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女与魃

■ 罗 周

人物表

素 女——音乐、爱、生命之神，旦

魃 ——火旱之神、战神，旦

黄 帝——众神的主君，末

风 后——智谋之神，末

九天玄女——占卜之神，旦

大 鸿——飞羽主神，生

应 龙——鳞甲主神，生

蚩 尤——战神，生或净

凤 凰——魃的女侍，贴旦

弦 儿——素女女侍，贴旦

旗 手、鼓士、号兵、众神将等

第一场 饯行失约

【幕后合唱：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风雷为帜，云霓作裳。

鼓琴鼓瑟，炎炎翔翔……

【上古。

【大荒之北，系昆之山。

【雪白的山体突兀地立着。

【魃着黑衣、衣绣火纹，山一般孤冷，凤凰红衣在侧。

凤 凰公主，你来早了。

魃（不语）

凤 凰她来迟了。

魃（不语）

凤 凰素女她……究竟来不来呀？

魃这大荒之北、系昆之山，百年方得一春。阿素答应前来游赏，她答应过我！

【灯渐暗，魃、凤凰暗下。

【大荒之西，轩辕之台。

【黄帝身披甲胄，按剑而立；九天玄女华服琳琅，立于侧。

玄 女（吟念）仰苍穹之浩荡兮，

祷清平于十洲。

嗟蚩尤之酷虐兮，

奋轩辕之貔貅！

【众将云集，旌旗舒卷。

【英俊的应龙、斯文的风后、肩生双翅的大鸿次第上。

应 龙大荒之东，鳞甲之师听命！

风 后大荒之西，熊罴之师听命！

大 鸿大荒之南，飞羽之师听命！

黄 帝众神将！今战神蚩尤作乱，众生不安，征讨凶逆，多赖三军！传令，击鼓！

众啊！

【鼓声大作。

黄 帝（唱）夔鼓咚咚第一通，

披挂金甲挽银弓。

但愿旗开能百胜，

归来共醉琉璃盅！

【鼓声又作。

风 后（唱）夔鼓咚咚第二通，

花满衣袖策满胸。

将军跃马争奋勇，

书生谈笑帷幄中。

【鼓声三作。

大 鸿（唱）夔鼓咚咚第三通，

腾我双翅驭好风。

八荒四海任飞渡，

牵萦一缕是情衷……

黄 帝玄女娘娘。三通鼓讫，此去对阵，成败利害，敢请一卜！

玄 女待我卜来。（以龟壳卜之再三）这……

黄 帝（紧张）怎么，是凶耗？

玄 女不是。

黄 帝（盼望）是吉兆？

玄 女也不是。

黄 帝（疑惑）不是吉兆，又非凶耗，那？

玄 女好怪呀。三占三卜，都是个“坤象”。

黄 帝坤象？

玄 女妇人之象！

黄 帝妇人？哪个之妻，谁家之女？

众（私语）谁家之女？哪个之妻？

【一声瑟鸣，破空而来！

【瑟声缠绵，伴着悱恻的歌吟：

湘江之涯，白水之滨，

鼓琴鼓瑟，以俟郎君。

琴歌未艾，瑟曲方兴，

弦随心乱，不能成音……

众素女！是素女！

【素女白衣、怀瑟上，发似黑夜、面若明珠，她穿过阵列，走向大鸿。

素 女将军！

大 鸿（唱）一声唤我眼眸亮，

素 女大鸿？

大 鸿（唱）两声唤软了英雄肠。

素 女郎君……

大 鸿（唱）三声唤得泪欲下，

背身不忍对红妆！（转身）

素 女（唱）他不应不答不声响，

只把脊背向红妆。

莫道男儿心似铁，

这双翅颤颤、颤颤双翅分明千丈心澜狂！（抚其翼）

大 鸿（唱）阿素啦，我将率羽师赴沙场，

你速归白水休徜徉。

素 女（唱）求郎君，转身一眼将我望，（大鸿不动）

从今后，我夜夜翘望天一方！

【轩辕之台，风后悄上。

风 后主君，讨凶伐罪，吉时将至！

黄 帝（遥指）见他缱绻难舍……稍候片刻！

【飞羽之师。

素 女郎君，你不转身也罢，我有数语相问。

大 鸿……你讲！

素 女你将远征，何不告我？

大 鸿这个……

素 女我见你眉锁目哀，几度探问，你又不说？

大 鸿我……

素 女你应承过，今岁雁归之时，便是你我婚期……

大 鸿（忍痛、断然）此事只做无有……

素 女无有？

大 鸿你我婚约，只做无有！

【轩辕之台。

风 后主君，誓师点将，吉时已至！

黄 帝怜他肝肠欲碎，再等片时！

【飞羽之师。

素 女大鸿……将军！

（唱）闻君一语冰弦震，

