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立新
(重庆工商大学长江上游经济研究中心,重庆400067)
家族企业是中国民营经济和民营企业的重要构成。中国民(私)营经济研究会家族企业研究课题组[1]调查显示,80%以上的中国民营企业都是以家族企业的形式存在。改革开放40多年来,中国经济实现了较快发展,而家族企业在其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当前,我国家族企业在供给侧结构改革大背景下的经营状况不容乐观[2],家族企业正面临着传统产业与企业转型升级、高质量发展变革的挑战;同时,我国家族企业也正在进入从创始一代向家族二代传承的高峰时期。在中国家族企业转型发展与代际传承高峰交叠的历史时期以及“一带一路”倡议实施等背景下,如何利用代际传承契机引导家族企业“走出去”,进而实现家族企业转型升级与持续成长,成为新时代中国民营经济和民营企业高质量发展中亟待解决的重大现实问题。
代际传承问题一直是家族企业研究领域的热点学术话题。现有关于家族企业代际传承问题的研究大多从传承后果和传承活动2个方面展开,对于代际传承前期的家族企业主传承意愿的研究则相对有限。关于家族企业传承后果,学者们主要关注家族企业代际传承对企业绩效、创新、创业、多元化和战略变革的影响[3-6];关于家族企业传承活动,学者们主要关注“传给谁、传什么、怎么传”3个方面的问题。其中,“传给谁”,主要围绕家族内部传承还是向公众公司发展展开讨论;“传什么”,主要围绕家族所有权、家族管理权、企业家专用性资产等核心要素的传承展开讨论;“怎么传”,即传承模式,从在位者与继承人关系性质来看,家族企业传承模式包括渐进式(evolutionary)、激进式(revolutionary)和共演式(co-evolutionary)3种传承模式[7]。与非家族企业相比,家族企业更倾向于安排家族成员担任企业CEO[8],“子承父业”仍然是我国家族企业传承的主流模式[9]。然而,随着管理实践的发展,我国家族企业继承人选择范围开始从核心家庭成员逐步扩展至非家族成员,即选择非家族的职业经理人担任家族企业CEO,而家族后代仅仅掌握家族企业的所有权。
传承意愿是衡量家族企业主希望将企业传承给家族成员的态度,也反映了家族企业主的传承计划与安排。基于权力要素传承视角,本文将家族企业主的传承意愿归纳为3种类型:家族所有权传承意愿,即仅意图传承家族所有权、管理权对外开放;家族管理传承意愿,即仅意图传承家族管理权、所有权对外开放;家族所有权与管理权同时传承意愿,即意图同时传承家族所有权与管理权。随着企业经营环境的改变以及新一代企业家群体的成长,越来越多的中国家族企业表现出不愿意在家族内部传承的想法[10],而家族所有权传承意愿在家族企业传承计划与安排中占据突出地位。根据课题组2016年对浙江、上海、福建、广东、重庆、青海、陕西和云南8省或直辖市家族企业的问卷调查,在274个样本家族企业中,具有家族所有权传承意愿的家族企业占样本总量的45.2%,具有家族所有权与管理权同时传承意愿的家族企业占样本总量的39.2%,具有家族管理权传承意愿的家族企业仅占样本总量的16.0%。
家族代际传承意愿是家族企业区别于非家族企业最显著的特征,也是家族企业所追求的重要的社会情感财富目标之一[11]。根据社会情感财富理论的解释,家族企业在进行国际化战略决策时,会在一定程度上优先考虑满足家族成员在社会情感财富方面的诉求。Miller和Le Breton-Miller[12]进一步将社会情感财富区分为约束型社会情感财富(如家族控制)和延伸型社会情感财富(如家族代际传承意愿)2种不同类型。不同类型社会情感财富对家族企业国际化战略决策的影响不同。重视约束型社会情感财富不利于家族企业开展国际化经营活动[13-14],而重视延伸型社会情感财富则有助于家族企业国际化扩张[15]。尽管极少数学者注意到了家族代际传承意愿对家族企业国际化战略的影响,但这些研究倾向于将家族代际传承意愿作为一个整体概念来看待[15],没有进一步探讨不同类型的家族代际传承意愿对家族企业国际化战略的影响及其差异性问题。
