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析空间语词发展言语思维

王敏

摘   要：作品中，空间语词往往不只是具有交代地点的语言意义，还负载着丰富的语用含义。这种语用含义蕴含在特定空间涵盖的历史、事实、事情和现象之中，具有一定的言语思维规律。在教学中，品析空间语词的语境含义，发现它的语用规律，还原作者的思维过程和内容，可以促进学生言语思维的发展。

关键词：空间语词;语用规律;言语思维

任何人、事、景、物都不可能脱离空间而存在。艺术创作中，“时间和空间是组织艺术过程的特殊形式。从艺术形象的萌生开始，到它在艺术作品中的体现，以至后来欣赏者对它的接受，时间和空间首先是表现艺术构思和后来任何艺术作品得以存在的客观条件”[1]。作品中，空间语词往往不只是具有交代地点的语言意义，还负载着丰富的语用含义。这种语用含义蕴含在特定空间涵盖的历史、事实、事情和现象之中。在教学中，引导学生品析空间语词的语境含义，发现它们的语用规律，还原作者的思维过程和内容，可以促进学生言语思维的发展。

一、用空间语词设置特定环境

“何地”是语境要素之一，它可以设置特定环境，为故事作铺垫，表现人物心理，刻画人物形象。在让·乔诺的《植树的牧羊人》中，牧羊人所在的地方是“游人稀少的阿尔卑斯山地”“海拔一千二三百米，一眼望去，到处是荒地”，是“无边无际的荒野”，这样的荒原象征着人力无法征服困难，然而孤独年老的牧羊人却将之创造成富饶的田园。引导学生分析空间对比，不仅可以感受到牧羊人贡献的巨大，更可以感受到他对自然生命、人类生命的爱心及爱心力量的伟大。

又如莫怀戚的《散步》：

我们在田野散步：我，我的母亲，我的妻子和儿子。

这南方的初春的田野！大块儿小块儿的新绿随意地铺着，有的浓，有的淡;树上的绿芽儿也密了;田里的冬水也咕咕地起着水泡儿。

“田野”，既交代了故事发生的地点，也为故事设置了优美的场景。引导学生想象这里空气清新、生机勃勃、春色宜人，感受到这里可以愉悦母亲的身心，激发母亲的生命活力，由此可以体会到“我”关怀母亲的良苦用心。

再如蒲松龄的《狼》：

屠大窘，恐前后受其敌。顾野有麦场，场主积薪其中，苫蔽成丘。

故事发生的地点在野外，可让学生思考：狼跟踪屠户为什么选择在野外？因为夜晚的野外没有行人，这样不仅渲染了恐怖气氛，增强了小说的矛盾张力，而且表现了狼的狡猾，推动了故事情节的发展。

二、用空间语词凝聚历史文化内涵

任何现象都必定发生在特定空间，随着时间的推进，这些空间也就可能逐渐被烙上历史文化内涵。如杜牧的《泊秦淮》，“秦淮”即秦淮河，位于六朝古都金陵。这里虽然历来是达官貴人奢靡游乐之所，然而无尽繁华终似云烟飘散。南朝陈后主曾在此地作《玉树后庭花》，因寻欢作乐而成亡国之君，后世即把此曲作为亡国之音的象征。所以，诗中的“秦淮”意象，便负载了奢靡亡国的文化含义。教学中介绍相关历史文化，引导学生思考运用典故的作用，可以让学生更好地体会诗人对国家前途命运的深沉忧虑，理解诗人借古讽今的深层用意。又如光未然的《黄河颂》，诗人先是用近镜头特写“惊涛澎湃，掀起万丈狂澜”，再是俯瞰全景式地总写“浊流宛转，结成九曲连环”，然后是纵向描写黄河的流向“从昆仑山下奔向黄海之边”，最后是横向展开到黄河流域两岸“把中原大地劈成南北两面”。这些语句表现了黄河一往无前、无坚不摧的特点和伟大坚强的气魄。黄河是中华民族的发祥地，它孕育滋养了中华民族。这条河流历经风雨，饱经沧桑，却永远波涛澎湃，一泻千里，势不可当。她不仅是中华民族的地理象征，更是中华民族伟大坚强的精神象征。教学中联系黄河的文化内涵，结合写作背景，探讨作者歌颂黄河的目的，可以引导学生感悟诗人的写作意图：激发中华民族抗敌御侮、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雄心壮志。

三、用空间语词表达特定心理体验

人类的生存活动无时无刻不与空间朝夕相处，不同的处境往往会产生不同的空间感受。作者常常运用空间语词表达自己的体验与感悟。

（一）用空间语词反衬人之渺小

如陈子昂的《登幽州台歌》：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教师需要引导学生思考：作者是如何表现怀才不遇的失意苦闷、寂寞孤独的？通过深入想象和体会，学生可以逐渐感受到，作者用无垠的空间和久远的时间，反衬个人的孤独渺小和生命的短暂，蕴含了怀才不遇的无奈与悲怆。

又如针对杜甫《登岳阳楼》中的诗句“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引导学生想象出洞庭湖茫茫一片，无边无垠，进而感受到诗人的孤独、渺小，也就体会到了诗句蕴含的漂泊之苦。

再如张岱的《湖心亭看雪》：

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

作者生动地写出天云山水、冰花弥漫、上下一白、浑然难辨的浩大空间。其中堤如一痕，亭似一点，舟若一芥，而人更仿佛太仓稊米。引导学生想象、体会“宏大”与“渺小”的对比，就可以逐渐感悟作者渺小、孤独、无助、无奈的感受。