欲放悲，强自吞。

第一场 饯行失约

欲把巧笑堆粉靥，

扑簌簌锦瑟溅泪痕。

大 鸿你……莫再啼哭。（故意）三军将发，哭之不祥。

素 女（唱）凭你百般装个狠，

我知你点点俱情真。

你不肯转身两对面，

我但求鼓瑟送远行。

大 鸿弹、弹、弹，来！

素 女（鼓瑟，唱）五十弦上奏五音，

云住风停为我听。

难舍桃李湘江畔，

难舍琴瑟白水滨。

多少回你负我高翔九天外，

清泠泠仙乐漾开万里晴。

玄 女素女瑟歌，此乃第一叠。

素 女（唱）初叠多缱绻，

二叠转悲吟。

蚩尤为祸聚虎豹，

磨牙吮血何狰狞！

郎君愁色我未深问，

执手长闻吁叹声。

玄 女这第二叠，越发深远。

素 女（唱）郎君啦，你则怕远征误红粉，

我则怕将军铁石心。

你宁可临别弃海誓，

我愿等男儿践山盟。

大 鸿等？若此战百年不止？

素 女（唱）我等你花开花谢百寒暑，

大 鸿若干戈千年不息？

素 女（唱）我等你雁去雁来千载春。

纵便烽烟到万岁，

朝朝暮暮等归人！

三叠丝弦促欲裂……

（弦声急促，委婉而决绝）

大 鸿（深深震动）阿素……（转身，奔向）我妻！

（唱）张双翼紧搂爱娇入怀襟！（搂之）

你等着我！等我归来，

便与你成婚、与你成婚！

素 女郎君！（偎紧）

风 后主君！再不发兵，吉时将过！

黄 帝击鼓、鸣角、发兵！

【鼓士击鼓、号兵吹号、旗手挥旗。

鼓 士报！鼓击不响！

号 兵报！号吹不鸣！

旗 手报！挥旌舞旗，三军不发！

黄 帝你们看——！

【三军将士，人人情不自禁，似大鸿般张开双臂，仿佛各自搂着所爱。

黄 帝（唱）觑众将，魂飞荡，

望空痴把胳臂张！

玄 女（唱）谁家无有小儿女，

哪个不恋妻与娘？

风 后（唱）锦瑟三叠款款唱，

诱人难弃多情乡！

黄 帝（唱）怪道这犀角呜咽鸣不响，

怪道这夔鼓闷闷如空囊。

风 后（唱）征蚩尤全赖三军胆气壮，

怎能够牵肠挂肚苦徜徉？

玄 女（唱）莫不是纤纤的素女应卦象？

难测难卜、难卜难测祸与祥。

风 后军心摇荡，怎能制敌？

玄 女风后之意？

风 后素女不除，三军难发！

玄 女素女何辜！况她司乐、司情，更是天孕地养的司生之神！

黄 帝司生之神，能令疾者痊、枯者荣，刀枪斧钺，皆不能伤！

风 后如此说来，杀不得？

玄 女杀不得。

风 后也杀不了？

玄 女杀不了！

黄 帝（沉吟、决意）传旨：征讨蚩尤，三军齐发；着令素女，随军前往！

【瑟声戛然而止，众人苏醒般放落双臂。

众（不解）素女随军？

风 后主君不可！自盘古开天辟地，四海八荒，历经大小九万九千战，妇人随军，闻所未闻！

玄 女风后以为，主君单为大鸿带去个美人么？

风 后（会意）呀！乡关难舍，人之常也……

黄 帝假其丝竹，慰我乡愁。带上素女，是为三军将士，带上儿女、带上妻子、带上了家乡！传旨——

风 后（高声）主君有旨，三军速发……

众素女随行、素女随行哪！

【鼓乐重作、号角复鸣、三军振奋。

鼓 士响了，夔鼓响了！

号 兵鸣了，犀角鸣了！

旗 手发了，三军发了！

素 女（欣喜）白水素女，谢过主君！

【幕后合唱：

大作鼓角兮云旌飘，

乡关长伴兮慰我曹！

玄 女（沉吟）素女、素女，难道天命之坤象，当真应在你身？

素 女（欲行、回眸）魃姐姐……（下）

【灯渐暗，众暗下。

【系昆之山。

【魃依旧原先的姿势，凤凰奔上。

凤 凰公主！不要等了，素女不来了！

魃胡说！百年一度、仲春之约，阿素断不食言！

凤 凰黄帝征伐蚩尤，素女奉命随军，去往大荒之南。

魃当真走了？

凤 凰走了、走远了，人影都见不着了！

魃（欲追而止）好……好个不告而别！

【魃拂袖顿足，雪山燃烧，山色尽赤！

【灯渐暗。

第二场 去留有意

【大荒之南，涿鹿之野。

【黄帝金甲，持轩辕剑；蚩尤黑甲，持盘古斧。

【两军交战，风雨大作。

蚩 尤杀！

众杀——！

【鼓噪声中，黄帝军大败。

【灯渐暗，众暗下。

【系昆之山。

【应龙上。

应 龙（呼喊）公主！请公主现身相见、现身相见！