基于以上现实和理论背景,本文从权力传承视角,研究不同类型的家族企业主的代际传承意愿对家族企业国际化的影响;同时,将地区制度环境引入分析框架,讨论不同制度背景下家族企业主的代际传承意愿对企业国际化影响效应的差异性。本文研究拓展和丰富了家族企业国际化前因研究文献,并为制度环境影响新兴经济体家族企业国际化增加了新的经验证据,对于指导我国家族企业代际传承计划与安排以及国际化战略选择也具有借鉴意义。
1.家族所有权传承意愿(即仅意图传承家族所有权)对家族企业国际化的影响
家族所有权传承意愿对家族企业国际化会产生消极影响。第一,仅意图传承家族所有权的家族企业仅将家族后代视为投资者,更加重视追求企业短期利益,偏向短期导向,即使非家族管理者具有长期发展的规划和目标,但重视企业短期回报的股东(包括家族股东)也会给非家族管理者施加压力,限制非家族管理者对长期目标的追求。因此,面对家族企业国际化经营活动增大的风险和不确定性[16],这类家族企业会较少选择具有长期导向和高风险特征的国际化战略。第二,仅意图传承家族所有权的家族企业倾向于选择两权分离的公司治理结构,为确保家族企业交接班的顺利进行,家族企业主可能会雇用非家族的职业经理人担任企业CEO或高管。与家族经理相比,职业经理人更加看重企业短期利益,偏向短期导向。因此,雇用职业经理人的家族企业会较少选择具有长期导向特征的国际化战略。同时,由于职业经理人的领导风格、知识、技能或整体解决问题的能力与家族经理的理解可能不同,因此,雇用职业经理人的家族企业可能会改变原有的企业战略方向[17-18],比如,以较低程度和较慢速度进入国际市场。此外,家族企业两权分离的公司治理结构会导致第一类代理问题,增大家族企业国际化过程中的代理成本。因此,提出以下假设:
家族所有权传承意愿对家族企业国际化具有显著负向影响(H1a)。
2.家族管理权传承意愿(即仅意图传承家族管理权)对家族企业国际化的影响
家族管理权传承意愿对家族企业国际化会产生积极的促进作用。第一,家族管理权传承意愿反映了控制家族持续经营企业的意愿[19],仅意图传承家族管理权的家族企业倾向于任命家族成员担任企业CEO或高管,与职业经理人相比,家族经理的任期更长。家族经理的长任期传递了家族企业长期发展的信号,此时家族经理在国际化战略决策中的机会主义行为更少,家族企业可以把更多的资源投入到国际化经营活动中。对控制家族而言,家族企业长期发展的信号,也意味着家族企业不仅仅是一项可以用于消费的资产,更是向家族后代延续的家族遗产和传统。因此,具有家族管理权传承意愿的家族企业更加重视企业长期利益,偏向长期导向,倾向于选择具有长期导向特征的国际化战略。第二,家族管理权传承意愿越强,表明家族企业主更意向家族后代涉入企业管理。与父辈相比,家族后代通常接受过更正规的教育,并具有更多的外部经验[20]。当这些家族后代进入家族企业工作时,会给家族企业带来新的经营理念、行业知识、全球化视野和国际化知识,在一定程度上减轻家族股东对企业国际化这种冒险事业的担心、以及家族股东与非家族股东之间在国际化经营活动方面的信息不对称,增强家族企业识别国际市场机会的能力,降低家族企业国际化经营活动的成本,推动家族企业国际化扩张[21],尤其是具有海外背景的家族后代进入家族企业工作时,更可能识别有利的海外并购机会[22];同时,家族后代比父辈更加注重商业关系网络的构建。商业关系网络会给家族企业带来不同的行业知识、技术知识、新客户资源和新渠道资源等,这些外部资源能够帮助企业实施以前由于缺乏资源或惰性而受到限制的国际化经营活动[23]。特别是当家族后代执掌家族企业之后,可能会打破家族企业原有的战略路径,如以较高程度和较快速度进入国际市场。第三,仅意图传承家族管理权的家族企业倾向于引入外部投资者,外部投资者引入有助于优化家族企业治理结构;同时,家族管理权传承意愿越强,家族企业越可能在企业内部建立非人格化的、正式的家族治理制度[24]。正式的企业治理和家族治理制度是家族企业实施国际化战略的制度保障,有助于降低家族企业国际化过程中的代理成本和交易费用,进而促进家族企业国际化扩张。因此,提出以下假设:
家族管理权传承意愿对家族企业国际化具有显著正向影响(H1b)。
3.家族所有权与管理权同时传承意愿(即意图同时传承家族所有权与管理权)对家族企业国际化的影响
