说咋办就咋办。
洪波似乎不相信,以为我在开玩笑,以试探的口气问,画全归我了?
我予以肯定的回答,并将恒才的原话告诉了洪波。
这一结果大大出乎高洪波的预料,当然高兴,也有些感动。于是我趁热打铁,提出了“美丽的错误”转化为“美丽的结果”的构想——他为恒才的这四幅骆驼画各题一首诗,五言,七言,打油诗均可,题在画面上,赠送亲友,亦有了双重义意。我开玩笑说,将来恒才出了大名,画作出了赝品,你的诗就是鉴定。然后你再挥毫泼墨,赠予恒才,对恒才既是肯定、鼓勵,亦是反馈,岂不两全其美。
高洪波对我的“创意”颇为欣赏,连连说好。
似乎是一个笑话,说完就完了,没有结果。直到半年后的3月12日凌晨,我接到台湾女诗人古月(胡玉衡)大姐的微信,问候抗疫宅居的北京文友安好——问候名单中居首位的就是高洪波及夫人朱丹江。我在转达时突然想到此事,于是在微信最后加了一句“‘美丽的错误该转化为‘美丽的结果了”。心有灵犀,“四小时二十一分钟”便有了咏骆诗四首及赠我的诗与书。
至此已与前文链接,返过头再读高洪波的咏驼诗及我俩诗的应答,其中的意涵是否更清晰了?
……
李恒才犯了一个“美丽的错误”。
高洪波还了一个“美丽的结果”。
陈某人是居间的链接者催化者。
这正是——
诗人画家心相通,画中有诗情意浓。
自古文人多酬酢,友谊作舟获共赢。
责任编辑 阎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