【凤凰上。

凤 凰别叫啦，别……（见之）好俊俏的小将军！

应 龙末将应龙，奉主君之命，来请公主。

凤 凰龙哥哥，随我来。

【幕后魃声：赶他出去。

应 龙公主！战神凶悍，我军大败，还请公主，前往助阵！

魃（内声）赶出去。

应 龙公主！万众生死、八荒存亡，你怎能不闻不问、袖手旁观？

魃（内声）赶走！

凤 凰走吧。惹恼了她，千山焚尽，烧你成灰！走吧！

【应龙还欲声辩，凤凰引之偕下。

【共工之台，魃抱膝而歌。

魃（唱）大荒之北，共工之台，

飞鸟不至，走兽不来。

河涸如血，枝枯似骸，

生则相忘，死则沉埋……

【一铁人（人扮）上，一臂指南。

魃（孩童般）你是人、是物？是死、是活？好稀罕啊。

（唱）有嘴不说话，

有眼眼不眨。

逗他他不笑，（逗之）

吓他他不怕。（吓之）

只把个胳臂直直指着南，

指着南分毫也不差。

小人儿，东边日出天工画，（引之东向，铁人指南）

西边灵山万树花。（引之西向，铁人指南）

北边寒玉最无价，（引之北向，铁人指南）

我问你南边有什么？

你不应、又不答，

我跟你走、陪你耍。

亦步亦趋、行行停停、曲曲拐拐、上上下下，（随之）

【风后暗上，铁人迎之，魃险些撞上风后。

魃（唱）蓦地迎面起风沙！

风 后哈哈哈……有幸、有幸！公主赶走应龙，却亲身迎我。

魃哪个迎你？我乃随他（指铁人）到此！

风 后他么，便造自我风后之手。

魃你造的什么？

风 后此物唤作指南车，能明辨南北、指点迷津，乃对阵敌酋、疆场利器。

魃疆场之物么……好乏味、好没趣！

（拂袖转身）

风 后公主——公主！涿鹿会战，蚩尤连胜、我军屡败……

魃胜呀败的，与我何干？

风 后主君昼夜不安，公主为人儿女，总该略尽孝义、为父分忧。

魃哼！他若待我如女，我自视之为父，不然么！

风 后（提醒）公主！主君四脸八目、通晓万事，你一言一语，他尽皆知之……

【黄帝、玄女现身另一时空。

黄 帝不然便怎样？便怎样！

魃（愤懑、高声）你是个不慈之父，我便做不孝之女！

【系昆之山，欲焚欲燃。

风 后烫、烫……烫煞人！（急下）

黄 帝（对玄女）唉！疏于关怀、将她远放北地，都是我做爹爹的不是！

玄 女公主火旱之神，所到之处，焦土千里，主君兼爱三界，难免冷落于她。

黄 帝那天命之坤象，到底应在谁身？（二人暗下）

【系昆之山。

【素女内唱：

锦瑟一声到系昆……（上）

魃阿素……（欲迎而止）好、好个不请自到！（避过一旁）

素 女（唱）萧条风物欲销魂。

只见这寂寞山涧无碧草，

往来寒空只白云。

说什么魃姐桀骜性孤冷，

谁把真意怜凄清？

姐姐、魃姐姐！

（唱）千呼万唤无相应……

魃哈、哈哈哈……（现身）

素 女（唱）但闻笑声似悲声。

魃阿素定是奉命到此，劝我出山……

素 女不……

魃劝我披甲……

素 女不……

魃劝我上阵！

素 女不！主君命我前来相劝，素女不为劝你而来！

魃那你是……？

素 女三百年前，是我爽约，今日前来，当面致歉。

（唱）想当初与姐姐有诺在先，

仲春时姊妹会岁岁年年。

魃（唱）只道你送罢大鸿再把约践，

怎知你随军远征万水千山。

素 女（唱）不辞而别多愧赧，

思来辗转长挂牵。

第二场 去留有意

魃（唱）三百年后重相见，

憔悴对面损花颜。

素 女我……瘦了么？

魃消瘦多了，脸庞只得巴掌大。

素 女姐姐还似当年一般！

魃难道大鸿待你不好？

素 女得遇郎君，素女之幸！

魃你眉间郁郁，却是为何？

素 女知冷知热，姐姐也该找个人儿。

魃我只问你，三百年来，过得如何？

素 女我……

魃过得如何？

素 女也罢。说与姐姐知晓！头一个百年呵。

（唱）那蚩尤挥旌旗，驱熊罴，

血浆为饮、骨肉作食。

冲阵兽兵、麻麻密密，

爪儿狠交错齿儿利。

一战百年、百年角力，

遍山谷落得个腥臭涂地。

魃啧啧啧，好惨哪！第二个百年呢？

素 女第二个百年，蚩尤派遣妖灵魑魅魍魉……

魃我晓得！她们个个风姿妖冶、媚骨天成!