以上分析表明,家族企业主仅意图传承家族管理权有助于促进家族企业国际化扩张。但是,仅意图传承家族管理权的家族企业倾向于引入外部投资者,这会增大家族企业所有者与管理者之间的利益冲突和代理成本。当家族企业主意图同时传承家族所有权与家族管理权时,预示着家族企业更加强调所有者与管理者的一致性,所有者与管理者的目标和利益也更加一致,并与家族企业的目标和利益紧密相联,这会增大家族所有者对非家族管理者的监督,有效遏制非家族管理者的短视行为和利益攫取行为,降低家族企业国际化过程中的代理成本,促使家族企业选择具有长期导向特征的国际化战略。因此,提出以下假设:
家族所有权与管理权同时传承意愿对家族企业国际化具有显著正向影响(H1c)。
宏观制度环境是影响家族企业国际化战略决策的重要因素[25]。家族企业主的传承意愿对企业国际化战略决策的作用受到宏观制度环境的影响。中国经济转轨过程中,各级政府部门掌控关键性资源并在资源再分配体制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同时各地区制度环境也存在一定的差异性。在制度环境良好的地区,政府部门对经济资源的控制较小,再分配体制对家族企业的制度歧视较低,市场交易将更多地依靠价格反映市场信号的资源配置机制。从而家族企业可以更广泛地获取国际化资源、知识和管理能力,并且资源获取的成本也较低;同时,在制度环境良好的地区,私有产权和投资者保护水平较高,产权保障会强化家族企业领导人对长期成长战略(如国际化战略)的追求。因此,良好的制度环境将直接促进家族企业国际化扩张。家族企业国际化会进一步增强企业的长期竞争力并有助于企业的代际传承,增加家族企业代际传承维度的社会情感财富。因此,在家族企业中,良好的制度环境使家族代际传承意愿这一社会情感维度被赋予更小的决策权重,其对家族企业国际化战略决策的影响也可能更小。相反,在制度环境较差的地区,家族企业通过市场交易方式获取国际化资源、知识和管理能力的难度较大,家族企业国际化经营活动的风险和交易成本较高,此时家族企业将更加强调保存家族社会情感财富,从而家族代际传承意愿这一社会情感财富被赋予更大的决策权重,其对家族企业国际化战略决策的影响也更大。因此,提出以下假设:
良好的制度环境降低了传承意愿对家族企业国际化的影响(H2)。
本文所用数据来自课题组主持进行的中国私营企业问卷调查。调查时间为2016年;调查区域分布在浙江、上海、福建、广东、重庆、青海、陕西和云南8个省或直辖市。发放问卷350份,回收问卷342份。采用控股家族持股比例不低于50%的家族企业界定标准[1],进入分析的家族企业样本有274家。
1.被解释变量
企业国际化,本文选择国际化程度和国际速度两类指标。其中:对国际化程度(DOI)的测量,借鉴了陈立敏[26]的研究;对国际化速度(DOS)的测量,借鉴了王益民等[27]的研究。
2.解释变量
传承意愿,本文区分家族所有权传承意愿(SU_O)、家族管理权传承意愿(SU_M)、家族所有权与管理权同时传承意愿(SU_OM)3种不同类型。
3.调节变量
制度环境(IE),本文采用王小鲁等[28]编制的2014年中国各省市的市场化总指数评分作为制度环境的代理变量,该指数已被国内外学者广泛采用[29]。
4.控制变量
综合前期相关研究成果,本文将企业规模(SIZE)、企业年限(FAGE)、行业类型(INDU)、企业前期绩效(PERF)、国际化经验(EIE)、家族所有权(FO)、总经理任期(CEOT)、总经理年龄(EAGE)作为控制变量。其中,企业前期绩效采用4个指标测量,各指标使用李克特五点尺度来度量(1为很差,5为很好)。量表的Cronbach’s α为0.874。各变量的具体定义及测量参见表1。
表1 变量定义及测量
1.家族所有权传承意愿对家族企业国际化的影响
表2中模型1、表3中模型1检验了家族所有权传承意愿对家族企业国际化的影响。表2中模型1显示,家族所有权传承意愿对家族企业国际化程度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β=-0.135,p<0.01);表3中模型1显示,家族所有权传承意愿对家族企业国际化速度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β=-0.082,p<0.001)。这说明家族企业主仅传承家族所有权的意愿越强,家族企业越不愿意深度进入国际市场,并且深度进入国际市场的速度越慢。由此H1a得到验证。
