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斌
进入五月,阳光和煦温暖,大片大片的油菜熟了,广阔的田野翻滚着金黄色的波浪。
吃罢饭,我随王总去看料场。料场距工地约几公里。沿途,一个戴草帽穿单衣的妇人正拿着镰刀收割油菜。割油菜和割小麦不同。气候不热,没有到栽秧割麦两头忙的“双抢”季候。小麦播种植株较密,而移栽的油菜有一定的间距,收割时,镰刀不像收割大把的麦子那样恣意捭阖,好像数着秸秆在下镰,收割有节奏感,田园韵律像跳广场舞的大妈那样悠然。但千万要留意脚下,那可是硬茬,惹不起。由于纠缠在一起的果荚早熟易破裂,左手的拿捏也讲究分寸,不用打捆就地放在事先准备的塑料薄膜或竹篾席上,晒上几个太阳,用连枷反复拍打,再用簸箕将草叶杂物簸出去,夏季的第一单收获就到手了。
曾几何时,黑色的油菜籽便是农人一年到头拨打的算盘珠子。记得小时候,外婆带我走亲戚或为舅舅介绍对象时,都得先用中指在菜油罐内撩一圈,再将撩出的菜油放在手上抹匀,对着镜子双手从头前往头后抹去,干枯的头发即刻油光闪亮,然后在斜襟上别条手巾才出门,一副电影里的媒婆形象。家里平时如果有亲戚造访,外婆也会在锅里放两勺菜油像运动员围着跑道溜几圈,然后再将菜油倒进油罐,起锅后往碗里滴几滴菜油,既体现勤俭治家的心窍,又在客人面前展示了浓厚的油水。小时候因贪吃而消化不良,外婆经常用菜油拌炒熟的使君子让我吃,效果非常好,味道特别香,有时没病装病也向外婆讨吃解馋。我上高中住校时,外婆腌渍的酱菜之所以受同學的青睐,就因为酱菜面上有一层清香的菜油覆盖。父亲担任基层粮管所主任期间,经常用一斤定量油票换二斤糠油吃,再用积攒的粮油票兑换日用品。后来我在外地读书、工作,土榨的菜油,就是我引以为自豪的乡愁。
我拿起妇人的镰刀,走到田里弯下腰割了一捆枯黄饱满的油菜,并请王总给我拍一张照片,留作收获的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