素 女（唱）那魑魅柳腰款款，

那魍魉轻歌低吟。

见之者三魂飞荡，

闻之者七魂沉沦！

好叫人飘飘忽忽痴痴怔怔迷迷昏昏、昏昏迷迷迎之去……

魃迎之而去，怎么样了？

素 女（唱）向妖魔口腹内就断送了残生！

魃万乘之师，葬身妖腹？

素 女葬身妖腹、尸骨不剩！

魃还有第三个百年！

素 女近世之事，不说也罢！素女告辞。

魃（拦之）说说说、讲讲讲！那蚩尤——？

素 女蚩尤请得雨师风伯助阵，雨骤风狂、铺天盖地，我军踉跄匍匐，焉能对敌？主君计议，火旱能克风雨，故再三召请魃姊……

魃哈哈哈……说来说去，又说回来了！阿素你——你还是来劝我的！

素 女正是！我劝魃姐，休要出战！魃姐姐。疆场之上，素女一呆三百年！看了三百年断肢残骸、听了三百年惨呼悲号！血海骨山，碎我肝胆……

魃碎你肝胆？

素 女泣骂呻吟，裂我琴弦……

魃裂你琴弦！

素 女悲之悼之，痛不可当！

魃不……你本不该随军、不该临阵！

素 女好姐姐！

（唱）我司情司生的尚难耐，

你纯善天性怎战虎豺？

魃（唱）他人眼里唯成败，

阿素眸中尽凄哀。

素 女（唱）你平生何曾披铁铠，

那输赢岂在一裙钗？

魃（唱）他人只问利与害，

阿素为我苦徘徊。

素 女（唱）劝姐姐莫出系昆南疆去……

魃（紧接着唱）觑着她盈盈泪眼儿女态……

素 女（唱）安闲静候雁归来。

魃（紧接着唱）交缠百感萦心怀。

素 女姐姐珍重，素女去也。

魃阿素休去！沙场之上，千凶万恶！

素 女万千将士，等我救命。（欲下）

魃（唤止）回来！那涿鹿阿素去得，我怎就去不得？

素 女魃姐休去！沙场之上，万恶千凶！

魃万紫千红，在你一人！

【素女 一惊

魃我，火旱之神，所到之处，焦土千里。四海八荒，人人怕我；千年万岁，个个避我。天上地下，与我亲善者，阿素一人！今日之事，他人以我为兵刃，阿素以我为手足……

素 女亲如手足，才要你远避兵刃！

魃以我为兵刃，我必不前往；以我为手足，我定当前去！不但要去，还要换你回来！

素 女姐姐不可！

魃你今远来，是阿素之情；我今入阵，是魃之情。黄帝、黄帝，与我听着：魃愿往涿鹿！只要素女归去白水，我便往涿鹿、便往涿鹿——

【幕后黄帝之声：好！以一人，换一人；去一人，还一人！

【天幕之上，徐徐悬下赤金甲、火焰戟。

魃这甲、这戟……？（深受吸引、迎之，止步、转身）这身戎装，我穿戴怎样？

素 女不可呀姐姐！

【幕后黄帝之声：素女还乡、魃女入阵、魃女入阵！

素 女不可啦……主君！（下拜）

魃（扶之）阿素，待我凯旋而归、解甲弃戟，你再陪我挑拣罗裙、粉黛妆扮，可好？

素 女挑拣罗裙、粉黛妆扮……？

魃哈哈哈，一言为定、一言为定！

【魃走近甲戟，那甲戟被召唤般熊熊燃烧，仿佛欢歌。

【幕后合唱：

火戟狂歌兮驱驰涿鹿，

系昆邈邈兮赤甲自舞……

【灯渐暗。

第三场 盼归惊变

【黄帝入梦：轩辕之台，火光万丈。

【幕后众人内声：战神谋逆，主君快走！

黄 帝（唱）神威赫赫轩辕台，

兵焰燎人扑面来。

可怜三军方解铠，

再举干戈万壑哀！

悯众生、众生之苦我愿以身代……

众那战神不要名、不要利、也不要权！

黄 帝不要名、不要利、又不要权！他要什么？

众只要“战”、只要“战”！

【黄帝梦魇，九天玄女上。

玄 女（唤之）主君、主君——

黄 帝那就战、战——战！

（唱）又见那斗战之神践血骸！（惊醒）

玄 女主君梦见蚩尤了？

黄 帝不，不是他！

玄 女若说战神，不是蚩尤，又是何人？

黄 帝（悚然）是、是……（灯渐暗，暗下）

【舞台上呈现两个时空：白水之滨与涿鹿之野。

【素女抚瑟，思念绵绵。

【大鸿拭剑，若有所闻。

大 鸿阿素……我妻！

（唱）明明月色似寒霜，