2.家族管理权传承意愿对家族企业国际化的影响
表2中模型3、表3中模型3检验了家族管理权传承意愿对家族企业国际化的影响。表2中模型3显示,家族管理权传承意愿对家族企业国际化程度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β=0.128,p<0.05);表3中模型3显示,家族管理权传承意愿对家族企业国际化速度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β=0.068,p<0.01)。这说明家族企业主仅传承家族管理权的意愿越强,家族企业越倾于深度进入国际市场,并且深度进入国际市场的速度越快。由此H1b得到验证。
3.家族所有权与管理权同时传承意愿对家族企业国际化的影响
表2中模型5、表3中模型5检验了家族所有权与管理权同时传承意愿对家族企业国际化的影响。表2中模型5显示,家族所有权与管理权同时传承意愿对家族企业国际化程度虽有正向影响但该影响并不具有显著性(β=0.057,p>0.10);表3中模型5显示,家族所有权权与管理权同时传承意愿对家族企业国际化速度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β=0.042,p<0.05)。这说明家族企业主同时传承家族所有权与管理权的意愿越强,家族企业深度进入国际市场的速度越快。由此H1c得到部分验证。
为了检验制度环境对传承意愿与家族企业国际化关系的调节效应,本文在主效应检验的基础上加入传承意愿(家族所有权传承意愿、家族管理权传承意愿、家族所有权与管理权同时传承意愿)与制度环境的交互项。
表2中模型2和表3中模型2显示,家族所有权传承意愿与制度环境的交互项(SU_O×IE)对家族企业国际化程度虽有正向影响但该正向影响并不具有显著性(β=0.022,p>0.10),家族所有权传承意愿与制度环境的交互项对家族企业国际化速度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β=0.025,p<0.01);表2中模型4和表3中模型4显示,家族管理权传承意愿与制度环境的交互项(SU_M×IE)对家族企业国际化程、国际化速度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β=-0.060,p<0.05;β=-0.030,p<0.05);表2中模型6和表3中模型6显示,家族所有权与管理权同时传承意愿与制度环境的交互项(SU_OM×IE)对家族企业国际化程度虽有负向影响但该负向影响并不具有显著性(β=-0.002,p>0.10),家族所有权与管理权同时传承意愿与制度环境的交互项对家族企业国际化速度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β=-0.016,p<0.10)。以上分析表明:随着家族企业所处制度环境的改善,家族所有权传承意愿对家族企业国际化速度的负向影响减小,家族管理权传承意愿对家族企业国际化程度和国际化速度的正向影响减小,家族所有权与管理权同时传承意愿对国际化速度的正向影响减小。由此H3得到部分验证。本文的研究发现,良好的制度环境并没有降低家族所有权传承意愿对国际化程度的负向影响、以及家族所有权与管理权同时传承意愿对国际化程度的正向影响,其原因可能是:在良好的制度环境中,私有产权保护更加有效,家族企业领导者人感知到的制度不确定性和风险较低,此时家族企业所有权传承意愿可能更强,从而家族所有权传承意愿对家族企业国际化的影响可能会增大。
表2 传承意愿对家族企业国际化程度影响的分析结果
表3 传承意愿对家族企业国际化速度影响的分析结果
为了提高研究结果的可靠性,本文重新筛选家族企业样本。具体而言,按照中国民(私)营经济研究会家族企业研究课题组[1]狭义的家族企业界定标准,将家族持股比例在50%以上且高管团队中至少有一名家族成员的企业界定为家族企业,得到251个家族企业样本。回归结果(表4、表5)显示,重新筛选家族企业样本后,本文的主要结论依然成立。