（二）用空间语词表现宏大气魄

阅读毛泽东《沁园春·雪》中的“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引导学生想象诗人描写的“千里”“万里”的宏大空间、壮美景象，领悟这是用心灵的目光高瞻远瞩，就可以体会到诗人那胸怀祖国河山的宏大气魄。又如曹操《观沧海》中的诗句“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以沧海吞吐日月、包蕴万物的气概，表现了诗人一统天下的雄心壮志。引导学生用沧海比喻诗人心胸，再结合时代背景分析，学生也就可以体会到诗人的宏大气魄。

四、用空间语词叠加抒情意象

文学讲形象，“无论是物象，抑或是事象，其所以立，都必须以时空为经纬。因此，时空也往往随之意象化，与象同质，均以尽象为旨归，无不染上主观色彩”[2]。诗人常用一连串的空间语词叠加抒情意象，反复渲染，将深层积郁的情感表达得动人心扉。教学马致远的《天净沙·秋思》，教师可引导学生结合全诗语境，想象“古道”“天涯”由近到远包含着的萧索、荒凉，再想象“小桥”“流水”“人家”蕴含的恬静、温馨，并理解其反衬的作用，从中体会这些意象叠加渲染出的游子漂泊的孤独凄凉和无限伤感。

李贺的《雁门太守行》，运用一系列空间意象，层层渲染，写出血流成河，染红边塞，凸显了战争的悲壮，其中“临易水”则用典故，写出将士慷慨牺牲的壮烈情怀。这些空间意象的转换，还暗示了战争的瞬息万变。而“黄金台”意象则象征了君主的知遇之恩，蕴含忠君报国的悲壮情怀。教师可引导学生圈出描写空间的语词，如“黑云压城”“满天秋色”“塞上燕脂”“易水”“黄金台”等，结合语境，先逐个想象体会其中蕴含的悲壮色彩，再整合起来构建斑斓或斑驳的画面，从而体会到意象叠加渲染出来的浓郁的悲壮氛围。

五、用空间语词加强语言节奏

空间是物质世界的表现形式。从物理学意义讲，三维空间是客观存在的，是确定的、绝对的;然而，从认识的角度看，人对三维空间的认识，由于受自身主观条件的限制，又是变化的、相对的。[3]作者经常灵活运用不同的空间语词，造成对称结构，加强语言节奏，强化表达意图。

比如《木兰诗》中的诗句“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这里的东南西北是虚指，互文见义表达木兰到处筹集物品，做出征前的准备工作。教师可引导学生想象木蘭四处奔波的身影，并比较原文与“各处买装备”一句表达效果的不同，学生就能发现方位词的连用，既在形式上构成四个重复的句子，形成排比的句式，加强语言的节奏感和气势，又强调了时间紧张、战事危急，渲染出一种紧张备战的氛围。

又如《人民解放军百万大军横渡长江》：

二十日夜起，长江北岸人民解放军中路军首先突破安庆、芜湖线，渡至繁昌、铜陵、青阳、荻港、鲁港地区，二十四小时内即已渡过三十万人。

这一路现已占领贵池、殷家汇、东流、至德、彭泽之线的广大南岸阵地，正向南扩展中。

作者依次列举渡江的时间、地点，用一连串地点名词，形成明快的节奏，突出我军的英勇善战、势如破竹、锐不可当，从而可以振奋人心、鼓舞士气。教师可让学生先模拟播音员报道新闻，读出有力的语气、明快的节奏，再探讨作者列举这一连串空间语词的表达作用，从而体会到这种言语形式的表达效果。

六、用空间语词展开行文思路

空间语词经常作为行文展开的思路。记叙文、说明文中的空间顺序，游记中的移步换景，都是如此。比如鲁迅的《故乡》：

我冒着严寒，回到相隔二千余里，别了二十余年的故乡去。

文章开头就把读者带进现实的故乡的空间之中，描写“渐近故乡”时的阴晦与萧索。接着写“第二日清早晨我到了我家的门口了”。作者通过写自己“在故乡”的所见所闻，表达了离乡多年后重新回乡的物是人非的感慨。最后描写“老屋离我愈远了;故乡的山水也都渐渐远离了我”，别离故乡却并不怎么留恋。全文以“回故乡—在故乡—离故乡”的情节安排架构文章，展开描写，刻画了闰土和杨二嫂等人的变化，表达了作者对现实的强烈不满和改造旧社会、创造新生活的强烈愿望。教师可引导学生依据行文思路，围绕标题梳理情节，复述在故乡的见闻，然后细品二十年之前的故乡和现实故乡的不同，体会作者对现实故乡的感慨和失望，以及对故乡未来的期待。

写景抒情类的文章，也常用空间语词写出景物的层次，使眼前的景物纷至沓来而又井然有序。朱自清的《春》描写春花图，用“树上”“花下”“遍地”三个语词，从高到低，由上到下，随着空间转换，视线挪移，一幅五彩缤纷的春花图就立体地呈现出来了。引导学生圈画空间语词，描绘春花图，既可以使他们感受到百花争奇斗艳的景象，又可以使他们体会到清晰行文的思路。

艺术作品中的空间，不仅是人物活动的物理空间，而且是艺术形象和思想感情的载体。在教学中，引导学生进入文本创造的充满魅力的空间世界，领悟空间语词的语用规律，构建空间语词的语言图式，可以帮助学生在语用过程中提高空间思维能力，发展运用空间语词的言语思维能力。

参考文献：

[1][苏]Γ.斯列布霍夫.艺术作品的时空机制[J].周启超，译.外国文学评论，1988（2）：34.

[2]林东海.诗法举隅[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4：49.

[3]孙玉华，田秀坤.俄语中空间关系与空间结构阐释[J].外语与外语教学，2008（03）：07.