洗我铠甲凝流光。

战敌酋披甲将军胆气壮，

思娇娥对月夫婿九回肠。

阿素啦，从军来，伴卿百岁犹觉短，

相辞去，小别数日已恨长。

恨不能玉在怀、珠在掌，

共卿弦歌漾清香。

恨不能渡山海、越八荒，

振翅负卿舞云裳。

耳畔唏嘘禽声响，

身旁踊跃羽毛翔。

远托鱼雁寄书信，

素 女（弦停，同时，唱）远眺鱼雁盼书信，

大 鸿阿素！战事一了，我便展翅白水，与你相会！

素 女郎君！湘江之涯、白水之滨，我等着你！

素、鸿（唱）等着你（我）履婚约、聘红妆，从此后，有情人，

不离不弃、相依相傍，

生生世世永成双！

【大鸿暗下。

【白水之滨，弦儿奔上。

弦 儿姑娘，将军……大鸿将军来了！

素 女（急迎）郎君哪里？

弦 儿（奉绸）喏喏喏！这匹红绸，是将军千里寄来，叫姑娘裁做盖头！

素 女（含羞）红盖头……

弦 儿另附宽解相思、书信一封！（递信，素女欲接，弦儿顽皮不与）我念与你听！（拆信、浏览）姑娘啦。将军无灾无病、诸事平安，只是……

素 女只是什么？

弦 儿嘻嘻……只是想你得紧！还有公主！魃公主上得疆场，只身迎敌，烈焰熊熊，将那雨师风伯，烧得仓皇而逃！

素 女后来呢？

弦 儿而后叛军八十一凶神、三万三恶煞，都败与公主！

素 女再后来？

弦 儿那蚩尤急怒攻心，下书单挑……咦，书尽于此，不见下文！

素 女（忽然）啊呀不好、不好了！

（唱）顷刻冷汗透春衫，（欲行）

弦 儿姑娘哪里去？

素 女（唱）欲往涿鹿劝魃还。

我远眺蚩尤曾一面，

这一面骇人骨髓寒。

魃虽炎炎燃赤焰，

第三场 盼归惊变

怎敌他战神嗜凶残？（欲行）

弦 儿（拦之）姑娘去也无用！

素 女（唱）我本领命从征战，

魃换我平安方出山。

惊闻旦夕她临危难，

我岂能听之任之壁上观！

弦 儿若是公主，不肯退还？

素 女（唱）她、她、她、她若气盛不肯退，我、我、我、我为她、登高台、出素腕、助阵战鼓擂三番！

【素女急行，应龙醉上。

应 龙好酒啦……好酒！

素 女应龙将军！

应 龙多谢姑娘，美酒款待！

弦 儿我家哪来这样酒？

应 龙大鸿兄弟的酒，不就是素女姑娘的酒吗？（取酒囊）喏，这“千日醉”么，正是大鸿央我送来的“喜酒”！

素 女喜酒么？难道蚩尤！？

应 龙那蚩尤！亲身来战、指名道姓、要与魃公主拼个死活！

【涿鹿之野，两军对峙。

【蚩尤、魃一黑一红，皆全副披挂。

蚩尤军（鼓噪）蚩尤、蚩尤、蚩尤！

蚩 尤哈哈哈！

（唱）血骸堆山骨填江，

蚩尤旗幢满四疆。

魃（唱）绝壁忽忽度日月，闲闲披挂此戎装。

蚩 尤（唱）搅风雷，欲收乾坤入指掌，

恼魃女，碍我纵横卷八荒。

魃（唱）我不在，小凤凰山巅空眺望，

白水滨，几声锦瑟转清扬。

蚩 尤（唱）她那里似笑非笑笑意漾，

我今番定叫黄土掩娇娘！

魃（唱）刹那火戟燃千丈……

蚩尤，杀你一个，战事即止，可是的？

蚩 尤可恼！

魃战事一止，我便能回去了，可是的？

蚩 尤可恶！

魃系昆也快下雪了，银霜素裹，好看哩！罢了，杀了你吧。

（唱）息干戈、归故里，休误我高卧理红妆。

蚩 尤可可可恨！（挥斧向魃）

【白水之滨。

应 龙（绘声绘色）我飞上云端，看得明白，蚩尤身披暗夜铠，手执盘古斧，对住魃，只一斧！

素 女怎样？

应 龙劈断她的火焰戟！（众惊）接着第二斧！

素 女如何？

应 龙劈裂她的赤金甲！（众惊）那蚩尤愈战愈勇，挥下第三斧！不偏不倚，将将劈中魃的额角！

素 女啊呀……（身晃，弦儿急扶之）

【涿鹿之野。

蚩 尤哈哈哈……我胜了，她死了、她（死）……不、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幕后合唱：