表4 传承意愿对家族企业国际化程度的影响:稳健性检验结果(1)
表5 传承意愿对家族企业国际化速度的影响:稳健性检验结果(2)
在“一带一路”倡议和国家“走出去”战略等背景下,如何利用代际传承契机引导家族企业“走出去”,是我国家族企业转型升级、持续成长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话题。本文首先区分了3种不同类型的家族企业主传承意愿,研究家族企业主的不同传承意愿对企业国际化的影响,并分析了制度环境这一宏观因素对二者关系的调节效应,使用中国东西部地区8个省(直辖市)家族企业的问卷调查数据进行实证检验,得出以下研究结论:第一,家族企业主的不同传承意愿对家族企业国际化的影响不同,其中,家族所有权传承意愿(即仅意图传承家族所有权)对家族企业国际化程度和国际化速度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家族管理权传承意愿(即仅意图传承家族管理权)对家族企业国际化程度和国际化速度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家族所有权与管理权同时传承意愿(即意图同时传承家族所权与管理权)对家族企业国际化速度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第二,随着家族企业所处制度环境的改善,家族所有权传承意愿对国际化速度的负向影响减小,家族管理权传承意愿对国际化程度和国际化速度的正向影响减小,家族所有权与管理权同时传承意愿对国际化速度的正向影响减小。
本文的理论贡献主要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第一,丰富了家族企业国际化前因研究成果。现有关于家族企业国际化前因的研究主要关注家族权力等家族涉入因素的影响[9],有关家族企业代际传承对国际化影响的研究成果,则主要讨论家族后代所有权与管理权涉入、家族涉入或传承代数对家族企业国际化程度的影响[21,30-32],然而,鲜有文献关注家族企业主的传承意愿对家族企业国际化的影响作用。极少数相关研究成果也仅仅限于分析家族企业主的传承意愿对企业国际化程度的影响,并且将传承意愿作为一个整体概念来看待[15]。本文从家族所有权和家族管理权这两种不同的传承要素出发,将家族企业主的传承意愿区分为家族所有权传承意愿、家族管理权传承意愿、家族所有权与家族管理权同时传承意愿3种不同类型,研究家族企业主的不同传承意愿对企业国际化程度、国际化速度的影响效应及其差异性,研究结论不同于前期文献强调传承意愿对家族企业国际化的积极作用[15],这一研究进一步丰富了家族企业国际化前因研究成果。第二,丰富了制度环境与家族企业国际化关系研究成果。本文引入中国转型制度环境这一重要的情境变量,研究宏观制度环境对传承意愿与家族企业国际化关系的调节作用,这主要得益于宏观制度环境的改善使家族代际传承意愿这一社会情感维度被赋予更小的决策权重,其对家族企业国际化战略决策的影响也更小。研究结论为宏观制度环境影响新兴经济体家族企业国际化增加了新的经验证据,同时也为相关政策制定提供了参考依据。
本文研究结论对我国家族企业管理实践具有借鉴意义:第一,家族企业主要合理制定传承计划。中国家族企业国际化的重要目的是实现企业转型升级与可持续成长。本文研究发现,明确的家族管理权(事业)传承意愿有助于家族企业深度和快速进入国际市场,而过度的家族所有权(财富)传承意愿将不利于家族企业国际化扩张。因此,家族企业主要合理制定传承计划,强化家族管理权(事业)传承意识,充分发挥其对家族企业国际化的积极效应。第二,进一步完善家族企业国际化成长的制度环境。家族企业国际化扩张过程中,不仅要注意企业主自身的传承计划与安排,还应特别关注宏观制度环境的影响,包括继续完善私有产权保护制度,营造公平竞争环境,降低家族企业主感知到的制度环境不确定性风险等,为家族企业“走出去”扫清障碍,实现制度环境、传承意愿与家族企业国际化战略相匹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