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音乐人的矛盾体

惠智茹

进入2020年，全球新冠肺炎疫情为人类社会的生产生活按下“暂停键”，BOB DYLAN原定于年初举办的“永不落幕的巡演”（NeverEndingTour）日本站和美国站的场次也未能幸免。按说老爷子虚岁80了，适当给自己放个假未尝不可，他却偏不。北京时间6月19日零时，BOB DYLAN时隔八年的原创录音室专辑RoughandRowdyWays准时上架，朋友圈随即开始“暴力”刷屏，任由他六十年职业生涯的辉煌和争议被旧事重提。

别了，传统民谣魂

民间歌谣从始至终都是BOB DYLAN音乐事业的根基，它召唤着当时满怀抱负的19岁青年背井离乡来到纽约，成了“纽漂”.BOB DYLAN渴望见到一直以来的偶像WoodyGuthrie，也想奔赴民谣运动的圣地格林威治村参加各种音乐现场。抵达纽约后，年纪轻轻的BOB DYLAN像一块巨型海绵疯狂吸收着周遭一切能吸收的一传统歌谣历史、政治、文学、哲学经典，为日后成为WoodyGuthrie那样解构历史与当下、为弱势群体发声立传的民谣歌手而努力。赢得哥伦比亚唱片公司的一纸合约后，BOB DYLAN逐渐开了挂。首张同名翻唱专辑BOB DYLAN虽有争议，但终归是一个不错的起点;二专TheFreewheelin BOB DYLAN一经面世，旋即成了影响当代民谣至深的原创专辑;又过了一年，三专TheTimesTheyAreA-Changin一举将他送上神坛，社会斗争意识爆棚的BOB DYLAN成为人们心目中民权运动的代言人。不久之后，已经厌倦为了反抗而反抗的BOB DYLAN开始寻求转变，他要亲手撕掉贴在身上的“抗议歌手”标签。在1965年的新港民谣音乐节上，BOB DYLAN给吉他插上电，将过去的自己全数推翻，遭遇台下嘘声一片。他摈弃民谣运动，顺应“英伦入侵”的浪潮拥抱摇滚乐，开辟了“民谣摇滚”的新秩序，这一时期创作的LikeARollingStone后来被证实是摇滚乐的精神图腾之一。

别了，年轻肉身

“背叛”了民谣的BOB DYLAN先是迎来了一波创造力井喷式爆发的小高潮，然而没过多久，又被迫沉寂下来。1966年的一天，他骑着一辆凯旋T100（英国著名复古摩托车品牌）在伍德斯托克附近的森林里车毁人翻，伤势惨重。那索性就急流勇退吧，终止了所有的巡演和专辑录制，BOB DYLAN和新婚不久的妻子Sara在他们位于伍德斯托克的新家过上了读书、弹琴画画的隐居日子，并先后生了四个孩子。

即使人们将他背离民谣的做法视为堕落，也无法阻止他求新求变的内在驱力。BOB DYLAN尝试着为电影配乐，同时自在无拘地执起了画笔。没过多久，他便开始亲手绘制专辑封面，TheBand乐队首张专辑MusicfromBigPink和他自己的翻唱+live选集SelfPortrait的封面，以及诗歌绘本《写写画画》的内页都留下了他稚趣却不乏想象力的作品。BOB DYLAN的绘画受表现主义影响，以凸显真实世界为目的，呈献了祛魅的“铁路”列“新奥尔良”列“亚洲”列“平凡之路”系列、“无尽公路”系列等等。走过60年代，他对社会的批判已然力不从心，其绘画不带太多颠覆性和实验性，而是展现了对自然风光的怀旧和对未来之路的向往之情，画画俨然承担了他舒缓内心冲突的功能。

别了，旧爱人与旧信仰

暌违八年，BOB DYLAN终于在1974年重启巡演计划，他与伍德斯托克社区的友邻TheBand乐队携手踏上了新的征程，轰动全美。盛大的巡演结束后，BOB DYLAN又赶回纽约注册了一门艺术课程，两件事加起来，让本就紧张的婚姻关系变得隔阂更深了。九年前，BobDylan和《花花公子》模特SaraLowndes由最初的街坊邻居结为夫妻。Sara既是个独立女性，婚后又是个贤内助，在生活上BOB DYLAN對她很依赖。相比三位前女友，不难猜到Sara就是BOB DYLAN的此生最爱，“我最爱Sara的一点就是，她不需要任何人一包括我，来给她幸福。”1975年初，BOB DYLAN推出了自己最叫好叫座的专辑BloodOnTheTracks，这张情绪表达十分暖昧的专辑被大家戏称为“分手专辑”。它真实中暗藏隐晦，脆弱而又强大地记录了BOB DYLAN和妻子Sara即将离异的心路历程，歌声背后的这颗心绝望而又孤独。1977年，两人结束了12年的婚姻，BOB DYLAN没能挽回和Sara的这段感情。

70年代末，BOB DYLAN转投基督教。这则消息宛若一声惊雷把所有人都炸蒙了。作为曾经的左派抗议民谣歌手，BOB DYLAN是出了名的无神论者，他早年奚落美国基督教的著名歌曲WithGodonOurSide还在耳畔。那么BOB DYLAN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变成了一个基督徒呢？这还要从他和Sara正式离婚后说起。获得四个孩子抚养权的Sara带着千万美金的安家费搬去了夏威夷，妻离子散的BOB DYLAN开始玩命巡演，全年无休。朝夕相处的巡演乐队中突然弥漫开对基督教的热情，，而妻子角色的缺失使BOB DYLAN迫切需要找到一个情感寄托。后来人们发现BOB DYLAN真的被基督教吸引了，他涉足福音音乐，将自己的思考和感受放入接下来的“基督教三部曲”中，专辑的放克元素也彰显无遗，BOB DYLAN毕竟出身犹太家庭，又是著名的左派斗士，此时却成了一个整天推销《圣经》的信徒，这种“冒险”怎么看都有点儿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