神兵触额兮融铁销金，

趋之迎之兮睨笑吟吟。

抚君肩兮款款、款款；

举火柱兮入云、入云。

【白水之滨。

应 龙奇哉怪也！只见火戟赤甲，回复如初！魃公主迎上蚩尤，笑嘻嘻伸出手去，轻轻儿握住他肩——

弦 儿伸出手去？

素 女握住他肩？

应 龙顷刻之间，烈焰高燃，竟将蚩尤烧炙成灰！当此之时，万里疆场，鸦雀无声……

【涿鹿之野。

众（猛然）魃、魃、魃——！

魃（茫然而后快意）啊？啊？哈哈……大声些、再大声些！呼我之名，叫我魃、我叫魃！哈哈哈！

【白水与涿鹿之场景交替。

玄 女蚩尤死了。

应 龙大鸿就要回来了！

黄 帝众将士尽可归去了！

风 后（指之）看，蚩尤旗！蚩尤虽死，那杀伐之旗竟不曾倒、不曾倒啊……

【蚩尤旗依旧飘扬，旗杆握在魃手里，她仍在无声地大笑。

玄 女一神灭、一神生。那是战神……魃公主、新战神！

黄 帝是她、是她——梦中之人，原来是她！

【灯渐暗，涿鹿之众暗下。

【白水之滨。

素 女弦儿，你怎么变了脸色，颤个不停？

弦 儿姑娘难道不怕？

素 女怕什么？

弦 儿怕“魃”呀。蚩尤凶悍无比，可她、她轻而易举，就杀了“蚩尤”、杀了“战神”！

素 女嗳！魃姐姐又真纯、又温柔，亏她不吝生死、披甲上阵，三百年之战方得平息，郎君方可归来与我……

应 龙与姑娘怎样？（递酒）

弦 儿与姑娘怎样？（递绸）

素 女（含羞）呀！

（唱）一边厢郁郁芬芳合卺酒，

一边厢彤彤光灿连理绸。

霎时惊，霎时喜，

欲做喜，又含羞。

郎君啦，你一番番远寄情意厚，

我昼夜夜盼君枯秋眸。

风过时，盼是郎君双羽翼，

水起处，盼你大鸿半叶舟。

到今日，盼得将军解甲胄，

我不盼金玉满绣楼。

只盼郎心似我心，

那深深愁、浅浅忧、不见卿卿不肯休。

郎君啦，我待要怀锦瑟、离白水，行过千山相迎候，

又怕你，越千山、临白水，错肩怅然对江流！

郎君，湘江之涯、白水之滨，我等你回来。

弦、应来了、来了！

应 龙看江面扁舟一叶！

弦 儿扁舟上男儿一人！

素 女怎么郎君不走云程，却走水路？

【风后携玉匣上。

素 女风先生？大鸿呢？

风 后我知姑娘，与大鸿有婚约在先。

弦 儿（指匣）定是先生热心，送贺礼来了！

应 龙风后！喜宴之上，你我开怀畅饮、不醉无归！

素 女敢问先生，大鸿归来几时？

风 后他么……他已归来了。

素 女归来了？

风 后归来了！（奉匣、递之）

素 女（接之，惊疑开匣，匣中赫然一双被烧焦的残翅）这、这是——！

应、弦一双翅膀！

素 女这双翅儿！（颤颤抚之，应手成灰）郎君？大鸿……我夫！素女朝朝暮暮，等你来归，你今归来，何至于此？蚩尤已死，你何至于此！？

风 后不敢相欺。这双残翅，皮焦骨烂，不是蚩尤之罪……

众不是蚩尤？那是……？

风 后实乃公主所为！

素 女魃姐姐？

风 后“魃”所为也！

素 女（痛极）不、不！她还我大鸿、还我郎君！

【灯渐暗。

第四场 死生契阔

【系昆之山，下雪了。

【魃内唱：

归来了系昆山烽烟渐杳……（上）

魃（唱）对飞雪脏腑内跃跃火苗。

我似虎，欲长啸；

我似风，欲呼号。

似浪涛，要翻搅；

似鲲鹏，要翔翱。

恨不銮殿皆推倒，

恨不溅血漫盔袍。

恨不能遍四海再传战报，

披赤甲舞火戟挥斥灵霄！

【素女内声“公主安在？公主哪里……”怀瑟上，相逢。

魃阿素——？（欲避又迎）你叫我什么？

素 女杀我郎君，当真公主？

魃不是我……

素 女不是公主，又是何人？

魃是、是……是大鸿、是大鸿！沙场对阵，我诛杀蚩尤、战意正炙，那大鸿冒冒失失、振翅而起，欲追叛军，与我擦身而过……

素 女擦身而过？

魃飞蛾扑火！我我我收势不及，他他他顷刻成灰。（嘴硬）也是时运不济、自寻死路……

素 女住住住口！

魃阿素！平息战火，皆我之能！天大功劳，难道抵不过大鸿一命？

素 女抵得、抵得……公主何妨再取一命？

魃啊？

素 女我与郎君，死生相随，怎奈我司生之神，刀剑难伤，自戕不得。素女求你，也杀了我……杀了我、成全我！（急迎）

魃这……不、不、不！（急避）

【幕后合唱：

白云在后兮彤云前，

呼啸飙扬兮天外旋。

【凤凰、应龙上。

凤 凰姑娘……公主！

应 龙莫喊了。她们一个逃、一个追，去远了。至交好友，怎会如此？

凤 凰龙哥哥，你不晓得，只有至交好友，方才如此。（暗下）

素 女（唱）她匆匆忙忙步履乱，

我急急赶赶衣带翩。

公主休走、休走！

高呼低唤叫不住，

身入了大荒西转瞬之间。

茫茫飞雪浑不见，

萧萧落叶铺无边。

云台半声鸣孤雁，（追至轩辕之台）

素、魃轩辕台！

素 女（唱）伶仃人思之裂冰弦！

忆昔台前，相送缱绻……

魃帝台巍峨，真个碍眼！

素 女两情依依，婚约重订……

魃仰之眺之，郁燥莫名。

素 女高台依旧，郎君安在？

魃不战不喜，不燃不快！（蓦然火起）

（唱）哗哗的赤甲闪颤如飞电，

腾腾的火戟绽起百丈炎！

（轩辕台付诸一炬，拍手而笑）哈哈有趣、有趣！

素 女郎君、郎君——我明白了。魃，你将赤甲解下吧。

魃不，我穿得惬意！

素 女将火戟弃了吧。

魃不，我用得顺当！

素 女你、你果真不是我魃姐了。

魃我，魃，诛杀战神、取而代之，杀伐凭心、荼毒随意！阿素你惊不惊？喜不喜？怕不怕？还追不追？

素 女你诛杀战神，取而代之，旁人怕你，阿素不怕；你杀伐凭心、荼毒随意，旁人避你，阿素要追——追赶我死去的夫郎、追回我当初的魃姐！

魃当初心懒，今日心高！

素 女当初心映，今日心痛！若魃姐难返当初，素女宁愿一死！

魃呀！

（唱）她悲切切明眸将我望定，

我慌忙忙逃去不敢停。

【玄女、风后上。

玄 女素女与魃，相生相杀。

风 后今日之事，孰存孰亡？

玄 女这……龟壳占裂，卜之不出！（暗下）

魃（唱）逃过昆仑圣母殿，

逃过灵山玄女庭。

惊动了轰隆隆天雷大震，

惊动了扑剌剌狂鸟腾鸣。

怎狠心，长牵心，

她伤心，我忧心。

阿素啦，悔不该错手殃及你夫婿……

素 女（唱）魃姐姐，你也是身不由己陷沉沦。

魃不，你该恼我、该恨我、该厌我！

素 女不，我不恼、不恨、不厌……只是呵。

（唱）他身既陨，我怎独生？（弦断）

刹时间铿锵弦断白水滨！

【二人追至大荒之南、白水之滨。

素、魃白水、白水！

（唱）不系舟、雨云亭，

绕梁轩、双飞林。

白渊青丘，

山远水近。

素 女（唱）哪一处不有奴与郎的残影，

哪一地不是郎于奴的恩情？

魃（唱）哪一处不撩动赤甲的战兴，

哪一地不沦做火戟的残烬！

（火焰又起）

素 女（止之，央求）姐姐不可！我与郎君，死生永隔，只剩这白水故园、只鳞片羽了……

魃前尘散落、往岁不再，是该与你，留个念想……（火焰渐熄）啊呀呀却又难耐、好生难耐!（火焰暴涨）

素 女魃姐姐，求你、求你解下赤甲吧。

魃（试之）解不开、解不开，赤甲宛若我肤，解之不开！

素 女求你、求你弃了火戟吧。

魃（试之）弃不去、弃不去，火戟好似我臂，弃之不去！

素 女如此……焚尽白水之前，姐姐先杀素女！

魃不、不、不！四海八荒，人人怕我；千年万岁，个个避我。天上地下，与我亲善者，只你一人、阿素一人！（急逃）

【幕后合唱：

凄恻恻追过了绵连四季，

忧悸悸逃出个八荒渺弥。

魃（唱）我这里，欲逃难避，

回首间，她欲追身疲。

她明放着眉上锁悲戚，

我禁不住眼中燃怆凄。

阿素啦，我怎能残虐你生死？

素 女（唱）魃姐姐，我但愿泉下得永栖。

魃（唱）问阿素，一心殉夫又何必？

素 女（唱）心怀隐痛不堪提！

魃什么隐痛？

素 女魃姐姐。

（唱）素女随军三百岁，

痛哉众生贱如泥。

满目残肢叠断臂，

充耳狂笑伴哭啼。

高堂捶胸失儿女，

孺子奄奄血满衣！

纵便离了征战地，

那惨惨淡淡、酷酷烈烈、凄凄楚楚缭绕心头无绝期！

落得我司乐之神，弦崩丝断；

司情之神，涕零如雨；司生之神、了无生趣……

魃原来你之求死，不止殉夫，更因厌战……

素 女姐姐赤甲，碎我肝胆；姐姐火戟，裂我琴弦。素女无力自救，只能自弃！

第四场 死生契阔

魃自弃么……来来来，看我引你来在何处？

素 女（唱）猛抬头、但只见、羲和洗日、送上东枝、送上东枝！

此乃大荒之东、汤谷扶桑！

魃神木高耸入云……

素 女河流金光灿烂……

魃日神羲和，以甘渊之水，沐浴众日……

素 女将之送上枝头，又接引它们归来……

魃朝朝暮暮、年年岁岁……

素 女无垠无际、轮转不息……

【神木高耸，河流安详，众日轮转。

魃阿素，忆昔天地初分、乾坤始立……

素 女大神盘古，化身万物。

魃气成风云，声为雷霆。

素 女四肢为四极，五体为五岳。

魃血液为江河，筋脉为地理。

素 女皮毛为草木，齿骨为金石。

魃又嫌其幽晦不明，遂化右眼为月、左眼为日！

素 女你我初遇，便在这大荒之东、汤谷扶木之下……

魃在洪荒宇宙、第一轮太阳升起之时……

素 女第一轮太阳升起之时！

（唱）郁葱葱扶木高张似华盖，

暖融融汤谷濯日洗尘埃。

魃（唱）轻柔柔羲和枝头将朝阳送，

清凌凌数声锦瑟皎皎来。

素 女（唱）你共我百尺之外，

遥相对一笑开怀。

魃（唱）我一笑风流云动，

你一笑草鲜花开。

素、魃（唱）刹时间跃澄波银鳞摇摆，

啾啾儿啼黄鹂翻舞亭台。

缓缓儿我（你）惊飞了春里絮，（走近）

匆匆儿你（我）踏碎了岸边苔。（走近）

素、魃你叫什么名字？

素 女我名素女。

魃我是魃……阿素。

素 女魃姐姐。

素、魃（唱）一相逢便相知千秋万载，

冥漠漠归洪荒相生相谐。

魃真美啦……

素 女真好啦。

魃此情此景，死生抉择，阿素之意？

素 女此景此情，便万苦千辛，誓当守之、不敢弃之！

魃好好好！阿素之意，便是我意；誓当守之、不敢弃之！

【幕后内声：

魃：阿素，待我凯旋而归、解甲弃戟，你再陪我挑拣罗裙、粉黛妆扮，可好？一言为定、一言为定……

素 女挑拣罗裙……

魃粉黛妆扮……

素 女凯旋而归……

魃解甲弃戟、解甲弃戟！（欲解欲弃、无能为力）呀！

（唱）这火戟沉沉似镣铐，

这赤甲片片缚得牢。

当年将军经百战，

如今难卸一战袍。

身上披挂犹可了，

心头战意怎撇抛！

捺不住欲焚众生付蒿草，

捺不住欲乱八荒举兵刀。

捺不住欲堆枯骨填山坳，

捺不住欲掀沧海兴血涛！

又不忍众生长恸悼，

又不愿八荒尽苦焦。

又惦念潺潺白水花争俏，

阿素啦、阿素啦，又盼你铮铮欢悦弦上调。

我不须赫赫战神威名耀，

我不图驭使天下肆狂骄。

只要个相见欢、执手笑；

只要个锦瑟悄、竹枝敲。

不斗河山闲斗草，

粉黛罗裙共选挑。

说什么难舍难撇心如绞，

我再不闪避再不逃。

说什么戟甲如影永相扰，

顷刻间燃动赤焰与天高！

素 女魃姐不可——姐姐不可！

魃烧着了、烧着了！哈哈哈！阿素你看，这甲、烧化了、解开了；这戟么，烧毁了、弃下了！当日大鸿之滋味，我今尝到了。好痛……痛痛痛快啦。好，八荒好了、好，众生好了，好……好极了！

【魃选择自毁，化身火柱，熊熊燃烧！

素 女姐姐、魃姐姐——！

【魃燃尽了，烟灰中生出一株红花。

【汤谷扶木之下，众日轮转之处，留下素女捧花的剪影。

【幕后歌声起：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风雷为帜，云霓作裳。

鼓琴鼓瑟，炎炎翔翔……

【灯渐暗。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